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不见浮游【完结番外】>第99章 N—无可奈何

  没过几天就是周六了,裴些给徐邀发了信息。

  [你有东西落在听愈了,薛临发现了,托我转交给你,你今天有空的话就来我家一趟吧。]

  徐邀收到信息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经过上回两次的教训,徐邀实在是怕了去裴些的家了,总感觉一去就得出什么事。但那是他自己的东西,总不方便让裴些亲自给他送上门来,即便裴些和他的关系特别铁,他也做不出来这么麻烦人的事情。

  [好,我今天有空,一会儿就出门。]

  [嗯,我在家里等你。]

  半个多小时后,裴些的家门被敲响了,裴些打开门,徐邀走了进来,弯下腰换鞋的同时边问道:“裴遇生不在家吧?”

  裴些在吃哈根达斯,用勺子挖了厚实的一坨,送入口中后冻得他牙关发颤:“不在,十几分钟前刚出门,没那么快回来。”

  徐邀又问道:“他出门干什么去了?”

  “我故意把他支开的,”裴些总算咽下去了,捂了捂发寒的腮帮子,“我让他去买菜了,起码要一个小时吧。”

  徐邀便放心了,他换好拖鞋,在餐桌前坐下来,嘀咕道:“我记得我走的那天都收拾好了啊,还落下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也没看,”裴些将冰淇淋放在餐桌上,随后行至房间,将文件袋拎了出来,放在他面前,“不过重量挺轻的,我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

  徐邀转开封口绳,朝里面瞄了一眼,好像是什么红色的小册子,这是他的东西?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嘟囔道:“薛临不会看错了吧?”话毕,用两指夹住它,将其一把抽了出来。

  顿时,他就怔住了。

  裴些投过去好奇的目光,也愣住了。

  这个东西他可太熟悉了,因为婚礼请柬解听免早就给了他一份,而且还是亲自送给他的。那时候他已经知道徐邀的真实身份了,所以当然不可能会和徐邀提起这件事。

  即便他也知道,以俞家和解家的关系,徐邀到时候还是会出席解听免的婚礼。可他是徐邀在这世上唯一愿意主动暴露身份的人,这种往人心口上递刀子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映入眼帘的只是封面而已,还没写上新婚夫妇的名字,但是徐邀瞬间就猜到了这份请柬的主人会是谁。

  他猝不及防地就想起了前几天做的那个梦,霎时心尖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呼吸都窒了窒。他手指颤栗地捏着邀请函,好像痉挛了一般,随时会拿不稳掉落在地。

  他的瞳孔在不断皱缩,眸里已经漾起了水光,音色沙哑,看向裴些:“这是解听免让薛临带给我的?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裴些还没缓过神来。

  不对啊,裴遇生不是说这是徐邀的私人物品吗?

  哦,对了,裴些倏地醍醐灌顶,私人物品是裴遇生的猜测来着!

  所以解听免这个王八羔子居然托他的助理给他的前任助理送婚礼邀请函?!这什么脑回路!

  裴些顿时就慌了,将红得刺眼的请柬从徐邀的手中夺下来,连忙藏在了身后,慌不择路地掩饰:“没有,肯定不是解听免的,应该就是公司其他员工的婚礼,薛临邀请你去凑个热闹呢。”

  但裴些自己都明白,这句谎言有多苍白无力。

  徐邀的眼泪刹时就滚落了下来,他呜咽道:“裴些,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知道自己非去不可,但、但我……真的做不到去参加解听免的婚礼,我做不到……”

  巨大的心痛和怨恨下,徐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开始胡言乱语:“裴些……我真的去不了,我根本没放下,解听免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我去亲眼见证他和别人的爱情和幸福……”

  裴些听得也很不是滋味。

  他哪里没听出来徐邀已经在语无伦次了。

  解听免又不知道他就是徐邀,“俞西客”无论是作为他的前任助理还是俞家人,解听免邀请他去参加婚礼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徐邀现在已经这么悲恸了,他自然是不能逆着他来的,只能尽可能去安慰他。

  “那就不去了,你现在的妈妈不是很疼你吗?你去求求她,说不定她就答应你不用去了。”

  徐邀更崩溃了:“怎么能不去?!怎么能不去……要是解听免因此起疑心了怎么办?要是解听免就此事怀疑我是徐邀了怎么办?我……”

  蓦然,电子门解锁的声音乍然响起,裴遇生慢悠悠又稳操胜券地开口:“你果然就是徐邀。”

  裴些循声立刻转头望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他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了,明白了这竟然是裴遇生一手策划的陷阱,怒吼:“裴遇生!我草你大爷!!!”

  话毕,就朝裴遇生扑了过去,而裴遇生就如同捏小鸡仔似的,轻轻松松地就将裴些镇压了。

  他朝徐邀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并将裴些按压在他怀里,不得动弹。

  裴遇生直勾勾地盯着徐邀,掷地有声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果然就是徐邀。”

  “我不是!”徐邀手足无措之下,居然用掌心捂住了脸,好似这样就能掩盖过去了一样,歇斯底里,“我不是!我不是徐邀!”

  裴些从未见徐邀这么溃然激动过,在裴遇生怀里挣扎:“你快放开我,你把他吓着了!”

