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娘亲她为什么不说话呢?”幼年的任欺霜跟在自家父亲身旁采摘野果子,摘到了一枚好的,献宝似的给了自家父亲。

  任父慈爱的轻抚任欺霜的头, “乖孩子,你娘她生了病不能说话, 更没有力气帮咱们干活,你虽然是个小哥儿, 但也要照顾好你娘。”

  “嗯!”任欺霜面上点着头, 心里却有些疑惑的看着正被父亲用铁链拴在山洞的美艳女人,再度发出疑惑,“爹, 娘亲都生病了, 咱们为什么还要锁着她?还要四处躲藏?咱们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安家, 给娘亲看病呢?”

  稚子的言语虽然稚气难脱, 却还是句句在理, 任父望着不远处在山洞里啃食野兽尸体的女人, 心里一片凄凉,以至于在开口的时候都是无奈悲凉,“你娘的病是无人能医的,也是大家容不得的,所以爹才带着你们四处走,如果被别人发现你娘的病, 你娘就会被抓的, 霜儿你想没有娘吗?”

  “不!我不想!”任欺霜虽然对自己的娘亲没有什么感情,但心里还是不想没有娘亲, 也不想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就算自己的娘亲从来没有对他开口说话, 也没有照顾过他,但好歹还是他的亲娘,他也不是没娘亲的孩子。

  任父满意的点点头,“好孩子,你娘吃不惯野兽的肉,爹去看看周围的村子有没有孤家老人可以杀,你去守着你娘,不要让她喊叫,如果她叫了,你就拿布团堵住她的嘴巴,而且你要提防周围,不要让人发现了咱们。”

  “嗯!”任欺霜一如寻常那般点头应下。

  自从他记事开始,他爹就是靠杀老弱病残的人类来喂养他娘亲的,至于他娘亲为什么喜欢生吃人肉,主要是他娘亲的病情导致的。

  对于自家父亲杀人谋食这件事,他从小看到大,所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杀人就好像是人病了要吃药饿了要吃饭一样,他曾经看到一个幼童被他爹捉来,不停地向他求救,他没有一丝回应的看着那个幼童惨死在他爹的刀下。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他们一旦杀了人就意味着他们又要离开了,又要开始四处流浪了,他不想流浪,他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家,想要拥有一对疼爱他照顾他的爹娘,然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娘亲而化为乌有。

  如果他娘亲的病能痊愈就好了,想到这里他小跑着走进山洞,蹲在自家娘亲面前,单手托腮道:“娘亲,你快些好起来,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再吃人肉了,以后咱们找个好地方,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在那里,到时候我们就也有家了!”

  “唔……吼!”被铁锁链纠缠得无法动身的女人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嘶吼,她的脸虽然满是血迹和肉屑,但却丝毫不掩风貌,高眉深目明艳动人,如今因为看到了任欺霜,更是难耐自身越发膨胀的食欲,她抖动着锁链想要去撕咬任欺霜。

  任欺霜也察觉到母亲的无情,他随着母亲暴怒的嘶吼,心也跟着逐渐凉了下来,他擦掉已然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拿出布团堵住母亲的嘴巴,抿着嘴唇转过身,便听到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欣喜过望,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回来了,哪知自己的话还没喊出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踹翻在地。

  “哟!难怪他们说最近山林里有怪动静,原来这里藏了两个怪物,瞧瞧,这娘们儿长得还挺俊!”其中一名矮胖男人完全不理会躺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的任欺霜,直奔被锁在洞里不停嘶吼的任母。

  另外一个瘦高男人心思缜密,拿起山洞里的麻绳把任欺霜绑了起来,并堵住了任欺霜的嘴巴,随后凑上前围观任母,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这女人的脸上有鱼鳞!还有她身上都是凉的,这是鲛人!我的老天啊!鲛人不是已经灭绝了?咱们可真是捡到宝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小子可别骗我!”矮胖男人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又疑惑道:“咱们大海都没有海货了,河里的鱼捉起来也是难上加难,周围还全是人,这鲛人靠什么活到现在?”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以前捉过鲛人,鲛人除了吃鱼,一些生肉也能吃。”瘦高男人走上前撕掉任母染着血迹的粗布衣裳,贪-欲十足地轻抚对方,“这手感肯定是被喂人肉了,不然不可能这么细致光滑。”

  “鲛人还能吃人肉?”矮胖男人被吓到了,转而不怀好意的笑道:“她都吃人了,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了,咱们把她卖出去,现在官家四处找纯血鲛人呢,这还是个母的,以后生了孩子,就有半鲛人,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嗯,旁边的那个小哥儿是个半鲛人!一并带走!”瘦高男人看了看一旁被堵住嘴巴不停呜咽的任欺霜,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矮胖男人却没再动作,在瘦高男人的多番催促下,不怀好意的笑了出来,“以前我就听说母鲛人玩起来最爽了,如今咱们不如?”

