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教主?

  赵扬瞠目咋舌。

  说清楚啊,这个到底是哪个教主啊!不会是魔教的那个吧?!

  “教主,属下已灰隼传信,告知荀护法我们在崖底安然无恙,并按您的吩咐,让荀护法先不要走漏我们尚且活着的消息。”

  “好。”将他放到石床上后,教主踱步至洞口,堪堪站在赵扬飘荡的身前,“让荀护法这段时间注意查探,看看教中可有人露出马脚。”

  靛青衣的那人已慌忙拿竹筒舀了水就着洞口给教主净了手,又听得教主吩咐:“对了,让荀护法再弄几套干净的衣服下来。”

  这边厢,赵扬脑袋已经轰得炸开了:啊啊啊啊不是吧!为了躲谢逢他才跳下崖,可跳了崖的他竟然亲自送上门了?!

  原书里赵铭之因为老爹被魔教所害,义愤填膺纠集武林同盟欲攻上魔教,双方可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否则谢逢也不会在大婚之夜痛下毒手。

  如此一回想,他终于想起来原书里也有说,这谢逢中了无应门门主的计谋,摔落悬崖,大快人心。

  好不容易出了龙潭,竟然又入了虎穴?

  赵扬仿佛看见死亡四次的成就纪念奖章在面前狞笑。

  不行,还得再逃!

  那个靛青衣衫的人刚才一直低着头,此刻终于抬头,看清自家教主到底捡了个什么回来,顿时大惊失色:“教主,这位是?”

  你家教主的死对头,武林盟主。

  赵扬面灰如纸,默默回答。

  “刚才在崖底发现的。此人差点被野兽吃了,幸得我出手及时。”

  不,如果你不出手,我会更幸运的。

  “这崖底怎会有人?”靛青衣之人皱眉道。

  这话说的,你不也在崖底,你不也是人?

  “不知。”谢逢睨了眼瘫在石床上的赵扬身体,“不过他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我在他身边看到了一只身似白虎,却头上长了一只独角的野兽,之前从不曾见过,倒是蹊跷。”

  不蹊跷啊,是来救他命的啊。

  赵扬欲哭无泪。

  “会不会和圣地有关?”那靛青衣之人突然神色一变。

  圣地?

  赵扬好奇朝谢逢望去,却见谢逢蹙着眉,像是思索了一番才道:“有可能。”随后又扭头对靛青衣人说:“你去把返魂丹和九补丹拿过来。”

  靛青衣人点头应是,飞身下了崖。

  赵扬飘到石床边,谢逢正站在床边凝视着他的身体。

  他看向对方眼睛,对方清朗的眼里似有光明明灭灭,辨不清神色,直到靛青衣人去而复返,把药丸交到他手上,方才又说道:“杜胥,你去北边林子那里找寻那只野兽,记得扒了皮带回来,好当个床褥。”

  扒皮?

  赵扬惊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神兽你杀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扒人家的皮?!你就不怕天谴吗?!

  “对了。”谢逢看了眼床上的他身上仅剩的内衫。“他的外衫在那头野兽尸体旁边,你到时收回来洗了。”

  “是。”

  赵扬眼睁睁看着那个叫杜胥的就这么出了洞口。

  谢逢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那两枚黑油油的药丸。

  赵扬咂咂嘴,不知道这药丸吃起来是不是也和麦丽素一个味?但至少,从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价值不菲的高级丹药。

  赵扬见谢逢扶起他,用布巾将他头发包住拧干,又亲自拿起石桌上的竹筒,去石缸里盛了水,再将药丸置入他口水,就要灌水喂他送服入腹。

  结果……他亲眼看着自己嘴一歪,流涎一样把灌进去的水都沿着嘴角漏了出来……

  其态丑不忍睹也就罢了,反正这两天他之前的洁癖也差不多治好了。但问题是……水漏到了教主的袖袍上,晕湿了谢逢袖口那精心缝绣金色的梅花纹……他看到谢逢额头的青筋突了一突。

  他也不想的,他也嫌弃,可他都昏迷了,喝不喝水不是他能控制的!

