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有事,明天我要先回去。”

  剧组离开度假村后的第二天,午饭时牧冷川说道。

  路闻杳神色如常,“不必向我汇报。”

  度假村的项目还有一些收尾工作,所以他暂时还要留在这里。

  这样的回答是牧冷川一早料到的,从那天早上开始,路闻杳对他,对他的感情,便一直采取冷处理。

  “路闻杳,有些事情不能一直逃避。”

  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饭,牧冷川如是说。

  沉默进食的路闻杳咀嚼动作一顿。

  ……你管我。

  -

  如牧冷川所说,第二天早上路闻杳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

  站在隔壁空荡荡的房间门口,路闻杳长出一口气。

  像是叹息,又像是总算松了口气。

  在牧冷川离开后的一个星期,路闻杳也结束了度假村的所有事宜,返程回家。

  破天荒地,路父路母竟然到机场来接他了。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路闻杳还是深谙其理,纵然两人都说没什么事,路闻杳还是谨慎起来。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路闻杳被带着坐在了夏言清一家的对面。

  这是两人那晚之后再次见面,当时夏言清狼狈逃离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路闻杳大大方方看过去,嘴角噙着笑意,眼中是明晃晃地挑衅。在他的料想中,经过那晚之后,怎么说这个人也该反对着门亲事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夏言清也大大方方地迎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做了一个口型。

  她的双唇开合幅度很小,在场四位父母都没有注意到,但路闻杳却看懂了。

  牧冷川。

  她说了这个名字。

  路闻杳这才猛地想起,那天晚上她应该是目睹了牧冷川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

  “哎呦,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啊,这一见面眼睛就从对方身上离不开了。”

  “谁说不是,前两天清清还跑去找小路了——哎,小路的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路母和夏母一人一句,路闻杳闻言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刚下飞机有些累。”

  “都是自家人,不用绷着,放松点。”

  路父在旁边拍了一下路闻杳的后背,让他坐下来。

  父母们很是开心,路闻杳与夏言清之间暗流涌动。随着第一杯酒下肚,这顿饭的目的也终于被夏父说出。

  “今天主要还是商量一下订婚宴的事情。”

  “从订婚宴开始,咱们就得办的风风光光地。”

  ……

  在路闻杳和夏言清的沉默中,订婚宴的日期被定了下来,但其他细节仍待商议。

  饭后,路母以他们还要继续商定细节为由,让路闻杳先送夏言清回去。

  “我们很快就要是夫妻了,开心吗?”

  开往夏言清家的轿车上,路闻杳开口,语气还有些愉悦。

  另一边的夏言清冷笑,“当然开心,只要你管好自己,我们一定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管好自己?比如?”

  “比如最好不要让我在婚后的某一天,突然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男人被拍到接吻拥抱。”

  果然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路闻杳从容答道:“放心,你未来的丈夫,身心都会在你身上。”

  “……路闻杳,你用不着故意恶心我,我已经见过足够倒胃口的场面了。”

  恶心人这件事上,夏言清终究还是没能比过路闻杳。

  但路闻杳还在继续,“那我认为你更应该高兴。”

  “我高兴什么?”

  夏言清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窗户外面收回来,看向这个语出惊人的男人。

  “在向我表达爱意的男性和女性中,我最终选择了你。”

  路闻杳也看向她,好像自己当真有多么神情一样。

  这个时候与夏言清订婚,对他有益而无害。

  牧冷川喜欢他,那么刚好借由这场订婚,让对方彻底死心。

  如果时机得当,他就再推柳星月一把,让对方出现在牧冷川面前。

  毕竟有一句话,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

  “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此时夏言清的脑袋里,除了于她身份无法说出口的攻击性话语,再没有任何话能做反驳。

  但尊严仍让她不能轻易妥协,“不过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抗拒这场婚姻,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从大名鼎鼎的牧总手里抢走了东西,这样的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

  夏言清清楚地知道,并掌控着自己的感情。

  从一开始,她对牧冷川就不只是单纯的爱慕。

  更多的是对财富权力的渴望。

  牧冷川在商界地位有目共睹,如果这样的人能和她在一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放在眼里的吗?