  两人一拍即合,如狼似虎的冲向不停挣扎的任母。

  与此同时任父出现了,他看着满脸血泪鳞片掉了满地的妻子瞬间红了眼眶,他把自己刚捉来的老人扔到地上,抄起柴刀与那两个刚脱裤子的男人缠斗在一起。

  任父在之前就受了些伤,如今又与两个壮年男子打斗,一时间力不从心,渐渐败下阵来,死在了任欺霜的面前。

  任母也犹如突然有了神志一般,仰头长啸声音凄凉晦涩,刺得人耳膜生疼,她在悲鸣之中化出巨大的鱼尾,双手为爪,指甲尖利与那两个壮年男子同归于尽,最后用尽浑身气力窝进了任父冰凉的胸膛之上。

  任欺霜在这短短数个时辰里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仿佛没有缓过神来瘫坐在地上,待到意识回笼准备埋葬双亲的时候,自己就被突然暴起的老人打倒在地,几经辗转被卖到了研究鲛人的药庐。

  他虽然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半鲛人,但是对于那个鲛人灭种的时代,他就是药庐乃至全国最珍贵的。

  然而这个珍贵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他被硕大的银钩刺穿了琵琶骨,浑身没有力气,每日都要浸泡各种草药,还要被各种刀具割破身体来进行试验。

  除此之外还要惨遭凌虐和屈辱,身体被各种人玩弄,还未成年就已经有了身孕,只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孩子终归是没有留住,他因为不想再被人强行受孕,生生地把自己的身体弄坏再也无法受孕。

  他因为这件事被关进水牢七天七夜,阴差阳错之间,激发了体内的鲛人之力,反杀要对他行不轨之事的人,拔掉自己脸上的鳞片,异化外形成功逃离了药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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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听了我的故事,你还认为人是值得信赖的吗?”任欺霜在塞壬面前拎起自己之前蹂-躏的阶下囚,单手捏碎了对方的手臂,他听着对方刺耳的哀嚎声,笑容癫狂的大笑出声。

  这些声音宛如噪音,塞壬忍无可忍的出声制止,“你的故事确实很悲惨,可你们家也伤害了其他人,难道别人就不痛吗?你不要跟我说你们那是猎食,我尊鲛人为人,鲛人和人类没有区别,人吃人就是不对。”

  “可他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生!”任欺霜似是说不下去了,他渐渐收了声,平静半晌点头道:“也许在这之前我的父亲毁了别人的家,他们别人又毁了我,那我就不能坐以待毙,我也要毁了别人,这样……我才能痛快。”

  “冤冤相报何时了?”塞壬满脸不屑,转而继续道:“你之前烧了整个春风楼,那里面的人都是有罪的吗?徐玉容和海月他们伤害你了吗?还有你之前投毒,有多少人都是被无辜波及的,你自己不清楚?”

  “那又如何?我就想要杀,要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任欺霜淡淡的笑着,随手抽出做刺身的尖刀,抵在塞壬的胸膛之上,声音柔软如诉情话,“我劝你不要再说了,否则我会忍不住剥开你的心,让我仔细看看你这个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向着外人。”

  “呵,随你。”塞壬大咧咧的往尖刀上送,好整以暇的看着略有退意的任欺霜,“怎么?你还会害怕?杀了我你不会更开心?”

  任欺霜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只听他咬着牙道:“你别逼我,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只是觉得你是我的同伴,还有我劝你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逃不掉的,你身上已经被下了专门麻木鲛人身体的药散,你乖乖配合我,我就不会再喂你那些药散。”

  “你以为我会怕你?”塞壬见时间差不多了,自己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轻松挣脱手链和脚链,反手把任欺霜摔在墙上,单手掐住任欺霜纤弱的脖子,眼里闪烁着嘲讽,“就凭你,也配和我双宿双飞?”

  “你?你怎么可能不怕药散?我下的剂量明明很多!普通鲛人肯定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任欺霜错愕的睁大了双眼。

  塞壬讥讽笑道:“那是普通鲛人,而我是鲛人之神,曾经海域的海神,你觉得我会慌你那几斤几两的毒散?”

  “……”任欺霜亲眼看到塞壬异化的冰蓝双瞳,双眼就像触碰到了强光,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要听我说完这么多话?你明明……你是故意被我抓住的?!”

  “那是因为我要其他人也听到你的身世,这样就省了破案的流程,也早些把你这个人渣收了。”塞壬不理会越来越癫狂的任欺霜,用自己的灵力压制住任欺霜的力气,反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往前走。

  任欺霜察觉到水牢外面细密繁杂的脚步声,顿时明白塞壬的意图开始挣扎起来,“你放手!你这个狡猾的鲛人,这个水牢地形很隐秘,每个地方都有机关,他们就算找对了地方,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给了我爱人一条灵力手链,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塞壬说到这脸色才好了许多,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犹如炫耀一般继续道:“没错,就是那个鲛人一生只能交托一次的灵力手链。”

  “你……”任欺霜被塞壬气得再无平日睿智绝伦的淡定模样,他挣扎哀嚎,他痛恨塞壬的无情和冷酷,以至于在大家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冲着众人喊道:“塞壬是鲛人,哈哈哈哈哈,他是鲛人!你们最信任的人是鲛人,哈哈哈哈,你们多可笑!塞壬!我也要让你尝到我之前所遭遇的一切痛苦,我要让你体验到我的绝望!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不出意外明天会是完结章,以后的故事就通过番外来展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