卫沛姿都是在谍报上或者百姓口口相传听说哪哪遭了灾,对于灾民没有具体的显性的概念。

  她拉着花锦的手就跟着小沙弥去了灵隐寺收治灾民的地方,到了现场,卫沛姿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百姓都衣衫褴褛,鞋上裤脚上都是泥点子。

  小孩子在放声大哭,大人也在哀嚎,强烈地刺激着卫沛姿的神经。

  花锦倒似见怪不怪了一样,她撸/了/撸袖子就踏了进去。卫久眼疾手快的把花锦拉了回来,“姑娘,这,还是先去找郎中吧。万一,万一有瘟疫也说不定呢?”

  花锦对着卫久笑了一下,然后将她的手拨开,“我就是郎中。”

  卫沛姿蹙着眉头让灵茵回府取银两换粮食去。自己则跟着花锦的脚步进去查看,卫久紧紧跟着两位姑娘。

  花锦跪在一个奄奄一息的老汉身边,刚要探手去查看他脖子上的伤势,那老汉像突然着了魔一样,紧紧钳制住花锦的手腕。

  被卫久一把将他的手打下去,将花锦一下子拉到她身后,那老汉嗫嚅着嘴唇说些什么。

  花锦缓过神来,重新蹲到那老汉身边,将耳朵靠近他干裂的嘴唇边,“永州,贪官。真是害苦了,我们,老百姓啊。”

  花锦立刻站起身,转过身看着卫沛姿说道:“沛姿,你回府去吧。永州还有更多的百姓需要你,这里就交给,姐姐吧。”

  卫沛姿点头,等灵茵回来带了很多家丁开始帮着寺里分发粮食。

  卫沛姿将卫久留给花锦后,就紧赶慢赶的回了府。

  此次朝廷上还没收到受灾消息,大量的灾民就涌入了长安,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她立刻派卫零卫实去了永州调查情况,又给宫里的隋文捎了信。

  她怕有官上下相互包庇,灾民入了长安都能捂紧紫/禁城里的耳朵。

  她在自己府里今岁刚种得的两排栀子树边来回踱步,同时间司马磊也收到了手下报上来的消息。

  “蠢货!一群蠢货!父皇亲自监督建造的工事都能贪。去岁刚建好的堤坝,今年就垮了,还想不想要脖颈上支愣着的脑袋了?”

  坐在下首的李昊沉吟了片刻,“这事和殿下有关系吗?”

  “和本王有什么关系,灾民都快涌到父皇跟前了,本王才知道。”气的司马磊拄着自己的拐棍用力的点地。

  “那殿下愁什么?”李昊也是刚到司马磊手下边,还不知道司马磊之前的事。

  “本王愁什么,那可是永州啊,本王的钱袋子。没了永州的支持,本王还怎么在长安立足。”

  李昊了然,这事挺棘手的,不太好办。

  并且他还没收到郡主的来信,不敢贸然瞎建议。

  底下跪着的人脸上冷汗津津,“殿下,太守说,说,要是殿下护不住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就...”

  司马磊一拐棍打到了那人的背上,“竟敢威胁本王,滚出去。”

  那人连滚带爬的出了二王府。

  不到半个时辰,隋文手里也收到了好几个关于永州的谍报。

  她一把将谍报扔到了茶几上,气的声音都发了颤,“阿福,肖佳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长安?”

  “回殿下,不出两日了。”

  隋文点头,“司马磊的人贪了工程款。水冲垮了堤坝,你是司马磊的话你要怎么做?”

  “栽赃嫁祸。”

  “好,阿福,准备好打这场硬仗吧,不要躲在母妃和姐姐身后了。”说完,隋文就出了宫去找了五公主。

  “皇姐,上次你给本宫的那竹条,本宫姑且认为是司徒大人投奔我的信物,那我求司徒办件事应该不为难吧?”

  五公主司马天岚沉吟片刻,“可是永州的事?”

  隋文点头,“整个长安城妇孺皆知,只有一人不知。就是龙椅上坐着的父皇,岂不可笑?”

  “父皇自从染了咳疾就开始沉迷炼丹,长安新盖的道观量都快赶上整个大齐的寺庙了。”司马天岚皱着眉头摇头,“殿下所说何事?”

  “上奏折给父皇,永州太守搜刮民脂民膏,导致民不聊生。不要提灾情的事。”

  “这是为何?直接说他贪墨不是效果更好吗?”

  “二皇兄一定会对灾情这事有所准备,先混淆下他的试听,给本宫留足时间找出证据。”

  “好,此事简单。”

  果然第二日上朝,半个朝廷的人开始弹劾永州太守,为官不仁,实为官场不耻。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刚准备好把贪墨这事推到司马文身上的司马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来他就不是个聪明的,全靠大司马给他留下的智囊们,朝上又不好眼神交流,他焦躁的抹了抹额前的汗,希望有人站出来说点什么。

  此时的隋文立刻走到正中央,请求司马相阳允许她亲去永州调查。

  司马相阳虽然很气愤这种事,但还是觉得这种小事就派东宫去属实有点小题大做。

  但是隋文在朝上据理力争,坚持要去永州。司马相阳年过中年,现在更是全身心扑在道士和丹药上,也无心管理朝中事,就当朝允了司马文。

  隋文松了口气,只要她人去永州查到证据,绝对依法行事,不会让司马磊有推锅的任何可能性。

  但是隋文还是低估了贪官的破坏力,还没入得永州边界,永州太守就提前收到消息给她来了个大大的下马威。

  堂堂大齐太子,竟连一个小小的永州城门都进不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守城士兵坚持说她的令牌是假的,不得放行。

  气的隋文想要直接杀进去,不尽早解决了这大毒瘤,永州城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还是阿福把她安抚住了,“明日一早,肖佳就带兵到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摸进城去。”

  这土皇帝确实够皇,大齐竟已经千疮百孔到了如此地步。司马相阳再不打起精神来,五胡联手一定会不费吹灰之力的灭了大齐。

  过了一晚,肖佳果然带了二百人风尘仆仆的绕道过来了,“大齐竟然还有这种父母官?今晚我们就杀进去!”

