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路闻杳,你现在已经在悬崖边上了!踏错一步就会掉下去,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闻杳神情冰冷,对面站着的中年男人一脸痛心疾首,他却只顾看着手上的文件。

  “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能为薇薇想想吗?她已经没有父母了,不能连哥哥也失去!”

  男人语气有些激动。

  他是路闻杳父母生前最好的朋友,路家夫妻俩死后,他就将路闻杳和路微薇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眼下路闻杳正一步步朝着深渊走去,他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可他的这句话,也触到了路闻杳的雷区。

  浅色的眼珠转动,路闻杳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男人身上,他的表情依旧麻木冷淡,就像一个不懂情感的高等仿生人。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路微薇。”

  他说。

  提到自己的妹妹,眼神总算有了些许变化。

  “罗叔,他们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他们想要我打断自己的腿,跪着将手里的一切奉上。

  可是凭什么?”

  自父母死后,起初集团交在罗征起的手里他们不敢说什么,这位一直都是集团的二把手。

  但是后来罗征起把集团交给路闻杳这么个毛头小子是他们不能接受的,一个个便也起了心思,对着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原本二十出头该是意气风发恣肆畅意的年纪,路闻杳被迫坐在办公室跟一群老家伙勾心斗角,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怨他。

  如果他要保路微薇衣食无忧,只能铤而走险。

  罗征起看着心疼,却更后悔。

  他不该这么早就将集团交给路闻杳的。

  “小路,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叔叔,你就听我的。我会稳住他们,但是你必须停手。

  你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走了太远,若是不加以矫正,将来终有一天要自食其果,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罗征起不死心,他不愿意挚友的孩子在自己的照看下变成这个样子。

  路闻杳眼中浮现不耐,“罗叔,就是因为还认您,我才会允许您站在这里把这些话说完。”

  “路闻杳!”

  罗征起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办公室回荡开来。

  暴怒之后却没了下文。

  罗征起孜孜不倦地往路闻杳这潭死水里面扔石头,却砸不出一点涟漪。

  “你好自为之。”

  这是他最后的忠告。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路闻杳将手中文件翻过一页。

  他足够狠心,但还有人比他更疯,更不要命。

  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的老家伙们,都是玩着手段爬上来的,除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那辆混凝罐车冲过来的时候,路闻杳并不意外。

  除了路微薇,他没什么放不下的。该铺的路他全都铺好了,足够路微薇安稳过完这一生。

  只是要辛苦一些。

  -

  “哗——”

  凉水兜头而下,路闻杳打了个寒颤醒过来。

  眼睛和大脑重启后还没来得及连接,他睁着眼睛,连所处环境都没有看清,仍旧沉浸在那个梦形式的回忆里。

  过于可笑了。

  还说什么回去,难道他那副被罐车压碎的身体还能被拼凑完整吗?科学社会,起死回生这种事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傻了?”

  面前出现一张脸,路闻杳用了几秒让自己从残忍的回忆里切换出来,一直虚飘着的视线缓慢集中,落在那张脸上。

  果然是楚傅修。

  对方是自上而下俯视的角度,路闻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躺着的,身上被捆着约束带。

  衣服和床单都湿哒哒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真可惜,这张脸还是伤到了。”

  楚傅修抬起手伸向路闻杳的脸,落下的力度却很大,拇指用力压在路闻杳脸颊的伤口上。

  痛感传来,路闻杳眼角跳了两下,“我伤的重吗?”

  他的问题让楚傅修愣了一下,这不在楚傅修料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里。

  “放心,我很有分寸,可不能断手断脚的,操、起来放不开。”

  楚傅修非要站着低头和路闻杳说话,脸上的肉垂坠下来,整张脸狰狞恶心,路闻杳看得想笑。

  尽管楚傅修是这么说的,但就当时的力度,加上路闻杳大概感受了一下,他伤得并不轻,就算没有断手断脚,骨裂一定是有了。

  “这是哪?”

  “很重要吗?”

  “几点了?”

  “天刚亮,这一觉睡的怎么样?”

  天已经亮了,那也就是过去了六个小时左右。时间不长,恐怕还没有人发现他出事了,还要继续拖。

  路闻杳冷静地想着。

  “问题别太多,我们还有正事。”

  楚傅修从旁边拽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那张脸看起来总算是稍微正常了一些。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那个人的?”

