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推入山腰的万人坑,埋了吧。”

  赵扬刚回过神,听到的就是萧应这句话。

  WOC,听起来,这万人坑应该就是个乱葬岗吧?这是要他在尸山血海里复活,同一堆腐烂的尸体挤在一起爬出来?

  不要啊,光是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啊喂!

  可萧应已经抬起脚,眼看就要离去。

  却在转身时生生止住了脚步。

  “怎么可能!”惊呼之下,萧应一个旋身回桌,伸手探向赵扬的鼻息。“竟然……活了?”他神情恍惚地退了一步,“中了三句半之毒竟也不死?”

  赵扬眼睁睁看着萧应一脚踩中了地上的酒盏碎屑,忍不住心中叫好。

  叫你炫耀武功非要捏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活该。

  萧应瘸着脚,嘴角一刹有轻微的撕裂:“难道你同谢逢一样,也是百毒不侵?”

  谢逢?

  赵扬歪着脑袋想了想,萧应说的莫非是那个魔教教主?

  不可能啊,这个无应门门主和魔教非亲非故,这种魔教长老才知道的秘密,他怎么会知道?

  “罢了。”萧应又觑了一眼桌上的他,嘴角勾起,“真气凝滞受阻,武功半点也使不出来,我暂且先留着你性命。”

  赵扬终于舒了口气,起码不用去死人堆了,却又听萧应咬牙狠狠地道:“既然毒不死你,那我找个机会让谢逢把你杀了,倒也算一举三得。”

  ?

  他郁卒了。

  什么叫让谢逢把他杀了?敢情还是不肯放过他?那个魔教教主就是个疯批啊,手段比你还狠啊!

  还有那一举三得是哪三得啊?

  卧槽别走啊,倒是先把话说清楚啊!

  他伸手去抓萧应,可捞了个空,对方已自顾自负手出了门,虽然背影还微瘸。

  “给我寸步不离看着他。”萧应刚迈出门槛,便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喽啰命令道。

  瘸着腿又往前走了一步,回头又吩咐道:“对了,把地上打扫干净。”

  门扉外。碧空如洗,皓日半升,万里长空一片湛蓝。

  萧应抬袖屏退黑衣人,只剩下了跟在他身后步出门扉的阿花。

  还有不堪落后,紧随二人飘出来的赵扬。

  萧应袖袍一甩,侧头一个凌厉的眼刀刮向身后:“花无数!”

  赵扬吓了一跳。转头见阿花“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属下知错。”

  “你是不知——薛翊环的毒药是我给她的?可你倒好,还将他救了回来,把自己的床也给他了,昨晚你睡的哪?”

  “地上……”阿花嗫嚅道。

  “还说给我试药……我要一个毒不死的人试药……能有何用?你倒是说说看。”

  萧应声音太大,震得赵扬赶紧飘到一边的一棵大杉树后,只露个脑袋看。

  “属下知罪!请门主责罚!”阿花“咚咚咚”地磕头,“属下是见他被薛家小姐下药,都咽气了还能活过来,心下惊奇,故而才斗胆将人劫了回来。是属下脑子糊涂、擅作主张,属下知错,任凭门主发落!”

  这意思是……萧应要杀他,是阿花救了他?

  萧应深深吸了两口气,居高临下俯视阿花:“算了,你起来吧。需记住,以后切不可再自作主张了。”

  “属下遵命。”

  萧应顿了一下,又道:“对了,赵铭之今天竟然说他不喜欢阿谦了,这怎么可能……你且与我说说,这些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是,属下遵命。”

  赵扬满怀心事地飘到一侧,听阿花连他三餐吃没吃、各吃了什么,澡洗没洗、洗了多久,出没出恭,出恭几次,每次各多久都一一汇报,听得脸都要裂开。

  卧槽这些事情和他喜不喜欢薛竟谦有毛线关系!阿花,不怪门主说你,你果然是脑子不好使啊……

  还有,这赵铭之到底发了什么疯,身为第一大庄的独苗少庄主,竟然穷到一天只吃一顿饭?生生把自己饿成了便秘?他难得穿书一回,竟然还要帮原主背便秘的锅?!

  萧应显然也受不了这流水账魔音贯耳了,还未及阿花说完便开口打断:“你且看好他,有何异状随时告知于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头也不回,拂袖离去。

  日光斜照在院前那半跪着的黑色身影上。赵扬见阿花缓缓立起身。

  山风飒飒掠过树林,打着圈儿钻入了那蜷曲的发丝和胡须里。

  明明刚挨了顿骂,这人却不知为何在风中长舒了一口气,回身望向屋内,眼中似有什么在闪烁。

  赵扬凑上前仔细瞧了瞧阿花的脸。

  其实阿花就是黑了点,脸上胡须又把脸遮的严实,如果能剃须绾发,可能也不失为一个清爽英武的好汉。

  关于阿花此人,书中的描述不多,只说无应门门中的长老花无数,是个武功可与谢逢比肩的绝顶高手。明明有实力自立门户,却不知为何非硬要跟随无应门门主萧应当个喽啰。总之,是一个极其神秘低调的人。

  自萧应被谢逢杀死后,花无数就一直追随在薛竟谦身边,最后赫连幕杀死谢逢时,他还曾助两人逃脱而战死。

  Emm……也是个和主角受也有着扯不断关系的人。

  赵扬还在啧啧感叹,全身却突然像被抽风机吸住一般,被一股大力吸回屋里。

  卧槽不是吧,当他是阿拉丁的神灯呢?擦一下就吸回去了?

