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仅围着条浴巾的许丹洛捂着小嘴，一副受惊状呆呆地看着江怀霜，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浴室泡太久，以至于眼花出现幻觉。
见许丹洛副吃惊的模样，江怀霜没话，第一反应居然是快步走到门边，迅速关主卧的门，锁好，再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把窗帘放下来。原本还算亮堂的屋子就么一下子暗下来，幸好是夏天，夕阳的余韵经过双重阻隔后，还能保持室内那不算明晰的可见度。
“……你要做什么……”许丹洛有些心虚地抓紧胸口的浴巾，怯生生地往后缩缩。虽屋里不亮堂，但是江怀霜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自己还算看得分明，这样明显的生气前兆，许丹洛觉得自己要倒霉。
其实江怀霜只是为防止许丹洛跑掉才关门锁门的，做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就凭许丹洛现在的这身装扮，才不可能跑掉呢。有些气恼自己的关心则乱，又更是气恼桌上的那份文件，不过最气恼的，还是个家伙居然穿成样，还开着窗。虽然十楼已经足够高，小区的楼栋间隔也算合理，但是江怀霜想到还是有可能被别人看到许丹洛这副新鲜出炉的包子样，心里就不舒服。结果，等江怀霜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完成系列改造密室的动作。在有些暗的屋子里，对着眼前个带着几分怯意小心望着自己的小白包子，再配上许丹洛刚才的问题，江怀霜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合情合理的举动，着实像极那些急色猥琐大叔……
“应该问你，要做什么才对吧？”江怀霜有些被自己的联想吓着，伸手指指桌面，撇过脸不再去看许丹洛。
“那些文件，你看到？”许丹洛本来也就是因为不知道江怀霜为什么在生气，才有些忐忑和慌张，此时知道原因，反而镇定下来，大大方方地走到桌边，拿起文件：“就是想……能解除我们之间的领养关系。”
“你休想！”江怀霜差不多是从牙缝里把三个字给挤出来，语气是不出的憋屈与怨霾。可是想到，自己其实是来和许丹洛解释之前的误会，以及告诉两家多年前的恩怨，江怀霜的语气又软下来：“为什么？”
“因为，我想堂堂正正地和你在一起。”许丹洛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江怀霜身边：“我已经成年，不想再用被领养者的身份留在你的身边，也不想再被当成个孩子那样对待。不要再用长辈的身份，顾忌那么多，担心那么多……更不要以我为好的名义，在将来的某天，把我完完整整地送到别人手里！”许丹洛到最后，已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的气愤与埋怨。
许丹洛话的声音不高，江怀霜却不知为什么，心口真的有些疼。自己的担心，许丹洛的坚持，仿佛不知何时，已经隐隐有被推成对立立场的苗头。
“知道妈和你在旁边的店里听我们那边话，就赶过去，不过你已经走。那么，是因为听到的那些话，所以你生气？”江怀霜习惯性地伸手想摸许丹洛的头发，后者却赌气似的偏下头，躲开。
“没生气。”许丹洛气鼓鼓地拍掉江怀霜伸过来，要来摸自己头发的手：“不是不乐意碰我么？你离么近做什么？”
江怀霜哭笑不得地缩回手，在床边坐下，板起脸：“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再说次没生气给我听听……”
吼……许丹洛见江怀霜副其实才是有理方的风轻云淡样儿，心里的火药库终于砰地声炸掉：“我是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差被气死。可是难道生气就能改变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么？难道生气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么？难道生气你就能对我多一点信心么？难道我生气你就能相信对的那些都是认真的么？”许丹洛着着，眼睛就有些红。
“说出来，舒服了？”江怀霜等许丹洛发泄够，方才伸出手，轻轻勾勾许丹洛的小拇指：“好，你以后要是生气，别憋着，气鼓鼓的，多难看。”
