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来在国内转了一次机,到国外已经是夜晚了。

  他的手机在机场被偷了。

  王振雄说会有人在机场接他,可是许来等了很久,并没有等到任何疑似来接他的人。

  许来在去找警察报警和等来接他的人之间犹豫了半天,最后人也没等到,机场还关了门。

  没办法,他只好只身往外走。

  机场关了灯之后,这个夜晚黑乎乎的,马路是空的,周边也没有人。

  许来想用颜景时的手环联系人,却又发现它许多功能出了国就用不了。

  颜景时怎么回事,这么有钱一个人,国际漫游资费都交不起的吗?

  许来痛心。

  好吧,也就那样。

  许来走在国外的街头,人生地不熟,陌生的语言、陌生的环境,有人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来着,许来一句都没听懂。

  国外的房屋其实看起来好像和国内的没有太大区别。

  虽然许来也没去多少地方来着……不过建筑和建筑,村落和村落,城市与城市,国家那么大,地势不一、发展水平不一,中城都兼有繁华和朴素,现在许来看到那些建筑,只觉得大概在国内也能看见那样的房子,不过是上面的文字不一样。

  许来身上还有一点钱,可是他没看着营业的店铺。房屋外的灯牌有光,许来也认不出哪家是旅馆。

  祸不单行,他好不容易走到一个村庄,又遇上夜不归宿的街溜子,把他的钱连同背包都给抢了。

  许来勉强护住了手环,但是……人和心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最后,许来找到了一个公园,坐在长椅上望着月亮叹气。

  月亮还是一样的月亮啊,还是和在国内看到的那样那么漂亮。今晚有点多云,弯弯的月亮在云后面若隐若现,大片的云飘过来,又飘走。

  公园里的流浪汉抱着纸皮走过来,叽里咕噜地对他说着点什么,有点凶。

  “兄弟,你想表达什么?我是外国人。”许来连比划带猜地试图和对方交流,然而对方也不像是要和他交流,捡了花圃里的石头就往许来身上砸。

  许来躲开了几颗,可也还是有石头落在他身上,许来离开了,后知后觉才明白流浪汉大概是要把他从长椅上赶走。

  手环上的时间提醒着许来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许来在公园里绕了半圈,再次找到一张空着的长椅。

  北半球还是夏天,这边的白天一样热,一入夜却是冷,公园长椅上的金属部分和水一样凉。

  他坐了一会,确认没有再一个流浪汉和他抢椅子之后才开始躺下。

  在刚才两次遭遇里,他的脸被刮伤了,身上也被砸出了几片淤青,如今躺在椅子上怎么都不太得劲。

  许来一开始把外套脱下来当枕头,枕了一会发现不行,因为这里的夜晚太冷了,又把外套抖开,当作被子来盖。

  幸好飞机上空调冷,他把外套拿出来穿了……不然他现在流落街头,连个被子都没有。

  公园里的野猫喵喵地叫了两声,脚步轻得像是没有动静,野猫在吃落在垃圾桶外边的食物,许来的肚子也叫了一声。

  “别叫了,你也不能和一只猫抢东西吃吧?”许来内心嘟囔着。

  肚子又叫了一声,和他抗议。

  “什么意思?”刘修齐敞着浴袍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手机贴着耳朵。

  他从窗外也看到了月亮,星光被玻璃隔住暗淡了些,月亮倒是清晰,月牙弯弯的、黄黄的,在幽蓝的夜空中静谧。

  刘修齐却无心赏月影。

  “许来登机了,飞机也降落了,”王振雄回答,“但是他没有联系我,我派过去的人也没有找到他。”

  “那就,继续,派人,去找。”刘修齐一个词一个词地吐出话,语言中蕴含的愤怒几乎汲汲可见,但没过一会儿,刘修齐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又能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甚至带了声轻笑,“雄叔,我知道你为了公司一直鞠躬尽瘁,许来这事麻烦你了,希望明天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王振雄混了那么多年,小面团早变成了老油条,一听也能听出刘修齐笑里藏刀的意味。

  这事不管是不是他的错,落在他手上就是他办得不妥,他皱着眉,稳着声:“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地头蛇,很快就能有消息。”

  刘修齐仍是虚伪地一笑:“当然,你办事,我放心。”

  颜景时这边也是没再收到许来什么消息。

  可是之前收到的消息很多:

  [我上飞机了]

  [飞机上看云真好看(拍摄角度清奇的图片)]

  [睡了一觉还没到]

  [飞机餐看起来不错!]

  [()好难吃]

  [怎么会那么难吃]

  [下飞机了]

  [等待(图片)]

  [转机了,机场好多人]

  [上飞机了]

  [又睡着了]

  [醒了]

  [居然又睡着了]

  [睡晕了]

  [又有飞机餐了,听不懂空乘人员说什么……哦,他们是双语]

  [点了一个黑椒意面]

  [(图片)看着还行]

  [比城航的好吃点]

  [下飞机了,这个机场看起来不太气派啊(图片)]

