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什么事?”
饭桌上,被盯到实在吃不下饭,路闻杳终于忍无可忍,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人,让他说清楚。
“从进门到吃饭,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准备晚上觉都不睡盯着我?”
面前可乐鸡翅的香味飘过来,实在没忍住,路闻杳还是夹了一块。
两人住到一起后,在牧冷川的强制要求下,两人开始在家吃饭。主要都是牧冷川做饭,洗碗机洗碗,路闻杳主要负责享受。
这牧冷川的手艺是越来越好,路闻杳也是越来越馋。
对面五官俊挺的男人没什么表情,路闻杳却硬是看出一丝委屈来,配合着还没来得及脱掉的围裙,整个一可怜带怨的家庭主夫。
“你今天和柳星月见面了。”
牧冷川用的是肯定句。
“嗯?你怎么知道?”
路闻杳吐出一根骨头,有些惊讶。
今天柳星月突然约他,正好没什么事,就见了个面,相互就感情状况聊了两句,路闻杳到了个歉,没再说什么就散了。
“被狗仔拍到了。”
牧冷川说。
路闻杳眉头一簇,要去拿手机看,牧冷川给他递了一张纸接着说:“我找人压下去了。”
“上面说什么了?”
“说你们旧情复燃。”
“你信了?”
路闻杳快气笑了。
“没有——”
“我说没有喜欢过她你不信,那些狗仔一句旧情复燃你就信了?”
“不是,我没有信,只是我——”
路闻杳火气愈烧愈盛,说话也开始不留情面,“我是不是去哪里,见什么人,每天都要向你汇报一遍你才放心?”
牧冷川本来嘴上功夫就没有路闻杳厉害,这会面对着生气的路闻杳,害怕自己越说对方越气,索性也不说话了。
可在路闻杳这边,他觉得牧冷川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当即筷子一撂,起身往门口走去。
见到路闻杳要走,牧冷川一下慌了,起身快步走过去把人拦住。
“太晚了,不安全。”
自从路闻杳那晚自己回家出车祸后,牧冷川就一直心有余悸,如果因为一些必要的情况路闻杳要晚归或晚出,他一定要自己或找人陪同。
“晚?那你恐怕不知道,这个时间正是夜生活丰富的时候。
不仅我今天见柳星月你管不着,我晚上就算不回来你也管不着。”
路闻杳一把将他甩开,抓起外套摔门而出。
两人这也算是爆发了在一起后最大的一次争吵。
半个小时后,他跟廖清坐在酒吧里,闷了几杯高度数洋酒发泄一番后,才冷静下来。
也就是廖清,虽然人傻了点,至少还愿意给路闻杳分析分析。
“这牧总不像是那种心眼小的人啊?”
廖清发出疑问。
“他……”
路闻杳回想了一下,牧冷川这个人心眼是不小,就是有时候喜欢乱吃飞醋。
“一般这种要么是心眼确实小,要么是没什么安全感。但是你俩现在都同睡一床被窝了,怎么还能没有安全感呢?”
这个问题路闻杳也在思考。
俩人天天住在一起,该腻歪的腻歪,怎么还能没有安全感呢?
“嗯……有个问题,我八卦一下。”
廖清突然压低声音,路闻杳也不自觉凑过,问他什么问题。
“你们两个到现在为止,还是只在被窝里聊过天吗?”
“还亲过嘴。”
路闻杳说的直白,说完就悟了。
“哎——”
他表情有些为难,“我这不是怕他不习惯吗?”
“啥?”
廖清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应该没有那么差。
“他生理上吃痛能力应该还可以,我主要是怕他心理上过不去。”
路闻杳分析的很学术,廖清的表情却愈发一言难尽。
他不知道怎么跟自己这位好兄弟说实话,其实看起来路闻杳更应该做一下心理建设。
“那你们这就一直柏拉图啊?”
廖清放弃身位的问题,换了个问题。
路闻杳略一沉思,觉得可能两个人今天产生的矛盾,关键点就在这。
“大家都是正常男人,柏拉图肯定会出问题。”
他想清楚了,这件事总要面对,大不了到时候他费点心思,把人伺候好就行。
想开之后也没那么大火气了,点了杯蜂蜜水给自己解酒后,路闻杳跟廖清的圆桌会议宣布结束。
轻手轻脚地回了家,推开门路闻杳却敏锐地发现,牧冷川的鞋从鞋柜里被拿出来了。
“我不放心你,就跟过去了,看到有廖清在我就走了。”
阳台上的灯亮起,牧冷川走出来,主动解释。
“饭也没吃?”
