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想造反是不是！”
不间断的噪音总算引来了人,看着魁梧的大叔，张明咽了咽口水：“我想上厕所，房间里怎么没厕所？”
“房间那么大块地方,想尿直接尿地上。”魁梧男人一脸嘲笑，“还当在自己家？给你口吃的就不错了。”
还要这要那的,城里小孩就是金贵。
“你们怎么这样！”张明一脸恶心地看着他。“我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弄得脏兮兮的,生病了怎么办？”
“就算不生病,你想把我卖给别人做儿子人家也嫌弃啊！”
他理直气壮道：“所以你不能这么敷衍了事,我要去厕所！”
这下轮到魁梧男人诧异了。
以往来到这里的小孩不说哭闹不休，最起码也胆战心惊不敢乱来，怎么这孩子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不过以往的孩子年龄都很小，大多五岁以下，倒没有到七岁这个年纪,大概是城里孩子上学早胆子大吧，他想。
“别跟老子叽叽歪歪，老实呆房间里。”魁梧男人说完就想出门。
以前年纪比张明小的孩子也没心软，又怎么可能临时掉链子？他在团队里负责看管小孩,出了岔子可没有好果子吃。
眼瞅着男人就要关门，张明一把扑上去死死抱住男人：“大叔！我真的想上厕所！我不要在房间撒尿！你带我去行不行！我不乱跑！”
小孩跳到男人身上,死死抱住不放,一双小腿四处乱蹬撒泼,踢到了门把手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这大汉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恼火地把身上的小孩撕下来一把扔回房间里：“给老子安分点！不然我动手的时候你可别哭！”
大汉带着四分狠厉六分恼火的神情狠狠警告了小孩一番，看到小孩跌坐在地上满脸害怕的模样,这才关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直沉默注视着这边的小南瓜眼神动了动,张开嘴想说什么,才开了一个缝又闭上了。
不能吵，他现在不是小孩子的，吵了会被打的。
他被打，明哥肯定闹，到时候一起被打。
看到男人嘭地一声关上门后，张明立马收起害怕的模样爬了起来，那个大叔也太油腻了。
他跑到门后贴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安静，只有大叔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张明没有心急，耐心地等着，用他爷爷的话说这叫谋而什么定什么的，反正就是做什么事之前先不急，等一会再去做。
小南瓜不解地歪头，安安静静看着哥哥，这是在干嘛呀？刚才那个大叔说了什么？
明哥也能很快出去了吗？那他是不是见不到明哥了？
门外的声音几近于无，张明小心翼翼压下门把手，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小孩眼睛一亮，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光芒。
成了！
爷爷果然没有骗他！
房门被开了一个缝隙，他从门缝里偷摸往外看情况。
这栋二层小楼并不太大，关押小孩的地方在一楼，T字型结构，为的就是可以迅速转移和看守。
二楼才是住人的地方，但显然也不是谁都能住的，至少看着一楼走廊过去的客厅里那几个人，张明觉得那些人晚上都得睡客厅里。
而孙二也这么觉得，虽说他们有预谋作案，但实际上京市的人手并不多。
如今跟在沈白身边的就十来个人，除去外边防守放哨的八个人，剩下的都在小楼里。
以前这点人看守十几个孩子都绰绰有余，现在不行了，他看头儿的脸色，这两个可是大货，特别值钱的那种。
三令五申让他们都窝在客厅里，看着走道尽头的几间房，也忒无趣了。
孙二大概也没想到，即使两个小孩也比之前的十几个小孩难看守，因为这次多了个张明。
客厅里的时钟缓缓走到六点，该吃饭了。
孙二扔下手里的扑克牌乐了：“走走走，去吃饭换岗，也是你们运气好，不然我还得赢下去。”
对面瘦小的男人啐了一口：“走了什么狗屎运，今天你手气这么好。”
看管孩子的事虽然轻松，但是也无聊。每天给屋里的小孩倒杯水扔两个面包，有口气就行。
但是让他们一群大男人见天呆一块，实在是不知道消磨时间，酒又不能喝，也只能打打扑克牌了。
孙二不在意他酸什么，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我去看看那两个孩子，然后去吃饭换岗。”
坐这么久腿都麻了。
一直盯着的张明看到他起身，小心翼翼扭着把手把门关上，在小南瓜好奇的目光蹲在门后。
孙二推门时遇到了阻力，把门推开后还不等他看明白怎么回事，张明就故技重施又扑了上来一阵闹腾。
“大叔我要去厕所我要去厕所！我憋不住了！”
又是一通乱蹬。
孙二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小孩，顿时扬起手：“臭小子！”
压根没注意到刚才开门时，房门没有像以往一样需要往下压两次的过程。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威慑，小孩居然一松手麻溜地跑回了房间里缩着，边跑还边嚷嚷：“别打我别打我！我不去了！”
听到他的声音，客厅的人看了一眼：“老孙别又把人打死了，这小孩被人订了，等下货没了有得你受的。”
孙二这才狠狠瞪着缩在房间角落里的小孩，看了一眼隔壁安安静静的小南瓜，骂骂咧咧关上了房门。
门把手习惯性转动两下，依旧没有反锁成功，不过他并不知道。
张明立即贴门口上听动静，他刚才听到外面那些人要去吃饭了，他要趁着那些人离开客厅的时候，去隔壁把弟弟带走！
