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有巧克力猫猫和香蕉小鱼，好好吃……”悠悠对关于“廉价”问题的兴趣自是敌不过手中饼干的诱惑，一边往嘴里塞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边拿出块海星模样的小饼干放到江怀霜的嘴边：“江江也吃。”
拗不过小朋友坚定的执意，江怀霜就着悠悠的小手将饼干吃下。不忘伸手轻轻扫了扫面前那嫩嫩的小脸颊，温言戏谑道：“慢些吃，吃得像只小花猫一样。”
“喜欢小花猫。”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海星饼干的悠悠，眉毛和眼睛瞬间皱成了一团，“好酸……”
“是柠檬味的海星。”江怀霜取了块最甜的巧克力猫猫塞到悠悠嘴里，“怎么，不喜欢柠檬味的么？”
“好酸，不要！”
许丹洛虽是和齐奶奶在一旁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注意力却是一直分在了江怀霜的身上。拿自己特意为江怀霜做的那些饼干去哄小孩子，许丹洛心中多少是有些疙瘩的。尤其是见着悠悠霸在将怀霜身上，那副温馨和谐的模样，难免有些怅然。偏生江怀霜居然少见地十分纵容，连眉眼都变得比往日轻松许多，更是让自己莫名地有些憋闷。此时见悠悠被酸着的小模样，许丹洛心中却是一笑，那些饼干是按着江怀霜的喜好做的，被不相干的人吃了，代价总是要付出一些的。
孰料只是片刻，许丹洛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只见江怀霜略微停顿了一下，便一块一块将海星饼干挑出来吃了。虽然知晓江怀霜对柠檬味的东西没什么反感情绪，许丹洛心中却是十分地不舒服，如此纵容的举动……
“怀霜，你太宠悠悠了，每次来什么事都顺着她，难怪她这么粘你。”齐奶奶看不过去悠悠那得意的小模样，于是便出言打击。
江怀霜笑了一下，任由小悠悠坐在自己身上大吃大喝，只是偶尔地拂去掉落在两人身上的饼干碎屑。如果自己真的有个小女儿，日日相对，恐怕真是要被自己骄纵了的吧。想着，脸上的笑意更甚。
挪开专注于江怀霜身上的视线，许丹洛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与齐奶奶的聊天内容上。和一个五岁的小孩吃醋什么，真是太幼稚了……
汤边心静静地捧着茶杯坐在一边，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江怀霜如此温柔的模样。虽然早就知道江怀霜的淡漠之下必有其温暖的一面，只可惜自己却从未得见。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对爱情这种东西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江怀霜么。无论是成为朋友或是亲人，结局都要好过想成为她的爱人……
除了没心没肺啃着饼干的小悠悠和怨念着被抛弃了的齐奶奶，屋子里剩下的三人，心思都变得深重起来。
外面的门响了一声，还未等齐奶奶站起来，身着厚重大衣围着绒毛小球围巾的齐梓羽便带着一阵寒意闪进了屋里。
“都说了今天外面会很冷，你还一大早跑出去。”齐奶奶见自家女儿冻得红红的面颊，心疼着埋怨。
“大家都到齐了呀，小洛今天很漂亮。”齐梓羽的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对江怀霜和许丹洛笑着打了声招呼，这才晃悠着手中的包包，对团缩在江怀霜身上的悠悠开口道：“出去买生日礼物的，悠悠来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有礼物，小悠悠顿时闪着星星眼望向齐梓羽，犹豫了一下却没立刻从江怀霜的腿上爬下来。好不容易坐得暖暖和和的，真舍不得动。像是看穿怀中孩子的小心思，江怀霜抱着悠悠半起身接过了齐梓羽手中的包。
“哥哥和嫂子在厨房忙晚饭吧？我也去帮忙。”齐梓羽刚把礼物送出，便急匆匆地出了客厅。
“厨房那么小，你进去帮倒忙么？”随着一声关门声，齐奶奶的声音被阻隔在了客厅里。“真是不好意思，刚才那丫头就是我女儿，平时没这么急躁的，都没来得及给你介绍。”齐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汤边心。
汤边心愣了一下，这才记起自己是作为齐彦和江怀霜的朋友被邀请的，一直没时间和齐奶奶说，自己和齐梓羽也算是认识的。
“估计是被冻坏了，去厨房烤火也说不定。”江怀霜讲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看了一眼有些木怔的汤边心，接着对齐奶奶说：“梓羽是我的秘书，和汤小姐也是常见面的，大家都很熟了，不用客气的。”
借着江怀霜说话的间隙，汤边心定了定心神，微微笑着对齐奶奶点点头，当是附议。安抚完齐奶奶，汤边心再看向江怀霜的目光便未免有些诡异。方才齐梓羽几乎是当自己是透明物质，直接忽略了。而江怀霜的出声，自是不是为了自己，多半是为了替齐梓羽掩饰。那么，她知道了什么？或者，是猜测到了什么？
想着，汤边心的心思便回到了平安夜结束的那个清晨。
一觉醒来，前夜种种恍若梦境，被强吻，被撕衣，浴室，齐梓羽的身体，一堆杂乱的信息争先涌入脑海。隐隐的头痛感，是喝过酒后的后遗症。而更让人头疼的，是既然已经醒来，那么就必然要与齐梓羽尴尬相对了。随便往嘴里扔了一片止痛片吃下，汤边心只希望酒醒之后的齐梓羽已经恢复成往日正常的模样。
果真是有满天神佛的吧，不知是哪位神仙听到了汤边心的祈求，当打开客卧门时，齐梓羽已是神清气爽地坐在床头看向门后的汤边心，眼神平静，不再是前一夜的癫狂决意。