  不过现在既然她得不到这个人了,让对方陷入某种失败,也是她的另一种成功。

  轿车开到了夏言清家,夏言清下车前,路闻杳给出了最后的忠告,“既然我们都决定接受这场婚姻,那我要提醒你准备好,在未来某个时刻和路家共同承受一场巨大的打击。”

  牧冷川和柳星月的感情线到现在已经接近不可挽回的地步,假如他的婚姻不能换取主角感情线的附和,那就必须面对剧情的继续推进,也就是他可能有一天会成为厉皓允升级路上的垫脚石。

  “我可不是傻子。”

  夏言清嗤笑一声,下车离开。

  -

  订婚宴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只是路闻杳确实没想到,两家父母竟然能把这件事折腾到新闻榜上。

  从财经版面到娱乐版面,都被他和夏言清的订婚消息占据了。

  按下第七通牧冷川打来的电话,路闻杳烦躁地将面前的文件拍合。

  这人一定是看到新闻了。

  按理来讲,路闻杳完全可以接起电话,大方承认自己订婚的事情,顺便热情发出邀请。

  但莫名他觉得如果接起电话,他一定会说出一些在自己掌控之外的话。

  算了,就这么放着吧。

  路闻杳决定采取逃避政策,可耻但有效。

  一通又一通电话让他也没了什么办公的心思,看了一眼手机,想起前一天路母让他今天早点回家吃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路闻杳便准备开溜大吉。路父通常不在公司,他这班也就上的随意许多。

  收拾好东西走到办公室门口,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凭空出现,路闻杳伸向门把的手顿了一下,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猝不及防,他和下午手机那七通来电的机主打了个照面。

  “去哪?”

  牧冷川堵在门口,看着面前几日未见却即将成为别人未婚夫的人,眸色沉沉有怒有慌,努力压下心中那一丝脆弱的危机感。

  “下班时间,如果有合作洽谈,请明天再来。”

  路闻杳避开那双眼睛,把门拉开,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可他没能成功,肩膀上的手像一把钳子将他止住,还好这层都是办公室,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在公司里传开。

  “不是公事。”

  “私事不想谈。”

  “为什么不谈。”

  这一句的情绪比前面都要激动,同时,路闻杳也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控制着强行转了一圈,直到后背靠上另一具温热的躯体。两道心跳声杂乱无章,跳的路闻杳心烦。

  热息喷洒在耳畔,路闻杳抑制住了本能地瑟缩,没有动。

  “你喜欢她?”

  “不喜欢。”

  “那为什么要结婚?”

  “年龄到了,总要成家。”

  “你不是这样循规蹈矩的人。”

  原本扣在肩膀上的手已经移到了颈侧,遮盖在衬衣下的锁骨被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路闻杳屈肘抵住身后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是或不是,与牧总有关系吗?”

  “路闻杳,你不给自己机会,也不给我机会吗?”

  “不给。”

  路闻杳斩钉截铁,感觉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不在那么强硬,他从身后人的怀中挣开,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

  “还有事吗?该问的都问完了,我要下班了。”

  这次牧冷川没有拦着他,侧身让路闻杳过去了。

  从始至终,路闻杳没有看过对方一眼。

  是不想,不是不敢。

  他这样对自己说。

  -

  两家订婚的事情持续发酵,几乎在商界整个传开。

  向路闻杳送来的祝福居多,也有应熙在三更半夜打来电话,哭着问他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看起来从那天之后牧冷川就放弃了,如果路闻杳没有某一天在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一个玉髓耳钉的话。

  那枚耳钉像是凭空出现,但可能更早就已经藏在那里了。

  总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奇怪定律,比如有些东西就像钥匙,当它出现后,其他与之相关的事物也会不断浮现。

  在耳钉被发现后的半个小时,路闻杳接到了牧母打来的电话。

  “小路,明天周末有空吗?阿姨想叫你来家里吃饭。”

  许久没有听见的慈祥声音从听筒传出,路闻杳下意识就要答应。

  “阿姨实在不好意思,我周末恐怕没空。”

  “这样啊……那,那你忙吧。”

  牧母的声音明显失落许多,路闻杳心有不忍,但为了不见到牧冷川,只能这样。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又一个短信进来了。

  【牧总:你明天有事?】

  路闻杳想也不想回过去:【有,怎么了?】

  【明天是我母亲生日。】

  生日啊!

  想起刚才自己毫不犹豫地拒绝,路闻杳心里开始出现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明天确实有事,替我向阿姨说声抱歉。】

  他咬着下唇内侧的肉,回道。

  那边再没有回复。

  路闻杳将手机放在一边,心里却怎么都不太踏实。

  临下班的时候又看见桌上装着耳钉的盒子,他啧了一声,伸手捞过来。

  早去早回,应该不会碰见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