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予我色彩【完结】>第17章 Picture

  学期已经过去一大半,社团也该出些作业或是任务,让社员当作这学期的成果反馈。

  当然了,这样麻烦主要也是为了应付学校,方便向学生会申请下学期的经费。

  顾雾空的篮球社分几批次跑去和校队打几场,最后……自然是全输惨了。

  不过社员也不怎么低落就是了,赛后还能嘻嘻哈哈地和校队勾肩搭背去吃饭庆祝,毕竟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赢,纯粹是为了拿个能提交的记录,庆祝也只是庆祝完成任务了,更何况人家校队是花大量时间训练的专业体育生,与他们这种玩乐性质为主的半吊子比,简直是降维打击,人家都没好意思使出全力。

  宋司年则是加入辩论社,在大礼堂,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反方唇木仓舌战,言辞理智又犀利,听得被拉来捧场的谢云好一阵羡慕。

  他也想说话说得这样流利,不带喘气和卡顿,其实小时候爸爸妈妈曾尝试过矫正他的语速,可惜到头来还是失败了,因为他语速慢并不是基于任何咽喉或口腔的毛病,而是与他的反应速度攸关,他有时能很快地想好自己要说些什么,有时又茫然迟钝。

  许是察觉自己上一次改正这毛病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谢云难得生起自己练习的心思,一回到寝室,便抱着手机学网络上的人绕口令,结果可想而知,不光没成功,反而因心理压力而口吃更严重,直接变跳针了。

  祁隼在一旁默默听着,好奇地问他在干什么,听完来龙去脉,才哭笑不得地总结一句:“谢云,你这叫病急乱投医。”

  “那是、什么意思啊?”谢云注意力又被转移走了,话落,赶忙制止欲解释的祁隼,“等等,让我想想,我好像、有点印象。”

  祁隼也不急,悠悠哉哉地等对方思考。

  “病……病很急,就……就代表、很、很严重,然后会乱、乱找医生?”谢云一个一个字拆解出来,又陷入新的疑问,“可是我没、找医生啊。”

  “我的意思是,要治好结巴没那么快。”

  “那、那怎么办?”

  “我不是医生,不能乱告诉你方法,但我可以和你说,不是只有像你这种情况的人才会有言语上的问题,有些正常人也会有。”

  “为什么啊?”

  “天生缺陷或是心理障碍。”

  谢云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祁隼放缓语气,温声宽慰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让你知道,不用为了别人的才能而感到气馁,结巴或语速慢都对生活影响不大,你要治好,可以改天和你爸妈说。”

  谢云丧气道:“爸爸妈妈、以前、带我去医院看过。”

  祁隼不意外,只是道:“小时候学习力以及承受能力还没完全训练出来,有些治疗做了也是白做,你现在去看,搞不好会有不同的效果。”

  谢云有些懂了,点点头,应道:“好哦!”

  于是晚上打电话时,他就和爸爸妈妈提起这事儿。

  闻言,夫妻俩惊诧之余,还有点儿喜极而泣的情绪,可能谢云记不得了,当年治疗之所以会中断,并非他们做父母的要放弃孩子,而是看自己儿子每天练得辛苦又没多少成效,甚至后来一度只要听到要去医院就哭闹,还搞绝食那一招,他们心疼,这才想说算了。

  而今孩子自个儿主动要求,他们又怎么会拒绝呢,当即便向医院预约了这周末的诊。

  周末之前,恰好有社团活动。

  摄影社的学期作业是要运用这学期所教的几种技巧,拍出五张符合要求的照片,社员实力允许的话,最好是每种都能用上,以检视自己吸收了多少,当然了,倘若实力真的真的非常有限,实在拍不出来,那全用同一种手法也无妨。

  摄影嘛,讲的不就是眼光和灵感。

  美感天分强求不来的。

  作业年底前缴交即可,不算太急迫。

  自我衡量之后,祁隼与谢云都自认属于实力有限的那一批,前者清楚自己审美差,后者则习惯使然。思及谢云这周要去就医,因而两人约好下周再一块儿去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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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祁隼所言,这回就诊,医生评估后,也认为可以再试试看,当年的小谢云会失败是因为才刚查出问题不久,干预治疗都还没完成一半,那时的他连普通社会都不见得能适应,并且无法理解诸多常理;如今几年后再见,对方却已截然不同,能够自己在外半独立生活,也不似当时一问三不知,还会烦了就闹脾气。

  换句话说,这一次的成功率大幅提升。

  谢云现在仍有语速缓慢的毛病,反应迟钝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自儿个习惯了,家人也由于习惯与心疼而不再去纠正,久而久之,他就失去改进的念头——