按齐梓羽的说法，前一夜喝着喝着就醉倒了，还多谢了汤边心的收留。作为报答，齐梓羽讲了一些从齐彦那边听来的，关于江怀霜以前的事情。随后，便借了一套汤边心的衣服，换好走人。自始至终，半点没提，前一夜说喜欢汤边心要和汤边心在一起的事情。
一开始汤边心还真以为有人在酒醒后会完全不记得醉酒时的事情，甚至好生暗自庆幸了一番。直到齐梓羽走后许久，汤边心才琢磨出那么点儿不对来。若是说真不记得了，那身上被人换了的睡衣，前一天穿的衣服还湿着，齐梓羽半点儿没问起，琢磨起来，就有些不对了。只是若齐梓羽不提，汤边心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提起前一夜的事情的。真不记得或是假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夜，是大家都应该忘却的。
从那天起，汤边心便再没见过齐梓羽，约江怀霜喝茶什么的，也都是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汤边心一直觉得是自己有意识地避开了齐梓羽，今日看来，怕是齐梓羽也不想看到自己吧。至于江怀霜，应当是觉察了些什么，只是她确是在关心齐梓羽，半点没什么吃醋的表现。自己在她心里，应当正如齐梓羽所说，没有丝毫分量吧，那么此刻的坚持，还有意义么……汤边心看着近在身旁却又仿若相隔天涯的江怀霜，迷茫了……
话说齐梓羽无视自家妈妈的声音，向着厨房奔赴，却被嫂嫂以“你会煮饭不？想吃饭离厨房远些。”这样的理由给劝解了出去。没敢回客厅面对不想面对的人，齐梓羽蹑手蹑脚绕过客厅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关好房门，方才舒了一大口气。齐彦这个家伙！齐梓羽现在正处于有火没处撒的情况，邀请汤边心来家中吃饭的齐彦自是被炮灰的首选。明明在外面做了差不多一整天的心理建设，却在回来见到汤边心时瞬间崩塌，难为自己还能在客厅待上那么久。
齐梓羽从不知晓自己的酒量竟是不错的，平安夜时随着汤边心的频率，将酒液一杯一杯地倒下腹中，整个人似乎都灼烧起来。虽然喝到后来，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与言语，齐梓羽却是知道正在发生什么的。带着些许血腥气息的唇齿纠缠，想要掠夺更多美好的焦躁情绪，主宰身体的仿若是另外一个自己，却是真正地凭着心意在行事。而后清凉了些，醒来时却是全身未着寸缕地躺在了浴缸里，眼前是汤边心光洁白皙的背影，除了继续假寐，齐梓羽一时也没了更好的主意。那个人，就这样握着毛巾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游走，即便知晓只是纯洁地洗澡而已，自己仍是羞人地有了些许反应。从汤边心后来加快的动作可以猜想，她也是留意到了的……
在那个假装镇定的清晨后，这是齐梓羽第一次与汤边心相见。捂住依旧跳得厉害的心口，齐梓羽愈发埋汰今日自作聪明的齐彦。
不过不管怎么说，晚上七点，大家都准时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为小悠悠庆祝她五岁的生日。齐彦和妻子钱晓彤是大学同学，同时也是江怀霜的师兄师姐，只是从席间不难看出，江怀霜和钱晓彤的关系明显要好过她和齐彦的，此时两人正围着悠悠忙活着夹菜挑刺。汤边心以前就多少有些知道江怀霜对齐彦的态度不咋地，和齐家人的关系却很好，此时看来到真是如此。联想到之前齐梓羽说出的事情，汤边心心中也有了些判断。
齐梓羽端起杯子喝水，却是透过玻璃杯看向汤边心，见汤边心的眼神在齐彦和江怀霜身上游走，心中不免一酸。放下杯子，便大口吃起菜来。
“怀霜最近很忙么？”齐彦见饭菜吃得差不多了，拿准了时机开口。
“作为老板，自然比做下属的哥哥忙。”齐梓羽抢在江怀霜前面开口，语气却多少有些冲：“哥哥要是很空的话，不妨做些有益于人民的事情，比如说天天回来做菜什么的。”
齐彦顿时愣住。
江怀霜的眼神在齐彦和齐梓羽身上打了个转，含笑不语。
“小羽……”齐奶奶有些无奈地开口：“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爱和你哥抬杠。”
“我是说事实。”齐梓羽说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却无意地带翻了桌上的水杯，一时果汁便浸湿了桌布。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会让我操心。”齐奶奶叹了口气，取了一堆纸巾来吸水，还不忘继续唠叨着：“你也学学人家小洛，又乖巧又懂事，多让人省心。”
见提到了自己，许丹洛迅速将视线从江怀霜和悠悠身上收回，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
“小洛倒是的确没什么要我操心的地方。”江怀霜附和着，却是打趣地看了齐梓羽一眼。
“我们家小羽，总是毛毛躁躁的。小时候就总是喜欢跟在齐彦后面，爬树打架什么都会，怕她在外面学坏了，害的我天天一下班就要回来看着她，这才出去少了。坏习惯还多，我不坐旁边看着，她就不好好念书做作业，弄得我成天是围着她转个没停，片刻都离不开。幸好齐彦大些懂事了，不然一下子操心两个，还不累死我。”齐奶奶一边收拾，一边毫不客气地揭着齐梓羽的老底。
“妈……”齐梓羽羞恼地拉长声音叫了声，意在制止齐奶奶说下去。却在撇过脸时，对上了汤边心的视线，一时脸上便泛起了红晕。
一些无心的话，却是听在了有心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