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看,那拦路的小麻雀明显比地上的那三只胖一些,小毛肚鼓鼓的,这还没扑腾多会儿呢,就有些难以保持,开始在缓慢下落和迅速拔高中来回循环。

  祝白果看着这如此吃力还非要保持飞在自己脸前的小胖啾,颇觉出了几分好笑的趣味,抬手向前伸了伸。

  小胖啾一点儿没见外,立刻一爪踩上去,稳稳地站在了祝白果的手上,而后低头,将一直叼在嘴里的那小小块面包放在了祝白果的掌心。

  “不是吧?麻雀成精了吗?”祝锦城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小啾的胖头。

  小麻雀偏了偏头,躲过了祝锦城的魔爪,往一旁挪了挪,站到了祝白果手边上点儿的地方,又转头半张了翅膀对着祝锦城“啾”了一声,颇有些奶凶奶凶的模样。

  “小心它叼你。”祝白果笑着拦了一下祝锦城不服气又要去战的爪子,捡起手心里那块小小的面包递回了小胖啾的嘴边,“我不吃,你吃吧。”

  小胖啾傻乎乎歪头。

  祝白果把面包往它嘴边塞了塞,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不会真的觉得它能听懂你说什么吧?”祝锦城笑死,转头对着祝白果掌心里的小麻雀张大了血盆大口,“她不吃我吃啊。啊……”

  “别……”祝白果手中一空,只来不及阻拦,就见那小胖啾以与它身材完全不符的利索动作叼起了那面包,双翅一拍,毛团腾空,一爪踩在了祝锦城的嘴上,顷刻间大半只啾都探进了那张大的嘴巴里。

  祝锦城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祝白果。

  祝白果以最快的速度从祝锦城嘴里抓出了小麻雀,然后缩回了另一只探出两指撑住祝锦城上下牙的手。

  “tui……呕呕……咳……”祝锦城噗噗噗一顿喷,只是被塞到嗓子眼的面包,再没出来了。

  祝白果看了看被自己抓在手心,顺势就把头搭在自己手指上卖乖的小胖啾,这大概……可能?没病吧应该……

  “你是我亲姐吗?刚才你是不是撑我牙了!你该不是怕我咬伤它才撑我牙吧!”祝锦城咳得眼含热泪,嘤嘤怒道。

  “真咬到了对你也不好。”祝白果叹了口气,“面包是不是吐不出来了?要去看医生吗?”

  “我被一只麻雀亲了……我不干净了……”祝锦城努力擦嘴。

  “事实上……你是被它踩了,然后被它喂食了。”祝白果纠正道,“我之前看过动物世界,成鸟抚育幼鸟的时候就是这样,幼鸟长大嘴,成鸟把脑袋都塞进去,然后把虫……咳,我是说把食物塞进幼鸟的喉咙里。”

  “别说了……”祝锦城白了脸抬手阻止,“我要去吐一下,你回房等我吧。”

  说罢,少年飞快地跑向了别墅,似是有晶莹的水珠沿途落下。

  祝白果蹲下,把小胖啾放回面包碎堆边,又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胖脑袋,好笑道:“瞧瞧你干的好事。”

  小胖啾抬头挺胸走了两步,展开翅膀“啾啾”了两声,似乎在表示下次还敢。

  自打出了麋尾村,祝白果许久都没瞧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动物了,忍不住又摸了几下毛毛球,方才进了别墅。

  祝锦城动作还挺快,祝白果刚进卧室,还在犹豫是继续和柜子里的人生气呢,还是探头进去打声招呼,敲门声就来了。

  于是,也不用纠结了。

  祝白果放在柜门上的手略迟疑,还是没有把衣柜打开。

  反正,关着她也能听到。

  祝锦城进门,先把他抱着的十瓶饮料在桌上摆了两排,接着麻溜打开一瓶灌了下肚,方才喘过气儿来,哼了一声。

  祝白果瞅了一眼被祝锦城丢进垃圾桶的空瓶,按住了立马就要开第二瓶的少年:“少喝点,下午还要考试。你也不想写两题就去一次洗手间吧?”

  “让我再喝一瓶……”祝锦城苦巴巴,“我这嘴里现在还一股麻雀味儿呢。”

  祝白果好气又好笑地松了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对鸟张嘴了。”

  “不敢了不敢了……”祝锦城开了瓶橙子咣咣咣喝了半瓶,“你知道不,我刚才总觉得那麻雀胖得眼熟,我又看了一下论坛上的照片,你猜咋的,它和在殷尧头上拉屎的那只胖得一模一样啊!”

  祝白果接过祝锦城递来的手机,屏幕上是放大的树枝和小麻雀。嗯……学校那只的确也挺胖的,不过麻雀难道不是长得都一样么,只是恰好都有点胖吧。

  “是吧,是不是一模一样!我怀疑它们是同一只。”祝锦城一拍桌子,“那这麻雀对我还不错啊,没在我嘴……嗯,没在我身上拉屎。真是个知道亲疏远近的好麻雀!”