  好在谢逢暂时没有鞭尸的癖好,赵扬见谢逢用布巾擦拭了袖口的水渍,蛮横地把他的头一掰,又趁他仰头,一捏他脖子,就听到咕嘟一声,药丸已入腹。

  将他放平躺下,谢逢又将布巾用水浸湿给他擦了擦脸,这才坐在石凳上,目光在他身上上下巡睃。

  赵扬挨过去坐在床上,眼看空中的生命恢复的进度条的速度骤然加快,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这魔教的圣药效果奇好,可浪费魔教这么好的药,到时候这个魔教教主若是知道自己是武林盟主,那还不得新仇加旧恨,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神知道他这次还没活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担心下一次什么时候死了。也不知道自己和那无良作者有多大仇,非得拉他来这书里体味死亡。说什么给五次活命机会,其实是让他体会五次死亡吧!

  谢逢坐在石凳上凝视石床上躺着的他,坐在石床上的他也在凝视坐在石凳上的谢逢。

  不得不说,真不愧是纯爱小说,这书里给主角受安排的小攻们真的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且不说他自己,就说这魔教教主,同样是黑衣,谢逢的这身就比花无数的那身帅气不知道多少倍。

  花无数的那一身,就和普通的夜行黑衣没什么两样,若是扔到黑衣人堆里,不靠身高体型都找不出来。

  而谢逢的这一身黑衣,不仅散发着低调奢华的暗色光泽,衣领、袖口和衣摆处还绣有梅花图纹的暗金丝线,雍容华贵。再加上那英姿挺拔的身形、玉簪束就的墨发、清峻傲人的容貌,以及在黑衣的映衬下更加凝脂如玉的白皙肌肤。随便放到黑衣人堆里,那也是鹤立鸡群,冠绝众人的超级黑衣人的存在啊。

  这哪像个魔教教主,明明更像个世家贵公子!

  赵扬第一次在容貌上有了自叹弗如的感慨。要不是他手握剧本,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嗜血暴戾,辣手摧花的大魔头。

  两人互相凝视半晌,终于听到洞口传来一声动静——是杜胥回来了。

  杜胥身背一身上好的雪白皮毛,赵扬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神兽小可爱的毛。

  谢逢一个眼神,就让杜胥立刻会了意,步履如风便将皮毛给赵扬铺在了身下。

  罪过……

  赵扬捂住了眼睛,神兽你看好了啊,这是谢逢给他铺的,与他无关啊!

  杜胥铺完回身说道:“若非教主事先言明,属下也不敢相信。这野兽……属下也未曾见过,更未曾听说过。若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

  谢逢微微颔首,“此地确实颇多蹊跷,须得尽快找到圣地入口。”

  崖底溪涧边。

  赵扬懒懒地飘在水边的岩石上,看着杜胥就着涧水洗衣,不由赞许点头。

  “动作干脆利落,搓打姿势像模像样,最最重要的是自觉,没有随意应付了事,不错不错。”

  这要是回去,可以直接雇了给自己的别墅清洁卫生。

  刚才杜胥一出洞,教主就原地打坐练功了。

  他在洞里面呆得实在没意思,就飘出来看看杜胥在干什么。

  杜胥洗完衣服,就着手背擦了把汗,眼见最后一缕日光就要离开山谷,赶紧又去拾树枝架火烤肉。

  他熟稔地把肉就着涧水洗净,又用细树枝穿好,再拿起火折子引火,最后坐在一旁木桩上,隐在跳跃的火苗后慢慢地翻面烤。

  这杜胥洗衣做饭样样拿手,看来是个打扫卫生的好苗子。原书里说谢逢身边有一狗腿杜堂主,寸步不离地跟着谢逢唯命是从,想必就是这个杜胥了。

  赵扬正暗自思忖,突然熟悉的吹风机又来抽他,转瞬之间意识又已不在。

  再次转醒的时候,鼻尖悠然飘入一丝烤肉的香气,赵扬睁开眼,见洞内晦暗不明,隐约中似乎谢逢就立在身前。

  “醒了?”教主清冷的声音接踵而至。

  “嗯?”赵扬下意识回道,“好黑。”

  洞口尚有杜胥烤火的余光,只是那光线本就弱,再传到洞内就不剩什么了。

  熟悉的命格酱的声音划破了暗空,刺碎了这暗黑诡异的气氛。

  【恭喜!“赵铭之”生命恢复完成,进度100%】

  命格酱还未播报完,谢逢却身影一换,一个飞身直坠洞口而下。

  ??

