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不傻,而且就算是傻子也都能看出来了,周容就是故意在针对徐邀。
若说以前只是看不顺眼的话,那这次完完全全就是纯粹的恶意。
班里有些人心细注意到了,他们明明记得徐邀离开教室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可是回来就加了一件灰色的外套了。
再者,解听免出去的时候似乎带了件羽绒服出去,但回到教室时却又不在他的身上。
虽然并不明白解听免什么时候和徐邀的关系这么要好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了一个真相——即从另一个层面来说,算是解听免间接害了徐邀。
徐邀本来衣服是白色的,而这个颜色就常见多了,班上几乎四分之一都是这个颜色。
要是徐邀没穿解听免给他的外套的话,估计周容也不会轻松地就找出了一个只会针对他的“形容条件”。
解听免也意识到了这点,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极其阴鸷森然。
而裴些直接表达了他的抗议和愠怒,当即就将手中的笔摔了。声音其实并不大,但这一刻整个教室寂静非常,于是这摔东西的响动就很明显。
徐邀讽刺地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
“又是你啊徐邀,可真是不巧,”周容假惺惺地先表达了对徐邀的不幸,随后便单刀直入地直奔主题,“填空的最后一道题,正确答案是什么,同时解题思路又是什么?”
徐邀低头看了一眼试卷,很好,他是错的。
他不确定周容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他是错的所以才找的他,可是以周容对他的厌烦程度来说,她很有可能是清楚的。
甚至,可能特地在上课前翻看了他的试卷,更或者,早在批改的时候,就将他的错题标注在她的卷子上了。
他其实都累了,真弄不明白周容这个人。
他和她之间是有什么杀父之仇吗?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针对他?她的生活得是多无聊啊,她的心眼得有多小啊,不就是因为他没有选她心仪的理科吗?有必要把他当作仇人一样对待吗?
徐邀身心俱疲,淡淡地说道:“不会,不知道。”
“不会?不知道?”周容手腕一甩,将薄薄的试卷砸在讲台上,顿时粉笔灰骤起,纷纷扬扬的就像下了一场局部的小雪似的。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我怎么问什么你都不知道?难道你选了文科,就要放弃物理了?”
“你是不是忘了,这学期期末考试还是要考理科的!就算下学期分了科之后,理科照样也得要学,你还有会考呢!你是不是觉得会考没有高考重要,所以打算直接摆烂了是吗!”
“你看看你这样子,考了个年级第二就张狂成这样,先是上课不认真开小差,又是问什么都回答不上来,就你这歧视理科的状态,我倒是要看看这次期末考试你考多少分!”
“这次考试的总分可是要关联下学期文理科的分班的,你现在就将理科放弃了,你觉得你还考得上文科重点班吗?自己不知道掂量掂量!”
徐邀直接气笑了。
周容可真是瞎话张口就来啊,随随便便就将锅扣在别人头上。
他歧视理科?他只是因为理科没有文科稳定、没有文科的成绩好才选的文科,他什么时候歧视理科了?!
倒是周容,才是真的心眼偏到胳肢窝去了!她是有什么脸面说出别人歧视学科的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虽然目前班上只有徐邀一个人向周容直言地坦露了所选的科目,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月考她也能看出来,全班五十位学生,大概有十五位要去选文科了!
这对周容来讲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在她的教学生涯中,就没有这么大的比例!甚至有一次是全班所有学生悉数选择了理科,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才六七人而已,但这届居然高达快三分之一了!这让她怎么能不恼怒!
尤其是今晚她还被徐邀接二连三地刺激,于是就越发看这个首次向她剖白且与她对着干的徐邀碍眼了。
“徐邀,我估摸着你以后也没什么出息了,都选文科了,还能有什么作为?无非是找个文职的工作,一天到晚就在办公室里摸鱼。”
“日子是舒服啊,但挣到的钱也舒服,反正估计也就能租个绍河郊区的房子了,免不了还要父母接济。哦,对了,还有你家的情况,你好意思让你家里人接济你吗?”
话音刚略,徐邀本来不甚在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倏地身体就绷直了,一向温柔和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恶狠狠的表情,死死地睨着周容。
段千帆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就在周容方才的话一出,解听免放在桌面上的手顷刻就攥紧了,甚至还发出了骨节咔咔的声音,好像在极力忍耐着滔天怒火。
虽然周容没有详细地说明,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部分人霍然就明白了什么,惊讶地朝徐邀望过去。
家境困难当然不值得讶异,只是让他们错愕的这是徐邀而已,因为徐邀从表面来看完全不像。
当然,他们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是很不礼貌的,连忙收回了惊奇的打量视线。
还有一些人完全没有在乎周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就是那十五位想选文科的同学。
所以被周容如此贬低文科的话语气得恨不能直接站起来与她据理力争,只是他们还没有敢与周容正面对抗的胆子,所以只好愤懑地在物理卷上乱涂乱画,同时诅咒周容以后吃袋装方便面再也没有调料包、吃桶装方便面只有一根叉子!