  当他再醒来时,地点……恩……还是在花无数的房里。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抽纸,却摸到一个结实、还有点软的东西,伸手戳几下,还挺有弹性。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花无数的大腿。

  四目相对,花无数满是髯须下的黑脸还有点红。

  命格酱欢快的播报声在空中噼里啪啦地响起:

  【恭喜!“赵铭之”生命恢复完成,进度100%】

  【恭喜!您已获得“死亡两次”成就纪念章。】

  赵扬呆了一呆,才想起躺的是花无数的床,赶紧一个翻身下了床,却没想到外衣已经被人脱了去。

  “洗了。”大侠还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不光衣服洗了,甚至连床单也换了。

  难道之前让他穿着烂泥衣服只是为了做样子给门主看?看不出这花无数心思倒缜密?

  果然花无数别过脸去,轻声道:“在下知晓赵公子一向爱干净……”

  “对了,阿花大侠……”

  “我不叫大侠……”花无数打断他的话,“我叫花无数,是无应门长老。”

  说到这名字,赵扬真的想吐槽。这都是什么起名风格……这作者对待配角就这么随便的吗?姓花也就算了,还花无数,阿花看着像是很能花钱的样子吗!

  “好……那阿花长老,请问在下的外服呢?”

  花无数望向了立在另一侧的花鸟屏风:“原先的洗了,这是新的。”

  “感谢。”赵一抱拳,就想跐溜去屏风后,岂料花无数紧随其后。

  赵扬:“你跟进来干啥?”

  花无数低头轻声解释:“门主交代,要我寸步不离……护你安全。”

  寸步不离是真的,护他安全?算了吧,三岁小孩都不信。

  “门主又不在,我安全得很,本来就是一间屋,你屏风后面站着也算寸步不离了。”

  赵扬说完,果然见花无数微低了头,退了出去。

  屏风后的衣架上挂着一袭白衣,似乎是他之前穿的中衣,已经被洗干净且晾干了。

  赵扬换好衣服,见一旁还放了盆清水,便又舀水漱了口净了面,一切收拾妥当,方觉腹中空空。

  他步出屏风,见花无数还站着,但桌上却已放置了数碟小菜,还有一碗白粥。

  赵扬一边赞叹花无数贴心一边笑眯眯地坐过去。“阿花长老,来来来一起吃吧。”

  花无数却摇摇头:“我吃过了,赵公子随意吧。”

  赵扬当下也不客气,胡乱扒了几口,想起正事:“阿花长老,请问萧门主呢?”

  花无数依旧在旁站得笔直:“门主外出,估计近日都不会回来。赵公子有什么事,可直接问我。”

  赵扬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就是随口问问。”

  近日都不会回来?看来还能多活几日,寻个机会逃跑就行。

  保暖思安危。吃饱喝足,赵扬腆着肚子睨了眼旁边仍旧杵得跟木桩一样的花无数……

  当务之急,还是得设法逃走啊。虽说他暂且安全,但是听萧应的语气,竟是要把他送到魔教教主谢逢那个大魔头跟前,此时不跑,难道还等着被送给了谢逢再跑吗?

  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无应门除了花无数,日常还埋伏着一众黑衣人。门主虽然走了,黑衣人却还留着。

  赵扬只要一出的屋子,立刻就有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上来。赵扬一身白衣,扎在这一群黑衣里,就像羊入了狼群一样,逃无可逃。

  可是在屋里,也好不到哪去。一日三餐,沐浴入寝,甚至连如厕,花无数全都寸步不离,跟屁虫做得恪尽职守。

  终于,在他连咳数下,哭诉自己淋雨受了风寒,肺腑气浊,需得去山中呼吸两个时辰的新鲜空气后,花无数才起了恻隐之心,松口答应带他出去。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又被点了穴道。

  花无数将他扛在肩头,从后窗翻上屋檐,轻而易举就躲过了屋前众多黑衣人监视的视线,一转眼便蹿入了山林间。

  闻到山间草木的清新气息,赵扬感动泪流,可才吸了没几口,就……被花无数硬戳戳地放在山腰的一棵参天杉树下,晒起了夏日烈阳……

  不多不少,正正好两个时辰!一直挨到午饭时间。

  以后,他再也不会提议出来放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