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满的呢喃越来越含糊, 最后化作轻鼾声,面色潮红的睡了过去。
这次是真睡着了。
李舟秋小心翼翼起身,动作轻微的打了盆热水回来,她用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擦脸颊脖颈和手心。
又将小姑娘的鞋袜脱掉, 白嫩的小脚露了出来。
明珠进来的时候, 入眼就是李舟秋正温柔的用帕子裹住了长公主的双脚。
似乎是刚洗完, 正擦干水分。
回头见她出现,李舟秋轻“嘘”了一声, 示意她轻些,周江满已经睡着了。
明珠没敢再往里进, 她站在门口看着李舟秋轻手轻脚地将长公主身体的挪了个舒服的姿势。
盖上薄被, 再轻步出来。
“走, 先出去。”李舟秋压低声音,朝外指了指。
明珠应声点头。
来到院子里以后, 明珠感叹:“梅辞先生可真厉害, 长公主醉酒这么多次,奴婢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快睡着。”
“嗯?”李舟秋抓住重点, 问,“她经常醉酒?”
明珠不设防,坦白道:“这两年没有,但刚搬进长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经常会喝醉,府里又没有人敢拦。”
李舟秋眉心一皱。
明珠现在满心都是对李舟秋的崇拜, 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她。
明珠:“后来是府中大夫告诉长公主,长期酗酒不利于双腿, 长公主才停了的。”
鹦鹉系统鞠了一把不存在的泪:“好惨, 好惨的周江满啊。”
“喜欢的人战死了, 自己的腿废了,亲人想利用她的婚姻拉拢党派,府中下人畏她惧她,身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满心苦闷酸楚无处可说,只能夜夜买醉,长期下来,不黑化都说不过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鹦鹉系统的话让李舟秋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明珠以为李舟秋乏累了,于是主动道:“梅辞先生快去休息吧,长公主这儿有奴婢守着。”
回过神,李舟秋没拒绝:“好。”
但回到客院以后,李舟秋并没有去卧房,而是一个跃身飞上了墙。
几个快若幽灵的闪身,消失在了长公主府。
李舟秋又回到了西巷。
已至后半夜,西巷的热闹淡去,恢复寂静。
酒馆已经关门,后院静悄悄的。
李舟秋摸出一把路上捡来的石子,嗖嗖嗖丢向门窗和院中。
“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也不知丢到什么了,“嘭”的一声响,院中有物什落地。
吵闹声惊醒酒馆里的人。
接连几个房间里亮起烛光,熟悉的女声道:“院子里什么动静?”
“晚姐也被吵醒了?我去看看,许是隔壁的猫又跑过来了。”
披着外衣的伙计匆匆来到院子里,四处转了转,没发现房顶上的李舟秋。
向林晚也出来了:“怎么回事?”
伙计扬声道:“木筐掉地上了,晒的豆子撒了一地,猫已经跑了。”
向林晚打了个哈欠:“嗯,明天再收拾,快些去睡吧。”
她边说边往回走,酒馆后院很快又恢复安静。
蜡烛才熄灭。
二楼角落的房间的窗户便开了一条缝,一道黑影灵活钻进房中。
向林晚从院中回来后将将躺下,听到动静察觉到不对劲忙起身。
还没捞到外衣,脖颈上就倏然一凉。窗户缝隙没关严,一丝月光透进来,眼前有道亮光一闪而过。
抵在她脖子上的是匕首。
意识到这一点,向林晚停下脚步不敢动。
等了几秒不见有人说话,向林晚先道:“敢问阁下何人?若是求财,我桌子下面有个暗格,是我这些年存的积蓄。”
李舟秋收回匕首。
向林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黑暗中的人忽一把抽过一侧衣架上的外衣,将衣服拧成一条绳。
三两下将她绑住。
向林晚大惊,莫非这人不是要求财,而是要劫色?!
向林晚挣扎了几下,没挣脱。
她的身体被人推到床上,向林晚闭上眼,心道完了完了,这个时候求救会不会将这人惹恼?这人手里有匕首,万一恼羞成怒杀了她怎么办?
她就知道她的这副好模样要惹事!
想法还没在脑海中过一遍,桌上的蜡烛忽然被点燃,烛光刹那照亮房间。
向林晚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忙扭动着身体去看闯进来的人。
看清来人,她一愣:“是、是你。”
几个时辰前跟在周江满身边的丫鬟。
李舟秋抬脚捞出个板凳,然后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她看着向林晚:“是你自己主动招,还是我来请你招?”