“要再吃点吗?”
两人同时开口,牧冷川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我去热。”
路闻杳嗯了一声,换好鞋往里走,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个眼熟的白色盒子,应该是出门拿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
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把盒子重新装进口袋。
两个人依旧吃的很沉默,路闻杳想着别的事,牧冷川一会看一眼他的眼色,快吃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廖清还不打算结婚吗?”
这突然一句还给路闻杳问住了,随即明白过来,平日里这人从来不关心别人的事,这也是实在没话找话,难为他了。
“他连女朋友都没有,结什么婚?
说起这个,你想结婚吗?”
这句话听起来问的很随意,就好像是跟着廖清的话题引出来的一样,实际路闻杳收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经紧张地攥在了一起。
想到牧冷川最糟的反应,大概也只不过是装作没有听见,或者找个话题晃过去,却不想这个问题提出的瞬间,牧冷川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一定要这样吗?”
他声音艰涩,眼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这个反应简直就是往路闻杳心脏上插刀子,还是那种带血槽的。
他以为他们都默认了,这是一段持续一生的关系。
“跟我结婚比要了你的命还痛苦吗?”
这句话路闻杳说的异常冷静,说完他便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想就算了。”
“什么?跟你?”
牧冷川表情诧异,声音都变了调,喜悦窜天地在脑袋里爆开,他越过餐桌大半个身子靠过去要抓路闻杳。
国内不允许同性婚姻,因此路闻杳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还以为……
“不,不是!我愿意,我想,我求你!”
他激动非常,路闻杳都吓到了,站在原地,看着他。
牧冷川的声音低下来,“我求你,请和我结婚。”
呆滞了两秒后,路闻杳笑了,“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提起这个话题的后果就是,牧冷川一晚上兴奋地没睡着,抱着路闻杳左一口右一口,一会问一句什么时候,一会又问去哪里,路闻杳都快神经衰弱了。
自从在一起,路闻杳就总是会看到牧冷川从未展现的一面。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觉得有趣的。
“再不睡觉你就自己过吧。”
他一脚把人踹开,往床的另一边挪过去,语气冰冷地说。
旁边的人终于闭上嘴,默默移过去,安静地把人圈回怀里。
似乎他们都忘了,三个小时前两人刚吵过一架。
-
当然,路闻杳也不是全然冷静的,他只是想的更多,也有自己的筹划。
为了那份计划,他开始早出晚归,好在这段时间牧冷川看起来也很忙,因此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就这么忙碌了快一个月,终于腾出空来,一起吃个晚饭。
“牧总最近真难约啊。”
路闻杳调侃道。
牧冷川很配合他,“路总也是。”
“牧总最近这么忙,不知道后天能不能腾出空来?”
路闻杳不动声色地问。
“后天?”
牧冷川重复一句,眉头刚往中间挤了一下,路闻杳表情就变了,“威胁”他,“你说没空试试?”
“不是,只是刚好后天我也想约你。”
“那你约晚场吧。”
路闻杳不讲理地说,他在牧冷川面前总是更“蛮横”一些。
这也都是牧冷川纵容所致,果然,牧冷川只能无奈一笑,点头说好。
结果到了这天,约他的人反而从大早上就找不见人。
一直到十点钟,牧冷川收到了第一条信息:【下楼。】
从家里到楼下,他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紧接着收到了第二条短信:【开车,到一川。】
等他开车到一川楼下,对方又让他下车,沿着路标往前走。
路标?
牧冷川四处找过去,一眼就看见地上贴着的烟花图案。
每一个上面还写着字。
他走过去,看到第一个上面画着一个小人:格子衫,黑框眼睛。
【牧总,我找小牧总……】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的对话,闹了个大尴尬,牧冷川想起也觉得好笑。
往后走第二张,【谁会愿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后面还跟着小一号的字【我太愿意了。】
……
牧冷川看过每一个图案,上面都写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
他每一张都会小心地撕下来,拿在手里,从薄薄的一张,变成厚厚的一沓。
【这人真是臭石头脾气。】
【他怎么还多管闲事?】
【他是不是喜欢我?】
……
【我好像也喜欢他。】
【我真的喜欢他。】
【我喜欢他。】
【我爱他。】
到后来,所有的图案下面都变成了这样的话。
最后一个【我爱他】揭下来,牧冷川抬头,发现自己站在公司附近的那家甜品店前。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来啦?”
