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深时,总有一些心情难以压制,有一些委屈需要爆发出来。

  栖元山祝家的别墅中,委屈到红了眼的,却不只是祝白果一人。

  三楼的卧室里,祝锦心伏在钱清的肩上低声抽泣。

  她的电话今晚被殷尧按掉了三次,连孙修竹打过去的他都没接。

  也不知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又是为什么避了他们不理。

  是不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这几天殷尧对祝白果态度的变化,让祝锦心实在不安。可她怎么旁敲侧击,殷尧都是那套……之前做得太过分,以后还要做亲戚,最好和解一下的说法。

  谁会信啊!

  偏偏祝锦心已经清楚知道了自己现在尴尬的地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了殷尧对自己的感情和那个一定会赢却不知殷家最后是否真的会兑现的赌约上。

  她连直白地追问都不敢,那不信,也只能表现成信了。

  但是,是真的委屈啊。

  如果她是祝家亲女,如果没有祝白果这个人,如果一切都和几个月之前一样,那该多好。

  找不到殷尧,祝锦心满腹委屈,最终还是给钱清发了短信,低头撒娇着把人唤了过来。

  往日母女的亲近,在祝白果来祝家的那一天,就出现了变化。祝锦心清晰地记得那一晚自己给妈妈发了短信,却被拒绝了。那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还好,这次妈妈来了,带着一身暖意,如往常一般温柔地抱住了她。

  祝锦心的委屈再刹不住车,只嘤嘤落下泪来时,又忍不住去想……她亲生的父母到底是谁,她亲生的母亲是否也有这样温暖的温柔。

  人还是那个人,拥抱还是那个拥抱,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于是祝锦心更伤心了,带着自怜,带着对祝白果的恨,对殷尧的埋怨,一滴滴的泪落在了钱清的肩头。

  妈妈如往日一般,紧张又心疼地在耳边问着,劝着。

  祝锦心没有言语,只是埋着头,揪紧了钱清的衣服。祝锦心知道的,即便生日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便祝家并没有站在祝白果的立场给她撑腰,祝白果依然对这个家抱有着期待。

  曾经,祝锦心也以为,祝白果必然已经对家里祝锦城以外的人冷了心肠。

  但是今天桌上那几道菜,让祝锦心意识到了,在祝白果伤害了她的同时,她也可以去伤害祝白果。

  别的不说。

  至少,祝白果对妈妈的期待,她一定会让它落空的。

  祝锦心其实很清楚祝白果的无辜,甚至清楚自己此刻心理的癫狂。但是她愿意放纵自己的恨自己的恶,毕竟……她没有办法将那样的情绪放到殷尧的身上啊。

  永远得不到的亲情,去伤心吧,去自毁吧,让殷尧看到你的怨气不甘,让他的目光再也不会停在你的身上。他,只能是我的。

  祝锦心含泪的眼,在钱清看不到的地方,满是寒光。

  而被祝锦心怀着复杂情绪惦记着的殷尧,现在其实也不大好过。

  这注定是一个有着许多委屈的夜晚。

  没有朋友,没有女朋友,殷尧在酒吧的角落独自买醉。

  夜深了,人醉了,静音的手机上二十几个未接来电被他一把划过。

  最终,还是要回家。

  家门口迎接他的,是在那些未接来电中占了二十几分之一的老父亲。

  哦,其实也并算不老。

  算起来殷尧的父亲殷青岩今年还不到四十,平日饮食健康,热爱锻炼,身上的肌肉虽比不上那鲁大马,但也是十分板实。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好,很显年轻,和每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祝忠言站一起时简直像两代人,也就比那祝正轩稍成熟一些的样子,和殷尧站在一起,像兄弟多过父子。

  不过看着年轻,父亲就是父亲,还是严父的那种。

  殷尧打开车门对上了沉着脸的殷青岩,那酒瞬间就醒了大半。

  “我这次叫了代驾。”殷尧想到上回半醉的自己开车回来,父亲给的那顿教训,抢先开了口。

  殷青岩的面色并未转好,只向别墅的方向抬了一下头示意殷尧跟上,便沉默着大步走在了前面。

  这样的沉默,让殷尧的压力有点大,干搓了两把脸,硬着头皮又主动开口道:“我就喝了一点儿,爸你一直在门口等我吗?”