  “你开心就好。”祝白果放下手机,“它可能还在下面,一会儿你可以再去和它玩。”

  “不不不……”祝锦城疯狂摇头,“太热情了受不住,一只鸟在嘴里蹭来蹭去真的太奇怪了……呕……别说了,别说了。”

  最终,祝锦城还是灌完了第三瓶饮料,才坐了下来。

  “你叫我来是想聊什么?是不是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那么厉害,立刻就给你打包出来了好几箱的吃的!”祝锦城手里盘着第四瓶饮料,眼睛亮晶晶的。

  祝白果:“……先聊这个也行。”

  “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祝锦城的脸严肃了起来,“我们应该为自己多留一点退路。花园那个花房下面,我搞了个地下室,里面存了不少保质期长的食水。下次我带你下去看看,那里我还放了几个大包,里面有简单的保暖装备和轻便的压缩食物和多功能户外用具,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们提包就能走。”

  “等等……”祝白果打断了祝锦城的介绍,“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经常有一种觉得世界很可怕的感觉。”祝锦城坑坑巴巴了道,“你……不会觉得我有病吧?”

  “那倒不至于。至少我现在也觉得世界挺可怕的。”祝白果叹了一口气。

  “对,昨天那事是挺可怕的。我觉得我对世界的恐惧,有一部分就是因为那些修仙遗物。昨天殷尧他们那件东西就够邪门的,将一定范围的空间封锁,连讯息都无法传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东西。”祝锦城愤愤道。

  祝白果点头赞同。

  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不似正常世界的冷武器,热武器,那修仙遗物一旦拿来做坏事,实在很难找出破解的办法。虽说她在网上能查到的修仙遗物功能,大部分都鸡肋无聊,但是就像殷尧他们能弄到那种东西……也许还有许多无法搜索到的危险物品,依然存在且流通着。

  “说起修仙遗物,我正好想问你,除了去拍卖会,还有什么办法能买到?去私人收藏家手里买?如果我想买一个……恩,便宜一点的,几十万的,百来万的,能有吗?”这才是祝白果把祝锦城叫来最想知道的部分。

  “你想买?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吗?”祝锦城皱起了眉,“但是现在市面上的不辨功能的都要上千万了。藏家手里的多半去测试过,价格只会更高。”

  祝白果:“测试过?”

  “嗯,就是去找能充电的大师,去测试一下修仙遗物的作用,顺便充个电。”祝锦城又问,“你是想买一个正好可以克制殷尧他们手上那件修仙遗物的,恐怕不是很容易。但是我们也可以慢慢寻摸,最好能找一个防护类的,就算不能完全克制,也可以有保护的作用。我现在大概有不到七百万,我们再攒一攒,最好能给你直接买一个测试过有明确功用的。”

  祝白果笑了一下:“昨天那赌局虽然奇奇怪怪的,但是赌成绩,殷尧他们觉得祝锦心稳赢的,短期内应该没有必要再对我下手了。不过你还挺会存啊,都存了快七百万。”

  “不是会存,是会花。”祝锦城压低了些声音,“你也要学会花才行。虽说如果每个月不花超另要零花钱,爸妈不需要我们报账花去哪儿了。但是他们其实定期会拉我们的卡单看。如果你一直不花,那钱就一直在卡上,等于不是你的。如果你每次直接取出来存自己卡上,那他们就会问为什么,花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直接存在那张卡上。你只有花掉,花在可变现的东西上,然后你再旧物处理,变现,最好是换成金子,就不容易发现了。”

  “你……”祝白果好像能知道行李箱里那些掺在糖果里的金条是哪里来的了。只是她不大理解。

  “咋呢,觉得我心眼多?还是觉得你爸你妈特别靠谱?”祝锦城翻了个白眼。

  好的,祝白果这下给整没话了。

  祝锦城拍了拍手机:“我之前做了个出二手的匿名账号,挺多顾客的,衣服鞋子新手机游戏机都挺好卖。还有人来问我怎么快速得到女孩子的信任,我三万卖了他三本书。我觉得心理咨询这块也大有可为。”

  “一万一本?什么书这么贵?”祝白果看祝锦城信誓旦旦的样子,生出些好奇。

  “我看看。”祝锦城掏出手机一顿按,“《我被嘴硬病娇俘虏了》,《霸道总裁爱上我》,《邻家哥哥的三十六计》,我从性格上给他们量身定做的,我觉得肯定能做个回头客户。”

  我觉得……不能。

  “……”祝白果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没忍心打击他,只转回话题道,“还是说回修仙遗物吧。我就是想知道,那些没测试过的,不管什么作用的修仙遗物,最便宜的大概多少钱能搞一个。”