向林晚被她瞧的心里直打鼓,心道这人怎变脸这么快,和几个时辰前判若两人。
几个时辰前,这人立在周江满身边,不显山不露水,除了模样好,没什么特殊之处。
可现在,她沉下眸不怒不笑,仿佛有千军万马立在这人身后,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看向她的目光更似一眼看到她心里,洞察她所有内心。
举手投足间不见有什么动作,可就是让人心虚不敢忽视。
绝非一般丫鬟。
心里有了较量,向林晚面似镇定看向李舟秋,道:“是长公主让你来的?”
李舟秋表情不变,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
她果然认识江满。
李舟秋沉着面容不说话。
片刻后,向林晚又展颜笑,套着近乎:“这位姑娘,你看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将我绑起来呢?”
“这样吧,你把我松开,我去打壶酒炒两个小菜,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李舟秋抬眸瞄她一眼。
向林晚顿时笑不下去了,这人……这人寒起脸怎么让人后背直冒冷汗!
看了眼李舟秋放在桌上的匕首,向林晚深吸一口气,小命要紧。
向林晚能屈能伸,很快妥协。
被捆绑住身体的她努力抬起头,让李舟秋看到她真诚的表情,殷切道:“英雄,你想知道什么?”
李舟秋:“……”
李舟秋险些被她这一声英雄给呛住,话本看多了?
她板住脸,道:“那要看你知道些什么,肯说些什么。”
向林晚一连串点头,表决心:“只要英雄想知道的,我都说!”
“我是观天下的人,叫向林晚。那木牌,是在你们路过我酒馆前一刻,长老交给我的。”
“长老让我拦下你们,与你们牵扯的时候故意露出木牌,待吸引到长公主,到时候随便要些银钱,假装卖给她就是。”
嗯?那为何……
李舟秋侧目看床上的人。
“可我向林晚岂是那种铜臭之人?我向林晚,一向讲究以酒会友,所以我临时改成饮酒赠木牌了!”
她还挺骄傲。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长老没说,我确实不知。”
李舟秋道:“那位长老呢?”
“你们离开后不久,长老就走了。若是想见长老,需要去观天阁寻。”
见李舟秋不说话,向林晚以为她不相信,急了:“英雄,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真的是我们长老吩咐我做的。”
李舟秋倒不是不信向林晚的话,而是奇怪。
她们来西巷是临时之举,事前并没有商量。
先不管观天下的长老赠周江满令牌的原因,李舟秋眼下在意的是这长老是偶然在西巷看到她们,临时起意赠的木牌?还是周江满的行踪被人盯上了?
“英雄,我知道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把我放了?”向林晚试探开口。
李舟秋原本也没想为难她,她起身上前,为向林晚松了绑。
不等向林晚反应过来,李舟秋便从窗口一跃而走。
等向林晚起身贴窗往外看时,外面只黑漆漆一片,已经没李舟秋的影子。
像是深怕李舟秋去而复返,向林晚从窗外收回脑袋后,三两下关上窗,又从桌子的箱柜里翻出一把铜锁将窗锁住。
确定连蚊子都飞不进来后,向林晚长舒一口气,连连拍着胸口,还好还好,钱与色都没丢。
至于长老那边……
向林晚愧疚了没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坦然了,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本来就是长老安排她做的。
再者他们观天下一向不讲究什么君子义气同门相护,遇事先抖搂清楚优先保自身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李舟秋本想第二天去观天阁找所谓的长老一问究竟。
但次日一早人没出府,就被唤到了正厅去,还让她带上了药箱针袋。
远远的,便看到数十个身着官服的官兵在排列在正厅门口两侧。
这么大排场?
周江满冷面坐在高位上,在她右手一侧的首位,是穿着盔甲的男人。
李舟秋认出这人——奉得寺的副使,益卓。
奉得寺乃皇上亲设的亲卫团,直属于皇上,素日替皇上隐秘行监管、查案、审案等各种事。
她进门时,副使益卓正为难地对周江满道:“长公主,您就别为难臣了,臣只是行分内之事,万不敢……”
周江满冷漠又强硬:“本宫怎就为难你?一未让你放人,二未阻你审讯,本宫只是想进去给他治一治病,大夫还是本宫自己的人,这就为难你了?”
