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时候。”

  “要什么时候?你总不会要我等一辈子?”

  温鸢牙齿碾过上唇,微微下移视线,最后停留在脚边的狗狗蛋糕上,“快了。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

  栾莫迟眯眼,还想问个明白,手就被温鸢拉了拉,力道轻柔,像是在示弱,祈求他不要刨根问底。

  刹那就失去了质问的气势,栾莫迟叹气。

  “你……你累吗?是不是要回家休息?”

  温鸢的话题转移的生硬而疏远。

  栾莫迟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车窗外的海边别墅,“你呢,回温家还习惯吗?你爷爷,有没有生气?”

  “没有,家里人对我都很好,不用担心,这里毕竟是我家。对了,告诉你件事……”

  温鸢想让栾莫迟开心,他同他眨眨眼,从与栾莫迟交握的双手中抽出手,扬起自己手腕,露出那只银光闪闪的智能表。

  “我回家第一天,爷爷看见这只表,他知道是你送的,还说你人不错。”

  他爷爷当然没说,不过不妨碍他替他爷爷说。

  栾莫迟看见温鸢手上的表,便露出自己手腕,用另一只手摸索着自己腕上同款手表。

  “我岂不是应该准备份小礼物,来看望你爷爷?”

  “……爷爷不怎么见客,我代他谢了。”

  “这样啊……”

  栾莫迟拉长腔调,温鸢有种做错事的心虚。

  “不早了,你回去还要走高速,赶紧回去休息吧。”

  “赶我走?”

  温鸢忙解释:“哪能呢,我谢你还来不及。这不就是觉得你刚坐了老长时间的飞机,让你缓一下。”

  栾莫迟半信半疑,但他眉间倦色倒是不假,“行,改天再找你。”

  “不用,下次我约你。”

  温鸢跳下车,同栾莫迟快乐的摆手道别。

  “你的……狗?忘拿了!”栾莫迟看看脚边包装精致的透明盒子,一只黄毛小狗瞪着透亮的眼睛正无辜与他对视。

  温鸢挥手,“送你了!”

  漆黑的保姆车的在他进入温家大宅后安静驶离。

  段然拉开隔板,回头问栾莫迟,“回你爸妈那,还是城里?”

  “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回城里吧。”栾莫迟拎起那只盒子,观察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只蛋糕,“算了,还是回栾家吧。”

  他妈妈应该会喜欢这只小可爱。

  栾莫迟的弟弟栾沣晚上回家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客厅的桌子上趴着只黄毛小狗,小狗很乖,见生人也不乱叫。

  看起来怪可爱的,让人想摸。

  栾沣一手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一手戳向那乖狗狗。

  “啊不要碰它!”

  栾母从厨房出来,看见栾沣的动作急忙阻止。

  可栾沣的手已经戳了上去。

  栾沣呆呆的看见黄毛小狗身上多了个指头洞。

  栾母赶过来,委委屈屈的端起桌子上的小狗,“温鸢送我的蛋糕啊,我们都不舍得吃!”

  栾沣反应了好半天才搞懂,他正想说大不了再赔个就是,又听栾母可惜道:“你哥哥一路捧回来的,你给弄坏了,等着你哥收拾你吧。”

  温鸢晚上陪爷爷看新闻的时候,当地新闻插播了一条实时消息,画面是警局,杨宁的脸在画面中一闪而过。

  主持人语调平稳的念道:瀚海娱乐高级经纪人杨宁就艺人裴青轩合约偷税漏税问题自首,承认自己未按相关规定缴纳税额,其行为与艺人裴青轩无关。

  消息因为突然,所以并没有太多内容,只是杨宁和裴青轩的两张脸被并排放到画面,温老爷子啪的关掉电视,起身回房。

  手机震动,是乔桥的消息。

  “果然。”

  温鸢签到山栾影艺后还没正式营业过,栾莫迟给了他最大程度的自由,几乎不需要他做什么。

  因为嗓子一直生病,连歌都没要温鸢唱。

  不能给公司创造经济利益的艺人通常都是要坐冷板凳的。

  温鸢十分自觉的在嗓子感觉恢复不错的情况下,问段然他能做些什么,毕竟他最近似乎也有了些人气和热度?

  段然在电话里考虑一番,要他拿出一整天的时间,有个电子刊约了拍写真。

  而等温鸢到了现场,段然还没来,说是路上堵车,让他先上妆。

  化妆间很大,里面只有一个染紫色头发的小姐姐在无聊的转着眉笔,见温鸢推门,酷酷的小姐姐向他招手,“嗨,温鸢,今天我给你画哦!”

  对热情主动打招呼的小姐姐颇有好感,温鸢鞠躬道谢,说:“这么大的房间就咱们两个吗?”

  “好像还有一组吧,我也不清楚,就通知我来给你画。”温鸢被化妆师小姐姐按在椅子上捯饬,“你好白啊,怎么美白的,吃什么产品吗?能推荐一下吗?”

