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换衣服。”江怀霜对着齐梓羽淡淡地抛下一句，便转身进了主卧。
客卧浴室里，许丹洛一遍又一遍地往脸上扑着凉水，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凉凉的，带着心中钝钝的难受。有些事情，是掩埋在平静下的伤口，但凡触碰，即便是无意而为，却已足够疼痛。
江怀霜什么的，最讨厌了……小萝莉半咬着嘴唇，将眼眶里又泛出的泪光憋了回去。
齐梓羽在客厅里等着，先是看着一袭黑衣，低着头慢慢走出来的委屈小萝莉默默回来坐下。接着便看着一身白色清凉装，皱着眉头的冷面女王手执冰冻咖啡走到门边。
齐梓羽看着这两个沉默着的人，心生郁闷。许丹洛也就算了，原本年龄就小，在黑色衣料的衬托下，皮肤白嫩光滑，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捏两把欺负一下。可是江怀霜明明和自己同年，穿着的还是淡色系的衣服，皮肤看上去却比许丹洛的还要好，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真是……不想和这两个人一起出去啊。好歹自己长得也不差，和她们比比就都输在这皮肤上了，真是亘古不变的红花绿叶论啊。齐梓羽胡乱地漫天想着。
“走了。”江怀霜换上外出的小凉鞋，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就算现在反抗，江怀霜也不会批准自己离开吧。齐梓羽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做了江怀霜两年的秘书，此刻她何尝看不出，江怀霜一点儿都不想单独和许丹洛在一起。可怜的孩子，你被江怀霜这个大冰块领养也就算了，偏生你还不合她的眼缘，自求多福吧。
许丹洛拽着小包低着头走在最后，没有收到齐梓羽善意而同情的目光。
江怀霜不想在这么热的天开车，三人便都上了齐梓羽的车。
“想去哪里吃？”开始担任司机一职的齐梓羽发动车子，认命地问道。
“随便。”坐在后座的江怀霜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继续喝着手中的咖啡。
齐梓羽倒是习惯了她的回答，转头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许丹洛：“你呢？”
“随便。”许丹洛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与江怀霜相同的两个字。
“所以，我们去最近的蒙牛冰激凌店吃随便雪糕？”齐梓羽有些受不了另外两人有些较劲儿的态度。
许丹洛没说话，江怀霜倒是回了个“好”字。齐梓羽承认自己的笑话失败了。按理说江怀霜平日也能聊上几句。今天这副样子，想必是因为这许丹洛的缘故了。齐梓羽想着还是赶紧把这顿中饭给吃了，早早地把场地留给这有些不对盘的两位。
“那还是去苏记火锅吃香辣虾？”齐梓羽提议。江怀霜平日最常去的便是苏记，其中最喜欢的便是苏记火锅的香辣虾，只吃虾，不要火锅……
“去苏记西餐。”说话的是江怀霜。
齐梓羽默。您老人家有主意了不早说。看了一眼旁边依旧低着头的许丹洛，齐梓羽有点儿拿不准江怀霜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许丹洛。无言，开车。
苏记西餐离江怀霜住的地方也不过就十分钟的车程，一会儿就到了。所以说住在市中心总归是有好处的。
上了楼，找了个四人沙发座坐下。江怀霜一边，许丹洛和齐梓羽坐另一边。
“咖啡，谢谢。”江怀霜看都没看面前的餐单。
许丹洛有些疑惑地看了江怀霜一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三十秒前江怀霜刚刚把一个喝空了的咖啡罐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
齐梓羽撇了撇嘴，江怀霜最讨厌的就是西餐，这也是她当初不愿意出国的最大原因。今天为了迁就这个小萝莉，居然主动提出来吃西餐了。“麻烦你，我要煎牛小排，法式烩土豆，核桃鸡汤，甜点要枫糖浆土司。嗯，再给这位小姐来一份牛奶甜米粥，谢谢。”齐梓羽点了点江怀霜面前的桌面。
江怀霜看了齐梓羽一眼，没说什么。
许丹洛轻声加了一句：“一样。”
“请问您是要咖啡加牛奶甜米粥还是和这位小姐一样要煎小牛排，法式烩土豆，核桃鸡汤，枫糖浆土司？”侍应生有礼貌地向许丹洛确定。
许丹洛小脸微红：“咖啡和牛奶甜米粥。”
这次轮到江怀霜和齐梓羽愣，除了那个有礼貌的服务生，还有谁会觉得这句话有确认的必要。当然更让人无语的是许丹洛的回答。
江怀霜看着面前脸上泛起淡淡粉色有些消瘦又有些局促的许丹洛，心中莫名地紧了一下，这算是什么，给自己省钱么？江怀霜可不信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有兴趣大中午的跑过来喝咖啡和牛奶甜米粥。
估计齐梓羽是和江怀霜想到一起去了，只是要开口时，却又被江怀霜制止了。江怀霜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许丹洛在此刻觉得难堪，没有原因。
于是，江怀霜和许丹洛一个慢慢地喝着咖啡，一个仔细地吃着牛奶甜米粥。而齐梓羽则是飞速地往口中送着各式食物，心中因为想着要快些结束这诡异的一餐而食不知味。
幸好，江怀霜在餐后便将齐梓羽放走，说是要和许丹洛在市区逛逛。齐梓羽才不想知道她们这大热天的顶着正午的太阳想要逛什么，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脱离这莫名变得低压的两人。最后同情地看了一眼留下陪伴女王的许丹洛，齐梓羽义无反顾地开车走人。
看着齐梓羽的车走远，江怀霜从包里抽出一张超市卡递给许丹洛，指了指苏记西餐对面的荣江大厦：“去买些衣服和吃的。一楼到三楼是超市，四楼到六楼是商场。都是自家产业。”又指了指苏记西餐隔壁的咖啡厅补充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两个小时后见。”说完便转身进了咖啡厅。
透过咖啡厅的单向落地玻璃，可以看到许丹洛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过了马路走进大厦。江怀霜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许许丹洛原先在孤儿院过得真是很糟糕，但是既然自己领养了她，便绝对不会待薄她。至少在金钱上，是这个样子。
想起方才许丹洛静静喝粥的样子，江怀霜真不知道说这个孩子太羞涩好，还是太懂事好。
此刻的许丹洛是有些无措的，不知是不是气温的问题，手中的超市卡似乎有些烫手。在这个城市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已经转身进了咖啡厅，独留自己一人站在这热闹又清冷的街道上。回忆起江妈妈之前叮嘱自己的话，“江怀霜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只要多顺着她，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这面冷自己倒是见识了，只是这心软……让自己留下算是她的心软么。想不清楚这个问题，许丹洛索性不去想了。顺着她是么……那么就照她的话做吧。
……
江怀霜接过许丹洛手中小小的购物袋，看了一眼手机，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一套白色棉质睡衣，一双粉蓝色拖鞋……江怀霜看着睡衣和拖鞋的颜色无语了，她这是在和自己早上穿的家居服配套么。
“就这么多？”至少应该买点东西填填肚子才是。
许丹洛没有答话，默默地将购物卡递了回来。
“这是给你的。里面一万限额，用完了和我说。”江怀霜有些烦躁了，这小家伙究竟在想什么……可是看着许丹洛被晒得红红的脸颊和额上微微沁出的汗珠，江怀霜却又说不出责备的话来。自己要责备什么，责备她没吃饱还是责备她没花钱……江怀霜头一次尝到如此憋屈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