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竟谦面色恢复红润之后,便又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模样。

  叶先圻定是只颜狗,一个劲地在那和薛竟谦套近乎。

  此时两人正聊到叶先圻的世家大族。

  薛竟谦得知叶先圻是那什么医学世家的后人之后,一脸悲怆地在那里感叹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赵扬听得薛竟谦悲悲切切地道:“不曾想当初我为了救人性命,还曾求助于令尊,令尊侠肝义胆、古道热肠,不吝赐药,这才保住了我那朋友的性命,却没想到叶家突逢变故,如今却阴阳两隔。唉,救人之人反遭毒手,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叶先圻长叹一口气:“多谢薛公子挂念。家父悬壶济世多年,一直以拯救天下之人为己任。他亦一直如此教导我们,只可惜在下自小便资质愚钝,只跟着他学了些皮毛,如今我一心只盼能够继承父亲遗志,救助天下所有可救助之人。”

  赵扬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听着,幽幽想道:大家都是穿越,这叶先圻不过比他早穿了十几年,怎么说话就那么有味……

  突然之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众人耳畔:“里面的人听着!”

  周围顿时一阵骚动。

  “此处是我梅英圣教禁地,诸位未经我教允许,便擅闯禁地,本应受惩,葬身阵内。”那声音顿了一顿,又道:“但,圣教愿不计前嫌,将阵内受伤之人悉数救出。”

  那声音听着遥远,却响在耳畔,每个字都真真切切。

  赵扬听得出,那是荀护法的声音。

  “你们会有这么好心?哼!我青云派怎能与魔为伍。”

  一个自称是青云派的女道长冷哼了一声,几个娇娇弱弱的女弟子扶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其中有一个哭哭啼啼:“掌门,清月师姐被那纸人吃了,他们真的能把清月师姐救出来吗?”

  青云派?这名字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赵扬在脑海中搜刮半天,终于想起那日在茶楼前所救的叫“苏婉瑶”的姑娘似乎就是来自青云派。

  他朝那里张望一圈,却没看见苏婉瑶姑娘的身影,不由有些担心。

  “今日诸位闯入我教,起因无非是说我教教众蓄意滋事,同各派为敌。可是此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挑拨,蓄意陷害。赵少庄主我们以礼相待,各派受伤的弟子我们亦会悉数归还。”荀护法声音遽然抬高,“既是一场误会,我教希望能够与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只要正道各派立誓,十年之内不再进犯梅英圣教,我教即刻将阵内受伤的人悉数救出。”

  “哼!果然是有条件的。魔道小儿,卑鄙至极。”女道长啐道。

  “道长此言差矣,我们本就无冤无仇,大家和平共处,岂不美哉?请诸位冷静想一想,莫要中了有心之人的挑拨。”洞外沉声道。

  众人不吭气。

  片刻后,洞外的声音又道:“此洞并无出口,如若诸位执迷不悟,想必不出两个时辰便会窒息而亡。我教实不愿看到如此惨剧发生,还请诸位尽快决断。”

  又是寂然一片。

  “阿弥陀佛,”善海大师重重叹了口气,双掌合十,“我们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同门困死阵内。”他声音亮如洪钟,在洞内回响,“老朽做主,听你们一言。但十年之约,却是不可。最多三年。”

  洞外沉默良久,终是道:“成交。”

  善海大师一锤定音,众人长长舒了口气。

  赵扬望着还靠在身侧的薛竟谦,也舒出口气。

  幸好薛竟谦也在这里,圣教为了救他,竟然愿意把十年缩成三年,就这么放白道虎归山,这主角的面子果然是大!

  他是不是该考虑下再多抱一个大腿?

  “轰!”的一声巨响,山壁的一处巨石坍塌,刺目光束穿洞而过,山中的冷风也灌进来,吹得赵扬打了个寒颤。

  逆光中,一道黑色的人影镶着金边踱步入洞,暗黑色的衣角有银色的梅花暗纹隐隐闪烁。

  谢逢冷冷瞥了眼瑟缩在壁角一处的叶先圻、薛竟谦和赵扬三人,视线在赵扬褴褛的衣衫上顿了一顿。

  叶先圻被那几乎能将人冻伤的极冷视线盯着,只觉得寒意侵骨。可赵扬却感觉那眼神像一团火苗,在他身上快灼出一个洞。

  完蛋,这是怨他把薛小受弄伤了?可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赵扬不安地扶了下薛竟谦。

  却看到谢逢暴怒般拂袖,大手一挥当众脱下外衣,甩手就扔给了他兜头罩下。

  赵扬撩起飘然落在头顶的谢逢的绵软丝质外衣,懵了。

  魔教教主这是觉得薛竟谦吐血吐得惨不忍睹,想要他用这件外衣把薛竟谦裹着出去吗?