  人啊,总是只愿意活在舒适区。

  医生建议谢云平常能多试着说出连贯语句,起初或许很难,但慢慢地,熟能生巧,应该就会顺畅不少。

  不过最好还要有人愿意在旁陪练监督,否则一个人独自进行的话,一没人能指正,二则容易懈怠荒废,到时又是无效治疗。

  谢家爸妈能拜托的人想想也唯有祁隼,不甘心再次失败打击到谢云的信心,严珠丽犹豫了一整个周末,才又厚着脸皮和祁隼说明情况。

  收了不少谢家父母好处的祁隼早就想要找机会还人情了,此时一得知对方打的主意,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况且他想,建议谢云去医院看看的人也是他,他本就有部份责任。

  自谢云从医院回来,祁隼的作息规划便稍作调整,他每晚会再挪出十五分钟陪谢云练习对话,碍于他也不是专业医生,不懂正规治疗是怎么操作,只能大致提出自己的看法,比如让谢云先想好措辞再开口,就像上台演讲一样,普遍都需要先拟个底稿,反复练习,不然大部份人也会当场说得断断续续。

  谢云的治疗急不得,成效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瞧出来。

  可摄影社的作业却是只剩几个礼拜。

  之后一阵子,每日傍晚在食堂解决完晚饭后,祁隼便会带着谢云在校园到处闲晃,一边消食,一边寻觅素材。他们没时间也懒得出校,决定替所有师生发现学校之美……

  如果能发现到的话。

  ……不能的话,那主题就当成是善用校园资源了。

  出乎意料,然而细想又似乎有迹可循。

  比起祁隼,谢云反倒拍得积极,常常两人随心走到一个地方,他就忽然停下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个没完没了。

  然而一旁的祁隼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纳入瞳孔的却只有所谓的天、所谓的花、所谓的草,蓝的、红的、绿的,它们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委实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等谢云已经拍完足以交作业的数量时,祁隼低头翻阅自儿个手机相册里的唯二张,长长叹了口气,真心觉得几个月前的自己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没事儿给现在的自己挖了个大坑干嘛,头疼得要死。

  最令人明显感觉出技术差异的是,他拍的全是最容易理解的水平线构图——

  一张雾蒙蒙的阴雨天空与灰扑扑的教学楼1:2,另一张全是枯枝败叶的花坛与灰扑扑的柏油路2:1。

  至于色彩与光影?

  还没教到,他不会。

  反观谢云的作品,虽说许多也照得模糊杂乱,但最后精挑细选,能交出去的五张,却没有一个是重复构图——

  第一张用上了三分构图法,照片背景简简单单,主题也普通到了极点,可白色桌子上的豆浆、煎蛋和煎饼果子却正正好各放一角。

  第二张则是祁隼最会用也只会用的水平线构图,夕阳与跑道各分一半,宛若紫苏饮挤入少许柠檬的霞光红意外地捕捉得恰到好处,多一分显暗,少一分失去意境。

  第三张是垂直式构图,那是他们第三天经过文学院,无意间踏进教学楼后方有一块比较偏僻的地儿时拍的,那里几乎是叫不出名字的拔地参天的树木排排站,只遗憾这个时节绿意已凋零,谢云直接把它们寒冬仍“站军姿”的坚毅不拔样子给完整定格在单反里。

  剩下两张,祁隼有些忘了是什么构图法,总归也是叫他佩服不已,他只有一个想法——

  也许谢云还没被老天爷彻底放弃。

  还没完全被老天爷抛弃的摄影小宠儿陪祁隼多散步几天后,祁隼这个审美死亡的人总算勉勉强强凑齐五张能入眼的。

  两人赶在圣诞节前一周提交给社长。

  忙于作业的时光向来溜走得无声无息,脚步轻得从未到访过似地,等人得空歇下,回头反应时,一年又快接近尾声,白雪宛若电影片尾的长串报幕,在十二月的某天深夜睡梦中,配合风声伴奏,缓缓飘落至人间。

  隔天去上课的路上,谢云典型人菜瘾大,分明怕冷得要死,早上起个床都跟要他的命似,非得与祁隼来一场几分钟的拉锯战,而此时的他却又忍不住徒手接雪花,掌心微微一阵冰凉,他本能地瑟缩一下,还不及甩开,那点儿雪晶便与他的体温融合,化作剔透水珠。

  他说

  ——“雪花精灵、在亲我耶。”

  相处这么久了,祁隼早已听惯他幼稚又丰富的想象,“雪花精灵?”

  “嗯!”谢云笑眯眯道,“小时候我怕冷、赖床、不想上课、的时候,妈妈和我说的,她说、不要讨厌下雪,雪花是、带来喜讯的小精灵,只要下雪了,就表示、新的一年、要来了,到时又有红包拿。”

  祁隼愣了下,笑了。

  是啊。

  新的一年总是让人如此期待。

  时间过得真快。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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