益卓苦兮兮一笑:“长公主,您这一大早将臣等人困在您府上,是在逼着臣答应?”
周江满不反驳,她缓声道:“你说是逼,那本宫今日便就逼了。”
李舟秋站在门口,一时进退两难。
走,好像已经晚了;不走,眼前情况又不太对。
恰在这时,周江满的目光朝她扫视过来:“喏,本宫的大夫来了。”
益卓顺着周江满的示意望了过来,看到李舟秋的一瞬间愣住。
女大夫?看起来不像是医术很好的样子。
出神的一瞬间,从外面进来一个官兵,他快步到益卓身边,低声道:“副使,咱们今天还要出城,不能再耽搁了。”
似乎看出益卓的急迫与动摇,周江满又道:“你放心,父皇那边本宫亲自去说,若父皇怪罪下来,本宫一人承担。”
益卓抬头看向周江满,又看了眼李舟秋,最后一咬牙:“臣可以让长公主去,但长公主要答应臣不可妄为!”
“一言为定。”
直到坐上马车出了长公主府,李舟秋才知道是要去奉得寺的地牢。
“长公主,这地牢里面是何人?”
能让周江满亲自携医前去,想必和周江满的关系颇为交好,说不定她也认识。
周江满道:“杜章解。”
“谁?”猝不及防的名字让李舟秋险些没坐稳,她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周江满,“杜章解?”
这名字熟的不能再熟。
曾跟在她身边鞍前马后的杜章解?她的狗头军师杜章解?
李舟秋之前与周江满说,梅辞曾跟军做过李舟秋的军医,所以梅辞认识杜章解并不奇怪。
周江满看到她此刻的震惊,并未深想。
“你没听错,就是李舟秋身边的杜章解。”周江满平静接话。
“他、他怎么会被关进奉得寺的地牢?”
杜章解虽聪明有谋,但胆子实在算不上大,怎么会把自己折腾进奉得寺?
没瞒着李舟秋,周江满道:“因为他通敌。”
通、通什么??
通敌?!
李舟秋半天没声音。
直到周江满后面悠悠补了一句:“当然,不是真的通敌,是被冤枉的。”
李舟秋只觉得断掉的这口气终于接了上来。
说到这里,周江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李舟秋,问:“你什么时候离开军营的?”
李舟秋含糊不清道:“有几年了。”
“你走的时候,李舟秋死了没有?”
小姑娘这话问的奇怪。
李舟秋并不知死后军营又发生什么事,于是谨慎道:“还没有,我在此前就因故离开了军营。之后又在消息闭塞的小县呆了几年,所以对很多消息都不清楚。”
“怪不得。”周江满将视线转了回头,她解释道,“李舟秋死后,接管她的兵马的是周昌景的亲信。”
李舟秋生前就与五皇子周昌景不和,处处帮衬太子周淮席,周昌景看她为心腹大患。
所以周昌景的人接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洗牌,各种打压离散李舟秋的忠信。
“这些人要么被逼离军营,要么去了不受重用的岗位,被处处打压。”
“半年前,杜章解奉命离京办差,结果半个月后莫名失踪了。”
周江满继续道:“再后来周昌景声称找到了杜章解与外敌互通书信的证据,御前状告他叛国,将他五花大绑捆上了殿。”
“但最后,李万斟李大人查出证据有蹊跷,所以父皇命人将杜章解暂压奉得寺,等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李舟秋神情严肃的似能滴水,眼中泛起寒光。
好一个周昌景。
“今日天还没亮,李大人就给本宫送来消息,说杜章解在牢中患了重病,性命垂危。”
李大人?长兄?
“李大人有心无力,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杜章解病死,只好求本宫搭把手。”
“本宫别的没有,唯不缺蛮横无理,所以得到消息后,就将负责看管杜章解的益卓请到府里来了。”
后面的事情李舟秋也知道了。
李舟秋拧眉:“可若皇上怪罪下来……”
周江满摆手打断她,勾唇拍了下自己的腿:“有这张双腿在,父皇不会真罚本宫,顶多关两天禁闭。”
不然李万斟也不会提出让她去冒险的要求。
恰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前头车夫将斜板搭好,扣了扣车厢门,禀道:“长公主,到奉得寺了。”
作者有话说:
入v了。
本文狗血天雷,无逻辑无原型,架空私设多,请勿考究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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