  隋文看着比她还激动的肖佳,反倒冷静了下来。现在城门紧闭,灾民也出不来城,那种贪官也不可能开粮赈灾,留给城里百姓的只能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灾民一聚,城里就会起瘟疫,太难了。

  “肖佳,你不是郎中吗?咱们就说是司马磊派来的郎中混进城去,你看如何?此刻的永州太守估计也很头疼瘟疫的事,找几个人扮演我回长安就可以了。”

  肖佳点头,果然永州太守收到太子气的回了长安的消息以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永州城,隋文坐在马上看着一个个饿的红着眼睛拦马的灾民,眼眶都红了。

  她一勒马缰绳,将那马当场宰了。剩下的人也都纷纷下马,各自摸了摸马的鬃毛然后一个一个的闭上眼睛宰了马。

  如此好的战马,虽然可惜,但是人命关天。

  隋文没有别的办法,银子在这铁桶似的永州也没什么用了。米面五谷的市价都比长安城最最精细的粮价贵了几十倍。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永州太守与司马磊狼狈为奸的证据,一举扳倒司马磊。

  但是隋文不想这么做了,别说她等不及,永州百姓也等不及。

  凭借她和阿福还有肖佳三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太守府。

  剩下的人继续扮演郎中,熬肖佳早早就写好的药方分下去就行。

  当晚,隋文三人又一次做回了梁上君子,此次的心境特别不一样。

  不弄死那太守,隋文都对不起外边儿饿的嗷嗷叫的灾民。

  卫沛姿收到李昊的密信后,沉吟了片刻,给他回了信。

  然后司马磊就开始在朝上发昏的撇清和永州的关系。卫沛姿期望这消息传到永州太守的耳朵里,能给隋文创造点便利条件。

  哪想到永州太守还没收到这消息,就先在床榻女人身上看到了突然在房梁上闯入的隋文三人。

  吓得那女人“嗷”一声喊了出来,隋文拍了拍阿福和肖佳:“你俩先转过去。”

  然后她闭着眼睛对着那太守喊道:“都穿好衣服,快点儿。”

  那肥的像个猪似的太守吓得直接萎了,衣服都拎不起来,还是那女人帮他套了层外袍。

  隋文欺身向前,将匕首抹到了太守脖颈之间,扯下他外袍腰间的令牌扔给那女人,然后对着那女人说道:“你现在出去告诉府兵太守让他们开粮赈灾,为了永州百姓。”

  隋文始终怀着女性都是天上下来的天使的观念,她看着那女人坚定的点头,随后穿好衣服攥着那令牌跑出去了。

  那肥头大耳的太守脖子向后靠了靠,“你们是什么人?”

  “本宫,司马文。今日就宰了你给永州百姓一个交代。”说完,那匕首就刺进了太守的脖颈间。

  肖佳暗暗跟着那女人出了门,阿福就站在隋文身边紧张的看着那头猪。

  那太守笑了,“太子殿下吗?不是灰溜溜的回了长安了吗?”

  “是,不然怎么混进来呢。”隋文继续往那太守的脖颈间刺进去。

  他终于开始慌了,“你敢杀我?无凭无据你干啥我?”

  隋文笑着又刺进去了几分,痛的那太守嗷嗷叫。

  “我可以给你司马磊的消息。”

  隋文笑的更厉害了,“二皇兄?什么消息?先说来听听,够不够买你的猪命。”

  说完迅速的将匕首从他的脖颈间抽出来,那匕首身上还沾着黏腻腻的血液,隋文又用它拍了拍那太守的脸。

  “我搜刮来的钱大部分都给司马磊行贿了,你放了我,我给你证据。”

  隋文笑着看阿福:“阿福,外边的灾民饿了那么多天,满身都是肥肉的猪是不是很受欢迎啊?”

  阿福挺了挺胸膛,“按理来说是的,毕竟越肥吃起来越香的嘛。奴以前在会仙楼跑过堂的,对这行情最是了解了。”

  那太守听着听着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头猪竟是他自己。

  “我现在就给太子殿下找证据,行吗?”

  隋文起身给他让了个位置,手还往出伸了一下,“去吧。”

  那太守连滚带爬的往那门口跑,只要他能踏出这个门口,他就安全了。围在外头的都是自己最得意的精兵,贪了那么多钱,养点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哪想到他都出了门口,外边竟然一片寂静,并且黑暗一片。他慢慢转身去看房里的隋文,隋文笑着坐在他的床榻上看他:“怎么了?又不想找了?”

  阿福伸出手拿过隋文手里正把玩着的脏兮兮的匕首后,用床帏擦了擦才重新递给隋文。

  “殿下,干净了,宰吧。”

  说完几步就走到那太守身边,双手如铁钳般紧紧的钳制住了那太守的肩膀,吓得那太守当即就尿了裤子。

  阿福求助似的看着隋文,“殿下,可以稍微快点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