  进了别墅,殷青岩没答话,只停步自顾自开口问了自己的问题:“你说去缓和祝白果那边的关系,这几天缓和得怎么样了?”

  爹就是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直接戳死人。

  殷尧回想起祝白果这几日对他的冷淡和避之不及,又想到她今天下午救钟丛时的不顾危险。面对父亲的这个问题,他实在是半个字都答不出来。

  “有时间喝酒,不如花时间动动脑子怎么改变你在她心里的形象。要我说,你就该和祝锦心断了,毕竟没哪个好女孩愿意去靠近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殷青岩看不到殷尧心里的伤,一板一眼地教训道,“你要有本事两个都吃下那是你厉害,现在没本事,就该做出选择了。”

  殷尧低着头沉默,却没有像前些天那样,一听到什么做选择就昂着脖子叫嚣今生只认定祝锦心一人之类的话。

  殷青岩并不意外殷尧有这样的转变,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改变根本还不够。

  但是有人却觉得这不行,不对,必须出来制止这样的逼迫和洗脑。

  “什么选择?心心有什么不好?”一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体面妇人边从楼梯上下来边道,“就算尧尧以后不喜欢心心了,那也轮不上祝白果那个野……嗯咳,那个从外面找回来的。一个胡乱打人的村姑,就算绑上整个祝家也配不上尧尧。更何况她爸不过是祝家最没用的老三。”

  “妈……”殷尧复杂地喊了一声,想要制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殷青岩就要不客气很多,立刻就沉了脸:“我和你说过很多遍,祝白果才是我认定的儿媳妇,你未来孙子的母亲。你对她要有应有的尊重。还有,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偷听别人说话。”

  “你……”王兰馨震惊地看着丈夫,一时失语。

  “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地想想。”殷青岩对殷尧放完话,转头又看向王兰馨皱眉道,“这几年都要是做人婆婆的人了,把你那些小地方喜欢偷听的坏习惯收收。”

  说罢,殷青岩便丢下母子两个,自顾自地上楼了。

  若说殷青岩之前不大友好的态度伤了王兰馨,那么他最后的那句“小地方”就像是一把利刃,一刀把人给劈了,壳子没了,只剩个抱头鼠窜想躲起来的里子。

  偏偏王兰馨还走不得,她掐紧了手心强自镇定地看向儿子,挤了个标准的笑出来:“我也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这不正好下楼赶巧了么。你爸都有点气糊涂了,我娘家也是京市有头有脸的,哪会……”

  “妈。”殷尧一脸痛苦地打断了王兰馨的话,“我累了,我先上楼了。”

  “是不是喝酒晕着了?妈叫人你给弄碗解酒汤上去。”王兰馨面露心疼,忍不住又吐槽道,“你爸也是的,你和心心都这么多年感情了,而且当年还是贾大师的师傅批的顶好的缘分,这些年我们也没少拉拔祝家。你爸他这是乱摆布什么。那贾大师也是的,做什么和事老,立个什么赌约。虽说按成绩比,心心一定能赢吧,但是何必废那事。要我说那乡下来的,那一身的土味儿,也不知是真女儿还是野……”

  “妈!别这么说祝白果。”殷尧的面色凝重下来,昏黄的吊灯下看着与刚才铁着脸离开的殷青岩有了六七分的相像。

  王兰馨被吓了一下,却是有些恼了。平日和睦甚至可以说恩爱的丈夫这几天像是吃了冰块加火药一样阴晴不定也就算了,她早年间也不是没伏低做小过。这亲生的儿子也这样不断打断她的话,给她脸色看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怎么不能说?她打你的伤不疼了是吧?一个不知来路的山里人,泥腿子都没洗干净的货色,你爸要她做儿媳妇,你也看上了?还想被打?”王兰馨气上心头,没忍住地刻薄了言语。

  可她没想到,这些话正扎了殷尧心上的伤口。

  殷尧是什么人,人让他疼,他要让人更疼。

  若平日,对着母亲的唠叨,他还能稍加忍耐。可是这般刺人的母亲,他没见过,也不想忍。

  “别一口一个乡下,山里,土味儿。你自己不也是爸从山上接下来的吗?”殷尧黑着脸丢完话,转身就飞快跑上了楼。

  丢尽刀剑,不见身后血泊。

  王兰馨站在一楼许久许久,久到她完全维护不住这些年来的优雅体面,怒踢了沙发一脚,骂了一句粗话,杀上了楼去。

  那杀千刀的,说好永远不让儿子知道的呢!