小南瓜懵懂地看着这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刚才那个大叔进来，他还以为明哥可以出去了，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他知道能出去比在房间里呆着好，能出去的小孩都不会被打。
他不希望哥哥被打，像以前他看到的那些哥哥姐姐一样，最后被拎着出去。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连呼吸声都有些吵闹，小南瓜看到玻璃墙后的张明压着门把手，打开门溜了出去。
对面的房间门被关上了。
明哥自己跑出去了，就不会被卖给别人当孩子了。
小南瓜低下头看着扣在手腕上的黑盒子，不知怎么的觉得好难过。
他也不想做别人孩子，他想爸爸和大爸爸了。
那些人明天还会不会拿针针戳他？可是他出不去，那个门把手他够不到。
回到熟悉的房间里，小孩的思维好像被禁锢了一样，恢复了以往懵懵懂懂的模样。
只是见过了外面的美好，他的脑海里不再是安安静静的房间，如果可以出去，他还想继续跟小西瓜一起逛福利院的操场。
想给爸爸买礼物和蛋糕，想赖在大爸怀里看得高高的，还想曾爷爷把他抱在怀里教他下棋。
他喜欢蓝色的天，白色的云，还有会容忍自己因为害怕而任性的小情绪的家人。
家人……爸爸说明哥是他哥哥，他们是一家人的。
就在小南瓜脑海里纠结身为一家人的张明会不会扔下他的时候，房间的门锁发出微弱的咔哒声。
小孩紧张地看着房门，他害怕进来的是拿着针筒的大叔，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升起一股期待。
房门打开一条缝隙，一道敏捷的身影在小南瓜期待的目光中闪了进来。
“弟弟！”总算来到弟弟这边，张明开心得不得了。“快点下来，哥哥带你离开！我们去找爸爸！”
小南瓜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张明也没在意，把房间里的两个面包塞口袋里，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确定那些人离开大厅后，就拉着弟弟跑了出去。
大概是张老爷子教导过的原因，在不熟悉的地方，尤其是对于他来说不安全的地方，小孩的警惕心尤其重。
他没有选择带弟弟往客厅大门外面跑，反而真的跑去了这排房间尽头的厕所。
这栋小楼建造的时候是按普通居民楼建造的，工人也不知道这里以后会成为犯罪分子的据点，因而除了有特别要求的房间不开窗口之外，其他房间都给开了窗口。
厕所很小，只有一个马桶和一个水龙头，连个花洒都没有。
张明垫着脚尖看了一眼，窗外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弟弟，我先爬上去，一会把你拉上来。”他说道。
小南瓜还是不说话，只不过眼睛里没了懵懂，反而聚精会神地看着哥哥后退，助跑，三两下爬上窗台，就像在游乐园的充气城堡里一样。
房子依山而建，除了客厅大门外有一条路通往外面，其他的方向怎么走都是往山里去。
也因为房子后面是绵延不绝的山脉，不可能有人绕后摸过来，人贩子们压根就没让人守在这里。
盯住前面的路就行了，反正没人能从山脉后面大老远绕过来，有这绕后的时间，他们早就跑了。
人贩子们并不担心小孩会乱跑，毕竟房门会反锁，小孩会害怕，别说逃跑了，看到他们进去都会哭闹不休。
在食堂吃大锅饭的孙二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胆子很大的张明。
他们的货物很少有五岁以上的，毕竟五岁以上已经记事了，别人也不乐意买回去。
无论是训练小孩坑蒙拐骗，还是把小孩当奴隶，都不适合，因为记事的小孩知道把自己带回去的人跟他毫无关系，容易记仇。
“你们先吃，我们去客厅守着。”第一批吃完饭的人自觉去轮岗，孙二也把那点念头抛在脑后。
再胆大也逃不过被卖出国的命运，想起头儿说买家明早就过来，他便继续低头吃饭了。
货物出手又能赚一笔，到时候要去找个妞玩一玩，天天窝山里可憋死他了。
另一边，带着弟弟成功翻出厕所的张明犯了难：“弟弟你鞋子没穿。”
人贩子习惯了一抓到小孩就立刻除去小孩身上的衣物换成他们带来的衣服，免得货物转移中小孩被认出来。
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因为主要是抓小南瓜，张明就是个附带的，所以他的鞋子好好的，弟弟却是光着脚丫子。
一月的大兴山已经很冷了，虽然最近两天没有下雪，但是泥土都已经冻得硬邦邦的，带着弟弟往山里跑显然不现实，他们会被冻死的。
往外面跑也不行，张明被人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外装了好几个摄像头。
小南瓜委屈地看着明哥，一双小脚丫在黑色的泥土地上冻得通红，他想说脚脚好冷，可是他就像忘了怎么说话一样，几次张口都说不出来。
好在张明是个有责任感的哥哥，他靠着墙边偷偷看了看，发现了停在楼房后面的树林里，特别隐蔽的货车。
是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那辆车。
小孩想了想，最终放弃带弟弟逃走的念头，拉着小南瓜像那辆车走去：“弟弟，跟我走！”
大胡子男人怎么也想不到，那两个小孩会胆子这么大，居然不逃跑，反而躲到了他的车子里。
为了能在出状况的第一时间上车离开，车钥匙一直是插在车门上的，所以张明毫不费力就爬上去拉开车门，和弟弟躲了进去。
挡风，隐蔽，弟弟在，完美！把车门关上的张明美滋滋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