  裴遇生思忖了少顷,松开了手。

  裴些立刻奔向了徐邀,将他拥在怀里,不断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不是,你就是俞西客,不是别人。”

  “现在还隐瞒觉得有意义吗?”裴遇生抱臂,“我方才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的。”

  徐邀这下也明白了,他放下了手,红着眼睛注视着裴遇生,说:“原来是你故意设计的,你为了测探我的身份,甚至还利用了裴些。”

  他面目逐渐变得狠戾:“裴遇生,我们以前是不是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这句话的说出,也是彻底承认了自己就是徐邀这件事。

  裴些仓惶道:“俞西客……”

  裴遇生嗤了一声,视线转移,落在了裴些的身上:“他都亲口承认了,你还喊他俞西客做什么?”

  说完,他回视着徐邀:“我们是朋友,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倘若我们不是朋友,如今出现在这里的,可就不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肯定会把解听免叫上。”

  裴些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以裴遇生和解听免的关系,如果他设计出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来测探俞西客身份,肯定会把解听免一起带过来,然后就站在门外偷听,直到亲耳听见徐邀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再跨门而入。

  可是,解听免并没有出现。

  裴些都恍惚了:“你为什么不告诉解听免?”

  裴遇生挑眉,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告诉他难道不是在害他吗?要是让他在婚礼前一个月知道徐邀活过来了,这让他怎么抉择?”

  话毕,将手臂放下,裴遇生站起身,用手撑着桌面,微微弯腰并将身躯往前倾,陡然拉近了与徐邀的距离,神色从未如此认真过:“徐邀,作为朋友,这句话我本来不应该说,但是倘若抛弃了朋友这个立场,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你不该醒来。”

  徐邀愣住了。

  “草!裴遇生!你他妈的混蛋!”裴些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朝裴遇生冲过来,也不管他根本打不过裴遇生,但他就是要出这口恶气,在他的脸颊上狠狠来了一拳!

  可谁知裴遇生压根没躲,只是用舌尖顶了顶发疼的脸颊。

  裴些的第二拳揍不下去了。

  是啊,裴遇生说得太对了,他根本就不该醒来。

  徐邀苦涩一笑,但嘴角怎么都不是向上扬起的,且心口翻涌起细密绵长的钝痛,更是生出了几分对自己的厌恶与嫌弃。他缓缓攥紧了手心,骨节不断泛白,青筋暴起。

  人都死了,还醒来做什么?只不过是给身边的人徒增烦恼而已,他的重新到来,就连朋友都没有给予肯定与认可。

  裴遇生是这样,解听免更会如此,他们……都不希望自己活过来,他的出现就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几乎没有人认同他的存在,他的重生,根本就不是“恩赐”,而是“惩罚”。

  让他亲眼目睹解听免的身旁已经有了新的爱人,这是他擅自苏醒并强占了他人身体的报复。

  “裴遇生,你说得对,”徐邀惨淡地笑了,“我不该醒过来的,我的出现,就是一个不定时的地雷,随时都会有引爆的可能,将解听免炸得粉身碎骨。”

  裴遇生说:“你的身份我不会告诉解听免,虽然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会很开心,但我觉得,他更多的还是……为难。你和张南阅把他夹在中间,会让他痛不欲生。”

  徐邀深吸了一口气,将嘶哑悉数吞了回去:“谢谢你帮我瞒着他。”

  裴遇生方才对徐邀说的话确实太重了,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不得不道出口,因此他撇开了视线,不与徐邀对视:“婚礼你必须准时如期到场。”

  徐邀弯下了身躯,仿佛刚刚那短短一句话就把他压垮了,不过他咬紧了齿关,哭得悄无声息、沉闷自抑。

  裴些面露恳求地看向裴遇生,道:“就一定要逼迫徐邀去吗?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痛不欲生呢?”

  裴遇生严肃地注视着裴些,开口:“裴些,不是我在逼迫徐邀,而是他不得不去。我问你,除了上次我和解听免站在门外听到后半截你与徐邀的谈话,是不是还有一次类似的事情让他起疑心了?否则那晚解听免的反应不会那么奇怪。”

  裴些嗫嚅,嘴唇翕动,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徐邀用手背抹去了泪水,但水痕斑驳,是藏不住的悲痛,他声线喑哑,“这个月月初的时候,因为一次不小心露出的马脚,解听免也起疑心了,他当即就将我拽去了东郊墓园,想借此测试我的身份。”

  裴遇生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导火索……”

  他正色道:“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没那么容易打消,而上一次更是加深了这个怀疑。即便他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去求证,但现在他对你的疑心一定非常重了,而这次的婚礼,就是最好的测试方法。”

  “你要是去了,并且还能装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许解听免就可以彻底消除疑心了;但你要是没去……”后面的话,裴遇生就不再说了,不过他知道在场的人都能明白。

  而徐邀却自己补充完整了,他竭力压着嗓音的哽塞:“他就肯定我是徐邀了。”

  “是的,”裴遇生叹了口气,转头扫向泫然欲泣的裴些,无奈道,“你现在看见了吧,压根不是我在逼迫徐邀,而是形势所迫,徐邀他根本没得选。”

  “徐邀……”裴些哽咽道,“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怪只怪,我醒得太晚了吧,要是我在他大学期间就回来了,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又或者……”徐邀抿紧了唇角,眼睛红得滴血,心如刀割,“怪只怪……我死了吧。”

  既然是他先放手的,无论是否无奈,这个结局并没有改变,所以这一切后果,也理应由他承担,怪不到解听免的头上,他会含泪、微笑着祝福他新婚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