明明想好次要摊开的，明明想好次定要坚定立场谈判的……可是许丹洛就因着江怀霜那几句轻飘飘的话，以及那连安抚都算不上的小动作，就软下来。回没推开江怀霜的手，任由勾着，许丹洛磨叽会儿，挨着江怀霜坐下来。
“你还不想被人当成小孩子，看，才几句，眼睛就红。”江怀霜坏心眼地在许丹洛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下：“或者，还有人想接着哭鼻子？”
“你讨厌死……”许丹洛脸红，抓住江怀霜还想继续刮自己鼻子的手，嘟起小嘴：“刮塌就不漂亮。”
“漂亮，塌也漂亮……”江怀霜被许丹洛那副撒娇的小模样给逗笑，孩子就是好哄，东扯西扯之后，就忘之前还在为什么生气。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许丹洛被江怀霜那调侃的语气弄得小脸微红，赶紧翻出个另外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猜的。这倒是，出门也不带手机，让人找都找不到，平白叫人担心。打里的电话，也不接，你想躲谁呢？”江怀霜用脚尖地板，又拍拍床铺，好笑地开口：“这儿打扫得挺好，还换被褥，你是准备过来常住呢？”
“没躲着……大概是之前去趟别的地方，后来又去洗澡所以没听见电话铃声。本来就是想准备好才给你打电话的……”许丹洛低着头，对手指。
“准备好？”江怀霜听着有些迷糊，看看床铺，再看看许丹洛身上仅有的那条浴巾，心里怔，迅速往旁边挪些，清咳两声：“其实最近气也不是很热，先去房里拿件睡衣换吧。”
“江怀霜！”许丹洛见着江怀霜那有些尴尬的样子，自是知道叫自己去穿上睡衣，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是准备洗白白之后，再打电话叫江怀霜上来摊牌签文件，顺便把自己送出去。自己也知道江怀霜一直不肯碰自己，是因为怕自己以后后悔。可是面对江怀霜此时决然的拒绝态度，许丹洛还是控制不住地又羞又恼。自己三番五次地明示暗示，还是这样……许丹洛觉得自己简直是不断地在自我作践，而且别人还不领情。心里酸，小嘴扁，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下来。
“你怎么又哭……”江怀霜郁闷，刚想站起来拿纸巾，袖口就被扯住。“好，好，你不是已经长大么？都成年还哭啊？”江怀霜无奈地顺势坐下，大概也能猜到许丹洛是因为什么难过，只是有些话不能摆到明面上，于是只能轻轻拍着许丹洛，有句没句地哄着。
“……讨厌，讨厌……”许丹洛嘴上着讨厌江怀霜，身子却是自动自觉地往江怀霜怀里依：“反正长大，成年，你也不想要，呜呜……那长大做什么？”
“你别闹呀？”江怀霜想往边上挪挪，却发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许丹洛大半的身子都腻在自己身上。想要推开，看着许丹洛那身嫩嫩的皮肤，又不敢下手，怕把弄疼。于是只好将就着，由得许丹洛胡闹。
“你不想碰，是因为怕负责任对不对，那……那我去把第一次给别人，是不是就不怕，就肯和我在一起？”许丹洛抽泣着，开始揪着江怀霜的衣服耍无赖：“还是，嫌弃……嫌弃所以不要我对不对……不喜欢我……要我去喜欢别人……”
“瞎说什么呢！”听到许丹洛要去找别人，纵然知道是在气话，可是江怀霜心里还是咯噔下，外加有些泛酸，伸手就在许丹洛背上不轻不重地打下。
“你还打我！”于是许丹洛哭得更惨。
打得那下根本就不重！江怀霜无奈地看着在自己身上哭得梨花带雨，还拿自己衣服擦眼泪的许丹洛，叹气……自己又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呢，只不过，就在之间，两人之间的障碍又多个，还是好大个……
“不要闹，我和你说件事情。”江怀霜拍拍许丹洛，正色道。
江怀霜严肃，认真。许丹洛不敢闹，安稳，只是仍是依在江怀霜身上，小声抽泣着。
放轻动作，用手背慢慢拭去许丹洛脸上的眼泪，江怀霜继续叹气。知道之后，会离开自己么……江怀霜抱着许丹洛的手微微收紧。有的事情，始终要去面对，与其隐瞒着让双方越陷越深再揭露，还不如趁着彼此还有理智的时候先。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自己，都会支持……江怀霜想着，看着许丹洛的眼神，就多分温柔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