  殷尧的卧室与他爸妈的,只隔了一个书房。

  那边似上演了全武行的动静,殷尧听得很清楚,也很烦躁。他重重地将自己摔在了床上,胡乱地把被子枕头盖了一头。

  只是,能挡住的是外面的热闹,挡不住的却是他心里的嘈杂。

  殷尧有些恨父亲,也有些恨母亲。他恨贾大师,也恨贾大师的师傅。甚至恨祝白果,恨祝家,恨……祝锦心。

  他恨这个世界。

  如果现在面前有一个毁灭世界的按钮,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祝家寻回遗落的女儿,他曾以为那件事可能伤到的是祝锦心,却没有想到被戳个正着的居然是自己。

  那天,他们下药,他们被打,他们安然无事地看着那滑稽赌约的成立。

  他们因为脸上的伤被家里勒令不许去参加那天晚上的生日宴。

  殷尧在深夜,带着礼物偷偷去了祝家的别墅与祝锦心相会。

  深爱的人,刚刚被那些莫须有的事情阻隔了的人,突破了重重障碍拥抱的人。

  怀抱的温暖与绵长的吻,是殷尧现在都能清晰想起的事情。

  可是,当他结束了那偷偷的愉快的约会,回到家时,一切都不同了。

  他强大又慈爱的父亲,变得冷漠,带他到书房,锁上门,不悦地审视他,然后告诉他,必须娶祝白果。

  刚与爱人分别,无论是心和荷尔蒙都还在飞扬的殷尧自然梗起了脖子,只不待他说出那些关于一生一世,关于认定的话语,他的父亲一巴掌打掉了他的妄想。

  是的,妄想。

  殷青岩的那一巴掌,没有打在殷尧的脸上,只是重重的拍在了书桌上。

  可是殷尧宁可他打在自己的脸上,也不愿听到他后面说的那些话。

  殷尧从小就藏着一个秘密,他和爸爸妈妈的秘密,他不会告诉祝锦心的秘密。

  那一年,他五岁,他来到一个小池塘,他摔了下去。一个小女孩路过,看到,大喊,招来的大人救起了他。

  小女孩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殷家为了报恩和祝家频频接触,成了友好的商业伙伴,这些年将祝家从普通的富贵人家一把拉上了顶流。家庭和家庭,紧密相连,他们顺理成章地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一个班里。

  感情越来越好,相互的吸引越来越强,成为情侣是水到渠成两家乐见的事情。

  一切都那么美好,幸福。

  只是小女孩不知道,他们的相遇,是一个小小的骗局,那看似无人的池塘周围,其实藏着许多可以及时伸出援手的人。假如那次她没有救他,以后她还会有机会救他。

  殷尧小时候只以为那样的相遇,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一直到长大,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骗局。虽然他知道,他和祝锦心是贾大师的师傅批出的金玉良缘,但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方式开始。明明以殷家当年的富贵,说要与祝家交好,那边肯定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自己去认识祝锦心,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他,在祝锦心十八岁生日的那晚,也终于从父亲的嘴里听到了他曾苦寻不得的答案。

  贾大师的师傅玄师,在十八年前闭关,闭关前给刚刚生下来没几个月的殷尧批出了金玉良缘。那缘分的另一端,在遥远的石母山,祝母的肚子里。

  殷家世代富贵,对修仙遗迹自有敬畏,自然不会去打破祝家在石母山养胎的事情。相反,他们当时觉得未来的儿媳妇在石母山得到遗迹的孕养,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谁能想到呢,一个挺富贵的祝家,在产子时遇到了各种意外不说,最后竟还丢了孩子。

  当时的他们只以为祝家在波折一番后生了龙凤胎,那良缘自是牵在了祝锦心的身上。

  从那时候开始,殷家就慢慢地接触了祝家,在生意上有了些来往。后来做局时,也好更自然一些。

  只是王兰馨心疼儿子,不愿殷尧小小年纪又是落水又是受惊,违背了贾大师那关于救赎与独一无二的剧本,直接把事情说破给了五岁的殷尧听,让他对后面落水的事情有些心理准备。

  殷青岩知道时,王兰馨已经把话说完,他只能找补着让殷尧记住不可对祝家那边泄露半点,又在家里的浴室让殷尧试了几回落水,直到五岁的殷尧能完全模拟出仓促落水的惊惶方才罢休。

  虚假的救赎,却仍牵动了两颗真的心。

  假如祝锦心真是那良缘的另一端,那也只是在达成完满的结局前绕了个小岔路而已。

  可惜,她不是。为什么她不是!

