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来倒是还在纳闷：“不是说他没空过来吗？”
颜景时偏头瞧了瞧他，瞧见许来脸上一点没睡好的疲惫之态，也瞧见他真实的疑惑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点郁闷。
“没法录三天两夜的，但是最后一天能赶过来。”颜景时解释说。
许来问颜景时没有避着其他人，莫及和一听就说：“嘿，你不乐意我过来吗？”
“没有。”许来不是不想莫及和来，只是莫及和一来，他就莫名感到了些郁闷，他自己也觉得这点郁闷莫名其妙的。
《姐姐们的美丽新世界》录制最后一天，姐姐们各自又录了一段十分钟的健身视频，接着带着三位嘉宾一起运动，最后是一起准备午餐。
“你们有没有吃过许来做的饭？”莫及和挑起话题说，“他的手艺简直惊天动地。”
莫及和录节目的时候话的确很多，时刻充满着野心，绝不让综艺里的音轨空一秒。同时，他的厨艺也还算不错，在厨房里十分积极地打着下手，主动承包了那些杀鱼、洗泥等的脏乱活，
“惊天动地，这形容词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孟初然最先反应过来，笑着问。
房娜也问许来：“许老师会做饭吗？”
许老师老觉得担当不起房娜这一声声的“老师”，又寻思自己的厨艺：“就还行吧，不算好吃。”
这个回答让在镜头后和许来工作过的工作人员都有点想笑。
许来是真没觉得自己的厨艺很差，有一点点自知之明，但不多。
其实许来的厨艺在他这几天帮忙打下手的时候也可以略见一二。
一个连菜都不太认得出来、萝卜的皮都不会剥的男人，你能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美食来？
不是惊天动地的难吃都已经可以告神酬谢了。
马沛芹又问：“小来平时做饭吗？”
“基本不做。”许来想做方便面应该不算做饭。
“莫及和说的话和我听到的版本可不一样啊，”艾晓槐洗着菜，脸上浮现疑惑，“#许来黑暗料理#，之前不是还上过热搜吗？”
颜景时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了声来。
许来霎时转过头白了颜景时一眼，转回去看姐姐们的时候又显得有点无辜，替自己争辩：“没那么差。”
“也就是处理食材都有点让食材死不瞑目的程度吧。”莫及和把处理好的内脏放到盘子里，把处理物丢进垃圾桶，“我后来看他在无人岛自己过活，他做面条连锅都死不瞑目。”
“这个‘惊天动地’啊？”姐姐们也笑。
“我就发现，以一个稍微会做点饭的人看不会做饭的人做饭，那种感觉很奇妙。许来做饭的操作能颠覆我活那么久以来对做饭这件事情该有的认知。”莫及和又卖关子，拖长语调说，“我总结出了一点他的做饭技巧。”
“嗯？”许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做饭技巧。
“就是有什么放什么，想什么时候放进去就什么时候放进去。”莫及和挑挑眉，得意洋洋又有点故意挑衅的神情，“一个词形容，随性。”
前半段话，许来听了也是认同的，后半段……许来表示：“我也有经过思考的。”
“我看了热搜里的片段，莫及和说的还真没错。”艾晓槐眼睛圆溜溜的，笑容拂面，“我对那个糊了的牛排印象深刻。”
“虽然外面是糊了一点，但是里面很嫩，牛排还是很好吃的。”许来仍道。
“小颜哥不是也吃了吗？”莫及和把战火引到颜景时那边，“小颜哥来证明一下那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吃……能不能吃？”
许来也转过头去看着颜景时。
颜景时眼睛稍微睁圆了一点，故意撇过头：“我不知道啊。”双手却轻巧又缓缓地抬至胸前比了个叉。
与此同时，吕慕青在白板上迅速地写了什么，然后举起来：[别吃，很难吃！]
颜景时看见了，立马澄清道：“我可没这样说啊。”可是颜景时的神情浮夸地赞同着吕慕青的话。
“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尝尝来来的手艺了。”孟初然笑着分出一口气了来说。
“冰箱里有没有什么放了几天的蔬菜？”莫及和装模作样地问。
大家再次笑起来。
一顿饭做到中午又吃到下午，饭后，八个拍过颜景时综艺的人坐在一起看颜景时制作的《奇遇记》第一集，等着接送的车过来。
“许来还没看过播出后的《奇遇记》？”莫及和就坐在许来身边，拿着杯艾晓槐做的果汁，果汁里加了点酒，他晃动几下，慢慢地品尝。
拍摄已经差不多相当于结束了，寥寥几个工作人员坐在镜头后的那一边录最后的一些镜头，看能不能当做彩蛋放到花絮，一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清场。颜景时也走开了去处理别的事务。