  命格酱的声音虚空回荡,可洞里就只剩了他一人,气氛更加阴森可怖了。

  【恭喜!您已获得“死亡三次”成就纪念章。】

  这么快就三次了。按这速度,后天他就能五次玩完Game Over了。

  赵扬瑟缩着往后挪了挪,却见洞口突然火光憧憧,再一眨眼,谢逢已经擎了个火把出现在了洞口。

  火光顿时将洞里照得亮晃晃,赵扬看着谢逢英姿逼人地走上前,目光同火把一般明亮。

  谢逢的贴心照明让赵扬非常不适应,他慌忙坐起身,摸到了身下石床上垫着的厚厚动物皮毛,又触电般缩回了手。

  教主将火把插入石壁缝中,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在崖底涧水旁发现你,见你尚有气息,便将你救回。”

  切,打死神兽的事怎么不说?救命恩兽都被你打死了,还敢说救他?

  虽说赵扬心下腹诽,但此刻敌强我弱,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保命要紧。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赵扬在脑内小剧场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道幸好教主二字未脱口而出。

  谢逢极淡地一笑,在石凳上坐下,火光中眼眸明如星辰:“你我能在崖底遇见也算缘分,不必谢我。”

  缘分?鬼要跟你有缘分啊!盟主同教主,跟你是世代仇敌还差不多。

  谢逢视线往下一扫,目光在赵扬脖颈处停留须臾。

  “这玉佩……你……一直随身佩戴吗?”

  玉佩?赵扬低头,只见脖间乖巧趴伏着一枚白润的玉佩,这才恍然忆起在涧水边初遇谢逢时他便对此玉甚为在意。

  赵扬抬头小心观察谢逢表情,但见谢逢此刻眼角笑意已无,目光幽深,禁不住心下好奇,此玉究竟有什么蹊跷,竟引得谢逢这种大魔头如此关注?

  “嗯……”赵扬迟疑着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嗯了一声之后,谢逢原本冷峻的脸庞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

  “原来你同我所想一样……”谢逢虽说在与他说话,可并不看向他,只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块玉。

  所想一样?是说想天天佩戴这块玉吗?

  是了!赵扬灵光一闪,谢逢一定是对这玉佩极为喜爱,想把玉佩据为己有,只是不好意思明着抢。

  反正这玉自己戴着也嫌累赘,不如借花献佛,送给对方?说不定谢逢记着他的好,关键时刻还能救他一条小命。

  赵扬当即将玉佩解下,双手捧到谢逢面前,一脸谄媚笑道:“大侠,这玉佩我虽一直佩戴,但我绝不是小气之人。你救我一命,这玉佩你若是喜欢,就直接拿去,当我送你的。”

  自认为非常狗腿地说完,赵扬等着谢逢会心夸赞,却只见到谢逢衣袖下垂着的手突地攥紧了,再抬头一瞧,谢逢那本就光洁如玉的脸上像是浮上了一层千年冰霜,连火光都被冻得黯然了。

  不是吧,马屁拍在马尾巴上了?

  赵扬双手捧着玉佩,谢逢不接,自己也不好意思收回,正尴尬间,听见对面谢逢冷声道:“谢某岂敢。少侠还是收回吧。”

  卧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毛炸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赵扬尴尬笑了两声,缩回手,拿起石桌上那竹杯,把里面早已凉掉的茶水往嘴里灌,以缓解这急转直下变冷的气氛。

  冷不丁听见谢逢又开了口:“此玉精雕细琢,玲珑剔透,想必是定情信物,还望少侠小心保管,切莫再随意赠予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