  你要是困在出租屋里六年不见天日,你也这么白,温鸢心想。

  “没有吃特别的产品,就平常多注意防晒。”

  小姐姐一边给他擦粉底,一边悲叹,“那没救了,我整天跟着艺人出去化妆,风吹日晒雨淋的,你看我画这么浓的妆都遮不住的粗糙毛孔。哪像你这毛孔,几乎都看不到,天啊,你是我见过皮肤状态最好的了,比裴青轩的都好,哎,你不介意我提裴青轩吧?”

  你提都提了,现在来问不会晚了吗?温鸢微笑,“不介意。”

  紫头发的化妆师自己也不介意,从化妆箱中换了刷子粉饼,在温鸢脸上按来按去,“裴青轩的皮肤就算不错,给他画本来不用复杂,不过他可注重自己的形象了,你不知道我前段时间给他做过次跟妆,他看着眉峰高度不一致都要我卸了整个妆去改眉型,跟他又累又吓人。”

  “吓人?”

  “啊,本来这些艺人的隐私我不能说的,不过吧,他现在都塌房了,演唱会取消,人品也不行,黑料满天飞,我这么点事也不算什么。我跟你说啊,就前段时间跟他妆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那语气就跟吃错药似的,脸阴沉的像谁欠了他一个亿。最可怕的是,他把我们赶出房间,然后就开始在房间里砸东西,他经纪人说赔偿我们的损失,第二天我们回去收拾东西,那个房间,啧啧,直接跟家暴现场似的,吓人。”小姐姐说起来仍有心有余悸,她现在给温鸢用的东西,就是被裴青轩摔了以后重新购置的一整套。

  “……所以谈恋爱一定要看清对方的品性,不是被叫做王子的都有高贵品行,尤其是女孩子的婚姻——”

  “停,打住,不要催婚,不要说教,”化妆师被温鸢戳到了敏感点上,机灵的转移话题,“说你,我觉得啊,当你的化妆师简直是最幸福的事,随便糊点东西就行,不用费事做遮瑕、打底、阴影……”

  温鸢费力忍住不笑,但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你是为了防止我谈到情感话题所以这样夸我?”

  小姐姐能说,一说一大段,温鸢被迫听她扯东扯西,又被按着不准乱动,房间里暖气开的足,温鸢差点睡过去。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时,温鸢正在画眼妆,小姐姐不让他睁眼,温鸢正能尴尬的躺着。

  旁边的化妆位置似乎来了人,估计是哪个明星,总要打个招呼才不失礼貌,温鸢睁开一只眼,在刹那的模糊过去,一张英挺俊朗的脸赫然占据他整个视野。

  黑发蓬松,垂下的几丝与长长的剑眉相连,飞眉入鬓,眼眸幽暗潜藏风雨,高挺的鼻梁下唇形优美而薄润,流畅的下颌线隐于黑色丝质衬衣领口。

  温鸢不自觉的唤他名字:“栾莫迟。”

  “是我,温鸢。”

  栾莫迟笑了,瞬间那深不可测的眼眸敛去风雨,展露风平浪静的海面,海底盈盈有光似宝珠璀璨。

  温鸢不敢再看,慌忙闭上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也来拍照。”

  “哈?我们一起?”温鸢吃惊的睁开眼睛,差点坐起来又被化妆师小姐姐按回椅子上躺下。

  他一眨不眨的追随着栾莫迟身影,直到栾莫迟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先拍你,再拍我,我们不是同一本刊物,只是段然把拍摄场地安排在一起了。不过,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拍,那我可——”

  “不不不……”温鸢手都摆起来了,化妆间里随着栾莫迟涌进不少人,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惹出什么话题。

  自从栾莫迟进来,整个化妆间的气压低了三分,原本在温鸢耳边叽叽喳喳的化妆师小姐姐自觉闭上嘴。

  温鸢不得不感叹,这世上哪有人敢在栾帝面前造次。

  没一会,温鸢的造型做完,栾莫迟才刚刚开始,他正犹豫要不要给栾莫迟说一声,就见镜子中的栾莫迟睁开眼睛与他透过镜子对视。

  镜子中还映衬着周围来来往往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他们没有一个往那面镜子投去目光,就连栾莫迟的化妆师也没留意到镜中一前一后两个人的对视。

  这仿佛是在一个大群体中的两个人有了共同秘密,默默无需言语的结成同盟互相配合,没有发现这个对视这个秘密的人就无法插入他们的气场中,他们对彼此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这样透过镜子的对视,比直接面对面的看更令人紧张而不知所措,温鸢对着镜子中专注凝视他的人无声动了动唇,“我走了。”

  “等等。”栾莫迟说。

  他的化妆师不明所以的停下动作。

  “不是说你。”栾莫迟起身,在众目睽睽下走到温鸢身前,“缺点东西。”

  温鸢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栾莫迟从自己的造型团队中找到个拎箱子的姐姐,远远指着他说了几句。

  那姐姐当即打开箱子,从里面挑了两三样闪闪发光的小东西递给栾莫迟,栾莫迟选定其中一个,走回温鸢身边。

  他低下头,捏着枚银色燕子胸针别在温鸢黑色礼服的衣领上,又伸手为他理平礼服,扫去肩头暧昧飞尘,抬眸勾起唇角,“去飞吧,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