窗帘被拉拢了，屋里有点暗，杯子和桌面的碰撞声夹杂在综艺的音乐里。
“没有。”许来摇头，有点纯粹好奇的疑惑，“都自己经历过了，再看不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啊，”莫及和说，“你自己经历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回头看，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大家一起看的氛围也会让看综艺这件事情变得更有趣呢。”艾晓槐也说。
许来还是有点不懂，不就是看自己经历过的生活吗，为什么看重复的东西会觉得有趣？
综艺真开始播放之后，大家聊天的声音就低了。
电视屏幕里播放着许来刚坐船上岛时和摄像大哥说着说着话然后睡着了的场面。
大家一起点评，一起笑。
这氛围是挺欢乐的。
综艺里的两位常驻嘉宾就坐在他们中间，有什么想问的还可以当场问。
莫及和已经看过一次了，现在再看，他就在合适的点插入自己的一些吐槽，让大伙儿笑得更开心。
许来也发现，录综艺和看综艺，还真的是有点不一样。
明明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在镜头上看着却让他感觉有点陌生。
原来他去捡砖头的时候，那些树叶被风吹走了吗？
原来他翻过身的时候，刚好避过了螃蟹的蟹钳吗？
他知道了一些原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嘶，他又有新的疑惑了：明明是自己的生活，现在看起来为什么变得那么有趣呢？
“颜景时告诉我，‘综艺是综合的艺术’。”莫及和还是拿着那一杯鸡尾酒，眼睛看着荧幕，眼底幽幽映着光，“嘉宾、拍摄、后期的剪辑和文案等等，大家在一起无数的心血和努力凝结成一集又一集一个多小时的成片。”
是了。
那点陌生感，除了自己隔着时光看翻篇的生活和了解到自己未曾发现的事情之外，还有那精心挑选出来的片段、有趣的文案和恰到好处响起的音乐。
他的生活仍是他的生活，可是是从别人的视角看过去的。
后期给他补充了摄制组的视角、大海的视角、牛排的视角、锅的视角，连一只路过的螃蟹都拥有了自己的语言的镜头。
在《奇遇记》里，万物都有自己的灵魂。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颜景时吗？”莫及和又问。
许来昨晚才为这喜不喜欢的失过眠，现在听起来，这句喜欢忽然搅得他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什么喜欢啊？哪种喜欢啊？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许来答完又问，“你对他是哪种喜欢啊？”
“还能是什么喜欢？”莫及和好笑地回问，可是还没等那个笑酝酿出更深的笑意，另一个想法又出来了：许来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莫及和笑意微愣，心里忍不住猜测，许来该不会对颜景时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吧？
但他不能确定，在镜头下带着麦克风的情况下也不该追问，哪怕后期会有剪辑也不该冒这个险。
莫及和很快绕过去，认真正经回答：“时哥是我的偶像，这种喜欢。”
“你怎么忽然叫他时哥了？”许来又问。
“……”莫及和有点被许来的话噎住了。
莫及和顶着一言难尽的情绪又喝了一口酒，又说：“大家一直说颜景时是天才综艺导演，颜景时却总说他的成功都是依靠于他的团队。”
杨炽、吕慕青……那几个和他合作了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一起为了综艺制作吵过无数次的架又和好、一起熬夜一起风餐露宿的伙伴，颜景时说他的成功归功于这些人。
颜景时的团队很好地诠释了“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的说法，那些比他资历深或浅和伙伴，和他携手共进，打造出一部又一部综艺名品，互相夸奖，共享荣耀。
颜景时在这些年里也带出许多综艺能手。他的公司就是由这样的人组成，他有能把这些人凝聚起来的力量。
“天分和时机都是很抽象的事情，”莫及和在电视综艺的音响和姐姐们的谈笑声中又偏头和许来说，“可我最初为他着迷的原因……”
什么为他着迷？你俩是要谈恋爱吗？
许来现在也开始觉得莫及和的用词不妥了。
莫及和继续说下去：“是努力。”
努力？
许来想了想，这大概是个和他沾不到边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