  祝白果才是祝家亲女,才是被玄师批出的属于殷尧的金玉良缘。

  或者说,是属于殷尧的,唯一能产下殷家后代的女人。

  在那个夜晚,殷尧从面色铁青的父亲口中,知道了殷家一脉单传,下一代总是早早从上一代手中接过权柄的秘密。

  他们是一脉单传,却不是因为恰好,而是因为诅咒。

  这个世界没有了灵气,没有了修士,却还有着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殷家的先人,受到了关于子嗣的诅咒,从此他们只能在人海寻觅那唯一可以给他们生下孩子的女子。

  找到,相遇,让她们心甘情愿地爱上,然后才能拥有一个,只有一个孩子,唯一的男孩子。

  子嗣艰难,却容易早衰而亡,这是他们殷家找了多少大师都解不开的命。他们仅能依靠那些大师的,就是尽快找到那个女子。

  是的,尽快。

  殷青岩从保险柜里拿出了陈旧的族谱。一脉相传的殷家人,让族谱不过薄薄几页。

  “这位先人,自成年起,寻觅夫人三十年,四十八岁结婚生子,五十岁猝。”

  “这位先人,久寻夫人不得,散尽当时殷家家财,求得一卦,又攒金十载,远渡重洋,在死前为殷家留下骨血。”

  “这位先人,寻大师批卦后,得知夫人是当朝皇后,与帝王夫妻恩爱。他起兵造反,杀入皇城,废时数年。而让那皇后爱上他,花了比造反还多得多的时间,还好他在我们的先人中算是长寿的,在近六十的高龄,让五十有余的皇后生下了孩子。”

  “还有这位也算长寿的先人,他年年批卦,年年落空。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得了一卦。还好他终于等到了,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娶到了刚成年的妻子,延续了我殷家血脉。他的妻子刚有孕时,他就死了,险些后面就没有我和你了。”

  “还有……”殷青岩把族谱翻到最后,指着一个名字给殷尧看,“你的爷爷,他在子嗣上算是命好的,能看到孙子再死的殷家人,还真的不多。不过他在娶妻上的命就差了点,在你爷爷时,殷家早已是京市豪门,那金玉良缘的卦自然是早批好了。他十八岁娶你奶奶的时候,你奶奶都……快五十了。还好当时玄师送了药,这才有了我。而殷家夫妻的感情好不好,还会影响到子嗣的运道。你奶奶善妒,比你爷爷年长,却又比你爷爷命长,你爷爷从结婚到死,都没沾个别的女人。”

  殷尧:“……”

  “不过女人命长是好事。虽然大师没明确说过,但是从我们的族谱来看,妻子的命长的,丈夫的命也总能长点。不过,从来也没个活过七十的。”

  听到此,已经进入到了殷尧不理解,也不想理解的层面。

  而当时的殷青岩却没有停下。

  “还有我和你母亲。”殷青岩指着倒数第二个名字,“你只知道你的母亲王兰馨是京市王教授家的女儿。可你不知,她在与我结婚前,不过是万河山上一个猎户的女儿。要知道,猎户居于山上,狩猎于林间,那生活环境比祝白果那村子要差多了。我见你母亲时,她一口乡音,皮糙肉黑,整个人远比现在的祝白果差得多得多。可你看她现在,虽然还有些小毛小病,但是好歹出去的时候知书识礼,打扮上也不失礼,看起来和其他家的夫人已经没什么差别。要知道当年玄师也是闭了长关,出关帮我批卦时,我十六,那年找到你的母亲时,你的母亲都已经二十三了,比现在的祝白果还要大五岁。现在不是一样掰过来了?”