  “谁?”

  “被一川开除的那个人。”

  路闻杳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只在王赫办公室见过一面,记得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其实也不难猜,同时和他还有肖雨薇有过节的,也就只有那个职员了。因为走后门的事情被开除,想来日子也不怎么好过,自然会把怨气都放在他和肖雨薇身上。

  楚傅修还在装傻,“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这么说,你对人家姑娘下手,就只是因为我?楚傅修,你连报仇的方式都这么窝囊吗?怎么不敢找我?是因为我打你太疼了吗?

  不过你能用那种阴暗的手段,是知道自己明着来连一个女生都斗不过吗?”

  路闻杳一向擅长激怒人,而楚傅修头脑简单,也容易被激怒。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女生,我要报仇一定是光明正大地把人绑到跟前来。也就是那个死胖子,说什么怕牧冷川找他麻烦。

  牧冷川算个屁,寄生在我们家的臭虫罢了。”

  楚傅修一脸鄙夷,口中说出的话满是不屑,但在路闻杳听来就是明晃晃的妒忌。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路闻杳又回到了上一个问题,现在楚傅修已经没法再装傻了,毕竟他自己已经说漏嘴了。

  不过他倒是也坦然,“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找的我。那恶心的胖子就会些跟踪的手段,自以为知道了些事,跑来说要和我合作。

  我倒是无所谓,帮他也不过大发善心罢了。”

  楚傅修轻哼一声。

  草包。

  路闻杳精准给他定位。

  什么大发善心,只是借那个人的手来处理牧冷川罢了。

  楚傅修和牧冷川是发小,自然更清楚牧冷川的能力,也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倒不如交给一个满心报复毫无顾虑的疯子,自己坐享其成。

  “最后一个问题。”

  “有完没完。”

  楚傅修在凳子上换了个姿势,颇不耐烦。但路闻杳现在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当然没完,他又问楚傅修,从头到尾整件事厉皓允有没有参与。

  乍听见这个名字,楚傅修有些疑惑,“跟他有什么关系。”

  路闻杳还想说什么,他便不让了。

  “可以了,你的问题问完了,该办正事了。”

  楚傅修俯身凑近路闻杳,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路闻杳的脸颊。

  就算路闻杳当初差点把他废了,现在抓住人唯一的想法,还是下半身那档子事。

  楚傅修确实对路闻杳的身体过分迷恋,越是得不到越渴望,甚至当初被路闻杳按在地上揍的时候,他那核桃大的脑仁都能分出一点空间,对踩在身上那条修长有力的腿生出些旖旎想法。

  “你费这么大劲把我绑来,就是为了跟我上、床?”

  路闻杳话说的直白,他坦然了,楚傅修反而被架着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哽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强横地掐住路闻杳的脸,把人往自己这边扯,恶狠狠地说道:“你管我要做什么,反正你现在这样,只能躺平好好受着。”

  路闻杳脸色白了一下,喉结压了压,眼神倒是一点没变,就像看着小丑一样,始终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满是嘲讽。

  但在楚傅修眼里,就是明晃晃的勾、引。

  加上面前这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实在是过于漂亮,楚傅修几乎没有的自制力瞬间消散,朝着那两瓣淡粉色的唇急吼吼地就压了过去。

  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路闻杳突然开口了,楚傅修本能地停下来,痴迷地盯着对方一开一合的唇,大脑慢了一秒才处理好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

  “你应该不介意我吐你身上吧?”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酸腥的呕吐物落了他一身,甚至还溅在了他的脸上。

  红红黄黄,黏在衣服上,或滴落在地。

  楚傅修额角一下一下跳的很有节奏感,路闻杳无辜的眨眨眼,偏头讨好似的蹭了蹭楚傅修的手,把嘴角的那一点污渍擦净。

  “路——呃呕。”

  楚傅修咬牙切齿刚开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掉到了嘴角,一阵反胃后他狼狈逃走。

  听着脚步声从房间里消失,路闻杳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眼中浮现疲惫,往自己呕吐物的另一边挪了挪,闭上眼睛,试图缓解不适。

  应该是伤到头了。

  “呼——”

  他长呼一口气,压下又一阵的呕吐感。

  牧冷川,你不是很擅长找人吗?最好给我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