路闻杳听到声音,起身转过来,朝他笑。
“还有最后一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路闻杳手里拿着一张同样的烟花贴纸,朝牧冷川晃了晃。
牧冷川摇头,路闻杳把贴纸拿到面前,双眼却仍是看着牧冷川,“和我结婚吧。”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盒子缓缓打开。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牧冷川双眼缓缓睁大。
那是一双男士对戒,对戒上各自镶着一颗钻,在灯光下闪烁熠熠冰蓝色的光。
“按照流程,你这会该伸手了。”
路闻杳轻咳一声提醒他,牧冷川如梦初醒,抬起手,看着还有点呆。
把其中一枚戒指给牧冷川带上,又将自己那枚递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这种事情为什么总是要你先开口。”
牧冷川结果戒指,没有给路闻杳带上,而是低声说道,有些懊恼。
“不啊,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路闻杳说。
见牧冷川不动,他抬手用手背拍了拍对方肩膀,“快点,一会还吃饭呢。”
“啪。”
白色的盒子被合上,路闻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牧冷川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枚素圈戒指。
手指一凉,那枚戒指到了路闻杳无名指上。
“噗。”
看着两个人手上款式截然不同的情侣对戒,路闻杳扑哧一声笑出来。
牧冷川被他这声笑搞得表情更懊恼了。
路闻杳凑上去亲亲他,安慰道:“真是太贴心了,两只手一只一个,刚好。”
而牧冷川晚上的约会自然也提前暴露,同样是一场求婚。
结婚这事算是定下来了,还有一件事,路闻杳准备就趁着这个机会实行。
晚上,两人在家吃过牧冷川精心准备的求婚大餐,路闻杳脑袋就开始转起来。
两人吃饭一向是面对面坐,这次,他主动走过去在牧冷川旁边坐下。
牧冷川正偷偷在桌子下面欣赏手上的戒指,路闻杳突然凑过来,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事,找你聊聊天。”
路闻杳笑,眼中有隐约水光,一双浅色的眼睛漂亮惑人,吐息间还有醇厚的酒香。
牧冷川深吸一口气,往后坐了坐。
“你觉不觉得,我们一直都忘记了一件事。”
路闻杳继续靠近,抬手搭在他肩上。
“你想过吗?反正我想过。”
他说的坦然,反倒更勾人。
“你准备好了?”
牧冷川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压抑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
路闻杳眼睛一弯,“放心,我已经——你干什么?”
话都没说完,腰上蓦然一紧。
想象中的场面全然颠倒,他试图谈判,但对方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只只会粘人和舔舐的大狗,听不进去一点人话。
他开口,唇被堵住;
他抬手,只能摇摇欲坠攀住浮木。
“你他妈真是——咳咳咳,真是老当益壮啊,有本事我们今天就看日出。”
只能说,在这种情况下路闻杳的语言天赋很容易失调。
前一句能哼哼着把人哄高兴了,后一句就能让自己遭罪。
“那你恐怕还是有些……年少无知了。”
中场休息放狠话环节结束,下半场继续。
要问路闻杳是什么感受,只能说人确实不能憋太久。还有,戒指还是素圈好,带钻的容易硌着。
-
半年后,远路小少爷和一川老总海外结婚的消息引起热烈讨论。
群众都以为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结果没想到还能切身参与。
“人在一千公里外,导航今天用迷死人的声音跟我说瑶瑶爱吃的那家店还有一千零五公里。”
“谁又不是呢?中午高架堵车本来就烦,导航还说让我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人家是说让你吗?人家让瑶瑶早点回家吃饭。”
……
另一边,当事人“瑶瑶”表情堪比十殿阎罗。
他一个电话打给王赫,“告诉牧冷川,我会按时回家吃饭,让他这个月别回来了,我不想弑夫。”
王赫看着还在认真工作的牧总,一后背冷汗。
他该怎么提醒老板,给爱人定制的语音导航不小心发布给所有用户了。
要不先转达路总的话吧。
王赫小心开口,一字不落把路闻杳的话转述给牧冷川。
牧总开始看手机;
牧总应该是看见热搜了;
哇,好精彩的表情。
感谢路总今天又为我们带来一个鲜活的老板。
——《王赫工作日记(心里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