  “不论作用只要便宜,你咋不说不论真假呢……”祝锦城挠了挠头,“对了,昨晚你见过我们两伯伯了吧,二伯家的小堂哥,就是那个矮矮的还没我高的那个小胡子,祝锦旭。他不喜欢在祝氏干,在虚云山那边儿支了个店,天天在山脚那个造假集市上晃悠。然后把收来的不知道真假的修仙遗物送到大师那边儿测真伪,一百万测一个,一年到头的,总得亏个几千万……”

  “造假集市?”祝白果从桌上扯了包昨天祝锦城拿走行李箱时硬留下的干果,边吃边听。

  “嗯,就是那种假货一条街,大家支个摊儿,几十件的旧东西丢上去,又是古董又是修仙遗物的,哈哈哈都假的。一整条街都不知道有没有五件真货。”祝锦城伸手从袋子里扒了个开心果,“反正去淘货的不是想暴富的傻子,就是想证明运气的二傻子。祝锦旭前两年扒出过一个真的,五十万进的,转手卖了两千五百万,后面两年全买的假货,加上给大师的测试费,倒亏了几千万。我们可别学他,钱多烧的。”

  祝白果看了一眼旁边的大金柜子。她倒是不用去给大师什么测试费,但是那假货一条街,她那几十万也淘不回几件,她不觉得自己能有那运气,随便买买就能中一个。

  “既然不是为了防殷尧他们……那你这几天不都琢磨学习呢么,怎么突然要整个不管啥作用的修仙遗物。”祝锦城把开心果仁丢进嘴里。

  “就想看看。”祝白果也不多撒谎。

  “要看看也不必拥有啊,昨天爷爷不是拿那方尊出来给大家看了么。就是没啥意思,充了一千两黄金,就在那方尊上面凝云落雨,最后等了个底的雨还不见了……感觉还不如祝锦心去年比赛拿到的那个。”祝锦城哼哼两声,“不过我们和她闹掰了,不要看她那破灯。你要有兴趣,我们今年也去参加修仙史选修课的比赛,也就下个月了。”

  “比赛?”不用钱,祝白果有了些兴趣。

  “嗯,不过那比赛挺麻烦的,不是一两天能搞的事儿。除了第一名的奖品,其他都没啥意思,我前两年都不爱搞。”祝锦城看了一下时间,“我去下面盯着点午饭,过会儿打电话叫你下来吃。你再休息一会儿,下午考试呢,考完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罢,不等祝白果多言,祝锦城就哒哒哒地跑了。

  祝白果倒也没想拦。就如祝锦城所言,那些并非一日之功,也并不容易,而考试已经近在眼前。

  锁了门,祝白果按例检查了一下房间的安全性,站在衣柜门边又停了停,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柜门。

  所以说,人心什么的,最讨厌了。

  在看到那房间依然在,那穿着小碎花睡衣坐在树墩上的女人抬头看向自己时,祝白果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且充盈了许多。

  明明!

  自己还生气呢!

  祝白果压了压似要自主扬起的嘴角,抬脚走了进去。

  哎,早上走得太匆忙了,该留点厚衣服给她垫垫的。祝白果看着宋秋意那白乎乎的脚,就那么直接踩在石制地板上,心中有些后悔。

  只是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宋秋意跟前,人看是看过来了,话是一句没有的。

  祝白果又有些生气。

  自己早上甩了脸子直接走人了是有点不礼貌。可是是谁有正常招数不使,用搓泥丸子来气人的……

  咋的,这么一脸沉重,似是不咋开心的样子,是要自己主动先打招呼啊!

  宋秋意倒也没有让祝白果先开口的意思,待人走到跟前,就开口了:“之前你弟弟说的嘴里一股麻雀味是什么意思?”

  祝白果没想到宋秋意会问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明明她带祝锦城过来聊的修仙遗物才是重点吧?

  还有,这一股子冷冰冰的质问口气是怎么回事?用这种语气问一个八卦?还是她还在为早上自己不礼貌地甩脸子离开生气?

  祝白果也沉了脸,冷了声音,只平铺直叙地把下面祝锦城和麻雀那段说了一遍。

  明明挺好笑的事情,被祝白果这语气一说,像是没有感情的新闻播报。

  “他去吐了?”宋秋意不止声音,整个人都带着点儿冷气。

  “怎么了?你的寒毒是不是要发作了?”祝白果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宋秋意的不对劲。

  “没有。”宋秋意言简意赅,又问,“他去吐了?”

  “不知道,我又没跟上去。可能是吧。”祝白果皱眉。

  宋秋意:“你也觉得被鸟蹭过很难受吗?”

  “……”祝白果有些无语,“它又没钻我嘴里。”

  宋秋意微低了头,按在树桩上的指尖抠了抠木头:“那要是它用嘴巴啄了你嘴巴呢?”

  祝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