“老师,”徐邀的音色蓦然就低下来了,就像狂风骤雨下的暗涌深海,“您说的话,我不同意。”
“无论您当初是何原因选了理科,但这都不是您歧视贬损文科的理由。”
“您选了理,凭什么要求别人也必须像您一样选择理科?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与主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权衡,并不是一个只会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您强行将自己的理念灌输给别人,再通过贬低的方式给他们洗脑,让您手底下的学生产生一种‘啊,文科好像确实不如理科有出路,那我要不还是遵循老师的意见改了吧,毕竟老师怎么可能害我呢’的想法。”
“您不觉得您的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荒谬、太无理取闹、太……”徐邀卡顿了几秒,讥讽又无奈地缓缓吐出,“太幼稚了吗?”
全体学生倒吸了一口凉气,顷刻间轩然大波!
他们唰地一下,动作极其一致地望向了徐邀,并且瞳孔皆扩张到了极限,此刻他们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卧槽!这是可以说的吗?!
卧槽!卧槽!徐邀好勇!
他怎么敢?!他竟然敢!他怒怼了周容!而且全程没有说一句脏话!
卧槽卧槽卧槽!这也太爽了吧!从这一刻起,徐邀,你就是我的神!
周容从未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更没有被一个学生训斥愤怼过。
她气得全身都在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她怒拍了一下讲台,“轰”的一声犹如闷雷炸响,而周容以前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没有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她鲜红的长指甲隔着几米远指着徐邀,仿佛就像怨鬼索命:“徐邀!好、好、好样的,你有理是吧?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学生?!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老师说话的!”
“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徐邀不避不让,平静地与周容对视,“但我是学生并不代表我就比身为老师的您低人一等,我也想请您明白一件事——”
“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是平等的,我们现在已经处于二十一世纪了,并不是一两百年前的封建时代,自然也就没有了等级制度。老师说错了话、行为不齿,即使我们只是学生,也是有资格指正出来的。”
其余学生的神色骤然就变了,他们不断暗示徐邀不要再说了,当心真的惹祸上身,周容这次肯定会狠狠报复的!
周容猝然踩着高跟鞋大步朝徐邀走去,她理智全无,面色狰狞,极其迅速地拿起徐邀桌面上的物理课本,没有控制一丝一毫的力气,狠狠地朝徐邀侧脸摔了下去!
“啪!”
一瞬间,偌大的教室中,陷入了如死一般的沉寂。
与此同时,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乍然响起,彰示着这节课的结束。
徐邀被打偏了过去,他的右耳嗡嗡的,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和蚊子在他耳边萦绕,久久不息。
紧接着,他忽然就感到了一阵恶心头昏,胃里的酸水拼命向喉咙翻涌。
“明天上午早读课开始之前,让你的家长来一趟学校!”周容啐出这句话,就将全班学生包括自己的卷子悉数丢下了,也不顾她还有一节课没有上,直接走了。
解听免霍然起身,尖锐的刺啦声霎时划破了这一方死寂与默然。
他卷着满腔的怒火与满心满眼的心疼,阔步于徐邀的身旁。
他不在乎他接下来的举止会不会惹人误会,手指战栗地抚上了徐邀红通通的侧颊,就在他的手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徐邀却猛然推开了他,随即疾速地冲出了教室,奔向了隔壁的厕所。
“呕——”
徐邀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也没有生病,也应该没有吃坏肚子,怎么被周容打了一巴掌就吐了出来呢?
“呕——”他又没忍住吐了一口,眼尾都泛出了泪水。
“徐邀!”
身后传来纷纷杂杂的呼喊声以及纷沓而至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但他却在这么多杂乱的声音中,一下子就捕捉到解听免的音色。
他连忙打开水龙头,并将其旋至最大,激烈的水流很快就将秽物冲进了下水道。
一中的厕所不是声控灯,需要手动打开墙上的开关,徐邀着急忙慌地冲进厕所,自然来不及打开照明。
因此,也就没看清他方才所吐出来的秽物中,裹杂着缕缕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觉得很扯淡,怎么可能会有老师对学生说话这么不客气、话这么难听,还敢打人。其实是真的有,不过是少数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而且如果真的还是有人觉得这就是很扯的话,那就不要当真啦,你们就当我是瞎写的,你们也随便看看。
PS:但我也没有试图去侮辱或者抹黑尊敬的人民教师,老师还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尊重的。你们看到后面就知道了,后文有展现出非常正面且善解人意的教师,而这种才是绝大多数的教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