  许来就是拍完那个图片没多久之后被一波刚涌出来的人流撞上,他艰难稳住自己,还是被挤到墙边去了。

  好几波人流散了,他的手机也不见了。

  颜景时不知道,只以为许来是去训练营了。

  他回过许来几次消息,不过不是秒回,都是隔了好一段时间才看到,然后才回复的。

  许来给他发消息也发得很断断续续。

  颜景时在飞机上就在处理各种公事来着。

  这几天天气预报不太好,综艺得抓紧录,所以有很多需要调整的地方需要他做决定。

  他工作手机上的红点不断增加,摄制组已经准备好了,颜景时一下飞机第一件事是先联系工作人员,然后一起去接嘉宾,出其不意地把嘉宾们带到别的地方去。

  颜景时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这一个晚上也熬到凌晨才睡。

  许来说了下飞机后,颜景时问他[到训练营了吗?还顺利吗?],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断续的对话,各种事情交杂的日常,颜景时也看到了月亮,想起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牵挂于他是一种很轻很淡的情绪,颜景时摸了摸挂在背包上的小柿子,闭上眼睛入睡。

  许来早上是被那只野猫吵醒的。

  野猫跑到了他身上,和一只同样不知道哪来的野狗打架。

  猫嘶吼着拖长着声音叫,轻盈地一下蹦到许来的脚边,然后攀着许来的身体上跳到许来肚子上。

  那只狗当狗还没有很多年,是小型犬,身型和那只野猫差不多大。

  猫是白猫,狗是黄狗,两只小动物身上的毛都被染得灰灰的。

  猫叫得多,叫得狠,那狗倒像是憋着劲的,光不停地挥爪打猫,猫一爪子就挠过去,狗又退缩了,踩到许来的大腿上噜噜地哼声。

  猫狗打得挺激烈,许来被身上的动静惊醒,先仰起头,半个身子也抬起来想看发生了什么事。

  猫一下子就跳下去,狗也追着。

  怎么跑到我身上打架来了?

  许来直起身的时候,人醒了,身上的伤口和窝在长椅上睡了一夜的酸疼也醒了,龇牙咧嘴的。

  他还有点懵。

  前面两只小动物还在打架,许来当了一阵前排吃瓜观众。

  嚯,一只狗居然还打不过一只猫。

  黄狗虚张声势了一会儿之后就跑了,剩身上的皮毛都快变成灰色的白猫在空地上高举起一条猫腿,傲慢地舔着。

  许来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早晨7:47。

  公园里还是没什么人。

  有一个拿着扫帚的阿姨路过,看了许来一眼,平淡地收回视线,仿佛在公园里见流浪汉见得多了,已经见惯不怪的样子。

  ……不,我不是,许来张了张嘴,可是也没想到能怎么解释和有什么必要追上去解释的理由。

  这一天,许来先是去机场又等了一会,试图找到王振雄派过去接他的人,又想办法去警察局报了警。

  国外的警察局没有和他说一样语言的公务人员,连个翻译都没有。

  而且他们看起来业务还很繁忙。

  许来在警局里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有人搭理他,然后因为语言不通又好几次换了人。

  实在是鸡同鸭讲,也困难重重。

  一个老警察让许来先坐在椅子上等,等了又等,换了一个人又一个人,一个青年警察终于把许来叫走,拿着手机翻译器给许来备案。

  青年警察说了几句话。

  许来摇头:“我完全听不懂。”

  警察又用英语问。

  许来听得懵懂,听了半天听不太明白,又说:“I can't speak English.”

  警察又拿着手机在上面点点点,然后递给许来。

  [你是谁?]

  许来看着手机上的语言也觉得陌生,他看了看,点了一下网页上的箭头,敲下一行字,翻译,把手机递回给青年警察。

  [你的手机在机场被偷了?]

  许来等了老久才等到青年警察的回复,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再次向他确认的信息,有点失望。他点了点头。

  [你从哪来?]

  [你来干什么?]

  网页翻译出来的文字有点生硬,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弄清楚了许来来警局的原因。

  [你要去哪个公司?]警察又问。

  许来摇了摇头:[我忘了公司的名字。]

  青年警察也有些无奈:[你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

  警察说可以把手机借给许来联系别人,可惜的是,许来也记不得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你的情况我们已经记录在案了,请等待,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青年警察最终说。

  许来看着对方,拿过警察的手机又问:[怎么通知?]

  他现在没有手机,没有住址,所以警察要送漂流瓶给他吗?

  青年警察和许来沟通的时候也一直在被同事找,他特不耐烦地说了几句,同事才消停下来。

  警察看了许来的消息之后又快速地切换语言,敲键盘:[最近机场出现了盗窃团伙,丢失财物的情况很多,你不要着急。]

  许来说:[我不是着急,我是现在身上没钱又没地方去,连一个可以联系的人都没有。]

  可能是翻译出了点问题,青年警察皱着眉看那条消息看了好几十秒,然后敲,敲了删,又敲:[抱歉,你自己解决。]

  手机翻译连点礼貌都没有。

  许来还想说什么,青年警察的同事又过来了,老大不耐烦地看着许来和青年警察,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什么。

  青年警察几乎要和他对吵起来,把还在许来手上的手机抽回来,又急又快地打了一行字:[请过两天再来吧!]

  青年警察和那个警察同事还在吵,警局刚跑进来一个喝醉的男人,变得更加吵吵闹闹。

  许来起身要走,走到门口,青年警察又追上来,给了许来一把零钱:[先找地方住吧。]

  “我……”许来话都没说完,那个青年警察又跑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切橙子送手指,切个橙子把手指给割了……呜呜

  刚努力码字复健成功,手指就伤了,敲键盘手指疼,贴上了创可贴也不太行,这章码得我的心也很累,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