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格特被送进来,似乎还是因为贫血晕倒在大街上。

  ……虽然没有许可证去血站领食物会会很麻烦,但餐厅是不需要任何证明的,只要有钱就可以。即使没有钱,随便去找一个需要临时工的地方打一下工,甚至牌子一插直接乞讨都可以。

  看衣着明明经济条件不至于这么差……难道是类似于王老先生那种有着所谓血族的执着的家伙吗?

  总而言之不能见死不救……

  再次醒过来以后,刻格特依旧不怎么说话。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不能放着不管,我姑且试着问了问,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上次给的应急食品不够用吗?”

  刻格特点了点头后摇了摇头。

  说实话,比起胡搅麻缠的人,这种不说话的更难搞。上一次遇到这样半天不吭声的还是个初中的小朋友,足足反复问了十几遍等了半个小时才开口……

  “是血型不合吗?”

  偶尔有些体质特殊的人不是所有血都喝得了,不过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明明也给了合成饼干才对……

  果然刻格特摇了摇头。

  “你吃了吗?”

  刻格特继续摇头。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不上来,这男人本来就饿晕了进来,结果出去后什么都不吃又饿晕了?敢不敢更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点?

  “你现在先吃点东西。”

  刻格特没反对,但看到我拿过来的合成饼干后,又开始摇头。

  “为什么不吃?”

  “……不能吃。”

  “我们的食物是安全的,请您放心。”

  “不安全。”刻格特顿了顿,补充道,“我不安全。”

  “那你过来一下。”我带着刻格特到存放食物的地方,尤其是针对特殊人群的特殊血液制品,“你看看,哪些你可以吃?”

  刻格特不说话,只是摇头。

  “……全部都不能?”

  刻格特点头。

  “那你能吃的东西叫什么?”

  “NEED。”

  “有全称吗?”

  “NEED。”

  “……”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现在并没有正经的特殊血液制品叫这个名字,这大概是某个品牌的名字?

  “这里没有,地球才有。”

  “那个地球难道是地区的名字?”

  “是星球。”

  “……”

  “世界不对。”刻格特的表情略有有些变化,似乎是困惑,“是书里。我在书外。”

  “我实在是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你有过敏史吗?”

  “世界不对,NEED不存在。”

  又是“世界不对”,世界不对是什么意思?这家伙难道是是中度中二病吗……

  嗯……用更加具有想象力的方式理解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刻格特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还伸出了一只手。

  接下来,我看到了足以让我十年都忘不掉的画面——刻格特的衣袍里延伸出一条流动的细线,悬空地流到手掌上方,汇聚成一颗小球。

  “这、这是……?”

  “血族的能力。这里没有。”

  我这才反应过来刻格特为什么要这么做,饶是我挠破头皮也看不出这把戏是怎么做到的。应该是魔术,可是刻格特并没有在血站里做过任何布置……如果不是魔术,就只能是魔法——不不不,不一定吧?

  总、总之还是多问几句……

  “你本来是做什么工作的?”

  “特别行动队队员。”

  果然中二气息十足……

  “具体来说是什么工作?”

  “抹杀恶魂。”

  “……”算了,应该问不出什么来。

  “我没办法处理。这样吧,你自己写一份说明,解释一下你的情况,然后我上报。在批复下来前你暂时先留在这里,好吗?”

  刻格特点了点头,我也松了口气。

  “跟我过来。”

  我把刻格特带到我的卧室里——血站的工作理论上来说是有下班时间的,然而遇上突发情况血站里又不能没人,毕竟血族比较危险。虽然门口一直有保安,但有些事还是得我这样的工作人员出面,所以我这样非临时工作人员一般直接住在血站里。三站因为规模不大,加上血站的工作吃力不讨好,正式的员工不多,大多都是来历练一两年就往上走了,所以下班和节假日一般只有我和保安一直待在这里。

  “你暂时睡这里,”我指着自己的床铺,“这件房间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用。”

  “……”

  “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可以提。”

  刻格特摇了摇头。

  “还有你说的那个不安全,你变得不安全,具体是什么样的不安全?”

  “我不知道。”

  “……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吧?除了NEED,还有别的可以吃的东西吗?”

  “鲜血。”

  “唔……意思是血包里的血不行吗?”

  “嗯。”

  好吧……

  “稍等。”

  偶尔会遇到体质特殊的人,或许刻格特就是那类人吧。我去库房拿了干净卫生消杀过后的一次性抽血用具,抽取了大约三百毫升的血——所有血站工作人员,无论是不是临时工,血液都通过了健康检查,就连扫地的都是这样。而像我这样的窗口办事处工作人员不仅血液通过健康检查,本人还接受过相关培训,而且每半年都要去通过一次测试确保没退步,为的就是紧急情况下即使血站的仓储不能用了也能有血用。

  带着新鲜出炉的血,我打开血站便利店的锁,拿走一些洗漱用品。便利店的大叔和我认识,他说我可以随便拿,不过姑且不提我好歹也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这一点,即使我不是站员也不可能占这点便宜。给了钱留下纸条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刻格特的位置居然一点都没变,难道一直坐在这等……?

  “吃吧。”

  “……”

  ……喂喂,可不要说现咬的才吃啊?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让不明来历的特殊需血人群咬的,姑且不提陌生人关系不亲密,还要考虑到有可能会传播疾病,或者因为卫生条件感染……刻格特这种在街上混了几天的人,要是被咬伤一口,保不齐直接发炎。

  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情况,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幸好刻格特沉默了一会后还是接了过去,乖乖地喝了起来。我悄悄地打量,刻格特站如松坐如钟,而且手稳得跟机器一样,确实很像是受到过良好训练的人。那个什么特别行动队应该是军警组织?

  “好了,吃饱饭就去洗澡睡觉吧,还有洗漱用品。明天起来填一下报告,还有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刻格特点下头。

  我关上门——血站工作人员的寝室其实也是有讲究的,墙壁很厚,门口也不是一般的防盗门。这个寝室各方面都是是按照关押特殊需血人群的级别来建设的,为的就是能让可疑分子放松警惕以为只是寝室结果被临时关住。保险起见,我多上了一层锁。

  今晚就现在外面的沙发凑合一晚吧……希望第二天起来周围一切正常。

  结果我刚这么想没多久,就听到了门口传来咔哒的声响——被反锁的门居然打开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好几层的锁被莫名其妙地打开,然后刻格特打开门,朝我走了过来。

  “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努力维持冷静。

  “……”

  刻格特指了指床,又指了指沙发,然后指了指自己,指了指我。

  “你的意思是,你睡沙发,我睡床?”

  刻格特点头。

  虽然从情感上来说我觉得刻格特似乎蛮老实,行为也很有礼貌,不过我可不能放任刻格特在大厅里随意行动。

  ……话是这么说,门根本锁不住他。

  “……算了,一起吧。”我一向浅眠,这样他有动静我反应还快些。

  我们隔了一段距离躺着,我侧身背对他,他正面朝上躺好。没想到我单身这么多年,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居然是和这么个怪人,不得不说我的心情多少有点微妙。

  ……不行,他的存在感太强了。

  我感觉自己的胃开始疼了。

  即使背对背看不清刻格特那张脸,即使刻格特躺下后就再也没动一下,我也能感觉到有一个比我高大了许多的人躺在我身后,我还能听到他均匀低沉的呼吸声。一切都让我非常地不自在。

  要不就这么熬一个晚上……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不知不觉间我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