  一定是的。

  赵扬攥紧了手里外衣,现下只有将功赎罪了,成败在此一举。

  他毕恭毕敬地把外衣给薛竟谦披上,薛竟谦感激地望着他,他安抚地笑笑,然后,再讨好地望向谢逢。

  可是,谢逢的眼神似乎并未如他料想的那般闪烁赞许的光,反而是窜出重重火苗,灼在他刚给薛竟谦披好衣服的手上。

  被那怨念深重的双眼盯着,两人对视了两秒,谢逢哼了一声,将袖一甩,转过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赵扬更懵了,谢逢这是生的哪门子气?他都已经把衣服给薛竟谦披好了啊啊!

  怪不得此人在原作里会被吐槽喜怒无常啊!

  谢逢前脚刚走,赫连幕和花无数也紧跟着赶到。

  赫连幕捂着左肩的伤,双眼闪现恶毒的光,赵扬几乎要认为对方想当场结果了他。

  结果对方只是沉默地看了看薛竟谦身上披的外衣,弯腰背起薛竟谦,喊上花无数一起走了。

  叶先圻望向三人离去的方向,问他道:“此人就是萧应?”

  赵扬劫后余生,舒出一口气,点头应道:“他不光是萧应,还是梅英圣教的右护法赫连幕。”

  他听到叶先圻一声轻笑:“卧底?”

  赵扬:“应该是。”

  叶先圻:“你后面什么打算?”

  赵扬低头思忖,回魔教么?可他明显刚才把谢逢给惹毛了,谢逢走的时候甚至都没喊他一声,不得不说是见色忘友啊。看来眼下也只能回天鸣山庄了。他叹出一口气:“回山庄吧。”

  说罢起身,拍拍已经焦得不能再焦的衣服,拢了拢已经碎到无法再拢的领口,抬腿要走。

  身侧阿云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少爷,我……我回……”

  赵扬伸手弹阿云的脑袋:“你还真把自己卖给祝昭雨了?”

  “谁说是卖给我了,阿云可是带着嫁妆的。”

  祝昭雨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倚在洞壁旁歪着脑袋望着他们。

  赵扬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伸出手拉住阿云就要往外走,慌忙抓住阿云的另一边袖子,怒目而视。

  两人一左一右,皆不松手。

  祝昭雨叹了口气,望向赵扬郑重道:“方才在洞口,我们已毁了阵眼,便只需要再把洞口的巨石炸开,就能把你们放出来了。可是,教主却坚持不肯炸洞口的巨石,说是恐伤了里面的人,非要用内力推开。”祝昭雨伸手指向洞口小山般的巨石,“这么大的石头,得耗费多少真气,恐怕还得花不少时间才能修养得回来,也不知这么上杆子是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心中所爱薛竟谦啊!赵扬心中回道,可你这么看着我做啥!话不是应该对着薛竟谦说吗?

  赵扬叹道:“教主为了薛竟谦,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祝昭雨眼中仿似闪过一丝迷茫,愣了下又道:“你说你是自己逃下来的,教主自然不能再把你带回山上。你回山庄对白道也是个交代,否则你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白道会认为是你引众人入圈套的。”

  说罢趁着赵扬发呆,趁势将阿云拽走了。

  眼见阿云也离去,赵扬环视了下四周,白道众派七七八八走得差不多了。

  谢逢破了阵法,原先被纸人吃下的众人也都已现身洞口,大家认完亲便相携离去。

  赵扬、叶先圻相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也准备撤走。

  不想赵扬余光一瞥,竟看见原先藏入洞缝中的那纸人正从璧缝中探出头,左瞧右看,见没人注意到它,就从缝中蹦了出来,想沿着洞壁遁逃。

  赵扬双指扯住纸人后腿,倒挂着拎起,看它不停挣扎。

  “哟,在这啊,想逃?打算跑哪去?”叶先圻也将头凑过来,用手里的玉笛戳了戳纸人的头。

  纸人拧着眉瞪着眼,胳膊乱划,嘴一张一翕却发不出声音。

  “好像不会说话啊。不如撕了吧。”叶先圻阴恻恻笑道。

  纸人果然被吓住了,愣了一下颤颤将两手叠在一起,一双眼乞求地看向赵扬,拼命摇头。

  叶先圻:“啧啧,这可怜的模样,那就不撕了,不然黏在我的扇面上吧,也是个装饰。”

  纸人一听,单薄的身子抖得仿佛大风刮过。

  赵扬瞪了叶先圻一眼,示意他闭嘴,转而对纸人道:“不如,你认我做主人,听我的话?我不会把你交给这个坏人。”

  纸人疯狂点头。

  叶先圻勾着手指:“我是坏人?哼,这种小东西的话,你怎么能信?”

  赵扬回瞪了叶先圻一眼,转而在心里问起了命格酱:【命格酱,这纸人,我能信它吗?】

  【能是能。这种小东西同人不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命格酱略带着不解地问道。

  赵扬捏了捏纸人薄薄的脸,笑着说道:“那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的话。”

  哈哈哈!虽然不是真人,但好歹他也算是收了个小弟有木有!穿个书能顺带玩一把主仆cosplay,他赚到了啊!

  纸人点点头,赵扬极满意地就将他扔进了焦糊的衣服里。

  叶先圻摇摇头,转着笛子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