  一句句话,像是一把把刀,把殷尧戳得一愣一愣。

  殷青岩的例子一个个地举,结论一次次强调。殷尧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父亲是在说,他想要孩子,就得和祝白果在一起,还要让祝白果真心实意地爱上他。

  还不是生完就完了……按他父亲的说法,这命定之女的寿命会影响自己的寿命,而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会影响到他们孩子的运道。

  也就是说……他做的那些事……差一点,就毁了殷家的未来。

  殷尧心有戚戚,却依然不愿屈服于命运。可是他太清楚父亲平日温和面目下的手段。

  他并不怀疑父亲的话,也不会怀疑玄师的卦。像他们这些豪门也不是傻子,平日捧着那些大师,自然是因为他们曾经带来真的利益。

  可是,万一呢……

  殷尧信了,却心怀侥幸。这几天去缓和与祝白果的关系了,却本能地抗拒着不愿尽力。

  如果那是真的,他会娶祝白果,生一个孩子,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彼此相爱,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好运道。那祝锦心呢……她怎么办?如果只是要孩子也就罢了,那祝白果还能用之即弃,不过几年。可是还要幸福相爱……他和祝白果幸福了,要把祝锦心放在哪里?

  他的人生,到底又算个什么东西!

  深夜的委屈,如潺潺泉水,或许不够汹涌,但是足够持久。

  所有的委屈,都会想得到些许的安抚。

  于是运气差点的,拥有了柔软但并不太隔音的被枕。

  运气还行的,靠在了母亲温暖的肩头。

  而运气不错的,则是得到了一个有爱的摸摸头。

  宋秋意缩回了自己不知道怎的,突然伸到对方头上去还撸了好几把的手,轻咳了一声,强作镇定道:“我对现在的情况,有几个想法,你可以听听看。”

  被带着暖意的手摸头摸到愣掉忘记继续委屈的祝白果回了回神,点头表示听着。

  “我对运道没有什么研究,但是很多让修士出现负面情况的东西,都会在他的身体里有所痕迹。我们最好是能用灵气,在你的身体里完整地走一圈看看情况。”宋秋意想了想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双修那样的,那样只是我的命火走过你身体的部分主要经脉,做了个循环。但是命火是被动的,是在我们双修时受到牵引的,无论是每次的量还是路线都不受我的控制。所以还得是灵气才行。”

  祝白果见宋秋意看来,于是又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我体内的灵气被寒毒沾染。这些天的双修,让我被污染的异火和灵气中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清去了寒毒。但是真的太少了,平时做些像这样的琐碎事情没有问题。”宋秋意微皱着眉说着,动了动手指,墙上的小火苗画了个车厘子,而后又道,“但是要在你身体里不伤害你地走一圈,还是远远不够的。除非……”

  祝白果这次没迎上宋秋意看过来的目光,反是微红了脸看向了别处。

  然后她就听到宋秋意说:“除非你自己引气入体。”

  “我?”祝白果有些惊讶地看向宋秋意。

  宋秋意点头:“对,你。引气入体,除了是步入修仙的第一步,还是将凡人身体彻底清理的一步。你的世界没有灵气,便是有人做了手脚,应该也无法抵抗引气入体时灵气的涤荡。虽然我没有测灵石,但是你也知我的状态,不说如意玲珑塔将你带到我身边,就说双修时我体内异火在你体内转了一圈后增旺的情况,你至少是有木灵根,有极大可能引气入体。所以你……要不要试试。”

  这不是宋秋意第一次提议祝白果试一试引气入体。

  只是上次外头还有几个肉粽与一堆在路上的人,麻烦不断的祝白果当然不会留下花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去引气入体,毕竟她的世界没有灵气,当时的她也不可能靠引气入体成功出去打杀四方解决麻烦。

  那时,那是一个可有可无,以后有空时可以试试,体会一下新生活,看一看新世界的提议罢了。

  祝白果向来分得清馒头和糖果,清楚生存之后才是享乐。

  但是现在不同。

  祝白果大力点头,表示要试。

  只这边祝白果都开始想是从今晚开始试,还是周六赴了祝锦城的约早点回来用更连贯的周末时间试了,却听得旁边宋秋意道:“按说引气入体并无危险,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在你引气入体之前,我还是该多攒些干净的异火与灵气以防万一。所以……这几天就让我们双修得更努力一些吧!”

  宋秋意言语虎狼,却语气坚定,目光坦荡。

  祝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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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宋秋意:为何不说话,要更努力你怕了么!

  祝白果:(|||¬ω¬)~~~怕了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