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佣和老管家打发出去后，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秦沁东、秦若枫和季轻云三个人。
秦沁东挺直腰板坐在紫檀木制成的雕刻着繁复雕花的实木沙发上，双手放在竖立的拐杖上，一言不发，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不知正在酝酿着多大的暴风雨。
低气压笼罩着整个客厅，季轻云如坐针毡，暗叹大事不妙，苦着脸向旁边的秦若枫眼神求助。
秦若枫正自顾自地淡定喝着咖啡，见季轻云投来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目光，没有说话，只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起身重新倒了一杯咖啡，放到季轻云面前。
季轻云：“……”
这是在告诉他，要做好今晚打持久仗的准备吗……
漫长而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秦沁东终于发话。
“说吧，那张照片，还有你和齐家那小子之间，是怎么回事。”
“……照片是真的。”
“那个和你亲得旁若无人的人，是齐荆楚？”
“……是。”
面对外公的质问，季轻云还是决定照实承认，这时候再去掰扯照片的真实性，显然没有意义。
至于他和齐荆楚的关系应该还可以挣扎一下……
可没等季轻云组织好狡辩（划掉）解释两人关系的台词时，秦沁东却突然摸着下巴，幽幽道：“也不是不行。”
“啊？”季轻云有点懵。
“你要和齐荆楚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
季轻云人麻了，一脸难以置信，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等一下，我和他其实只是——”
“放心，外公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人。”
秦沁东径自打断季轻云的话，表情逐渐变得乐呵，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家外孙是个基佬的事实。
“瞧你那沉迷的表情，爱惨了吧？外公答应你，我不会棒打鸳鸯的。”
季轻云现在不仅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怀疑自己的眼睛。
确定他们看的是同一张照片吗？
他怎么就没看出自己那个表情是沉迷？那分明是因为缺氧挣扎不能几乎晕厥好吗！
“况且齐家虽然发家晚，可近十年发展势头不错，齐家那小子我也见过几次，能力野心在后生一辈里是难得的出色，生得也俊俏，跟你呀很般配。”
秦沁东越说越觉得满意，笑弯了眼道：“你这孩子眼光真不错，比你妈和你小姨靠谱。”
季轻云嘴巴微张，只剩语塞。
说好的秦家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家族呢？？
外公你这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没想到你的终身大事居然这么快就解决好了，还得谢谢邵山呐。”秦沁东的表情俨然是连两人的婚礼要在哪里办都想好了。
季轻云是万万没想到在秦沁东看来，搞基竟然也比当单身狗强。
他一时不知外公到底算开放还是保守。
“爸，既然现在轻云有了齐荆楚这个有能力打理秦家家业的对象，轻云是不是就没必要非要进燕大经管学院了。”秦若枫突然插话，“反正他对什么经济管理金融没有兴趣。”
“哦？你不喜欢学经济？”秦沁东问季轻云，“那你本来打算选什么专业？”
季轻云瞬间明白秦若枫的意图，不由苦笑。
小姨你这操作，学业上是帮忙了，但催婚的事怎么就不算推波助澜呢。
“是的，我不想学经济，我想考的是燕大美院。”季轻云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艺考总分298，考入燕大美院应该是没问题的。”
“少谦虚了，何止没问题，今年燕大美院入学成绩第一非你莫属好吗。”秦若枫笑道。
“这样啊。”秦沁东摸着拐杖的手柄想了片刻，轻叹一口气道，“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外公也不勉强你，只要你早点和齐荆楚定下来，你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吧。”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如果他现在说他和齐荆楚没半毛钱关系，进燕大美院就彻底没戏么。
这话说得季轻云的万字解释小作文全堵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好啦爸，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秦若枫瞥了眼季轻云憋红了的脸，起身走到秦沁东身边，要扶他起来。
秦沁东看了看手腕上的低调奢华款百达翡丽，点点头道：“是该睡了，要是在梦里碰见你妈，我可得把这事跟她好好说说，她知道了铁定会高兴的。”
“我妈你可以说，可要是碰到我姐，就还是算了吧。”秦若枫道，“我怕她会让轻云连续做一个月的噩梦。”
“瞎说什么。”秦沁东瞪了秦若枫一眼，“你姐要知道云秋有个好归宿，肯定会高兴的，还有啊，你以后少叫他轻云了，要习惯改口叫云秋。”
“可我偏觉得轻云这个名字顺口。”秦若枫小声嘀咕，轻推着秦沁东往前，“哎呀爸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回屋去睡吧。”
“臭丫头，就爱跟我唱反调。”
秦沁东冷哼着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对季轻云说：“找个时间把齐荆楚约到家里吃个饭吧，让你们俩结婚可能早了点，不过先订婚是可以考虑的。”
季轻云吓得连连摇头。
“他他他最近都在国外出差，可忙了，别说吃饭，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是吗？”秦沁东面露狐疑，“不过你不想让他到家里来也没关系，反正下月初商会在拾翠山庄有个交流酒会，齐荆楚作为济新的代表肯定也会出席，到时候见面聊也行，云秋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下月初？可是我——”季轻云刚想找借口拒绝，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好的。”
他要不去，鬼知道秦沁东见了齐荆楚会乱说些什么，齐荆楚又会给出什么离谱反应。
一想到到时候可能出现难以预料的糟糕情况，季轻云就脑壳疼。
秦若枫把老爷子送回房间后，又回到客厅，看季轻云仍双手托腮愁眉苦脸地窝在沙发里，调戏道：“怎么？在想和齐荆楚结婚的时候要穿什么？”
“求你了小姨，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可别再笑话我了。”季轻云没好气道。
“你在烦什么，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催婚、事业方向问题，一并全解决了，你可赢麻了。”
季轻云扯了扯嘴角。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谢谢。”
秦若枫重新给自己冲了杯热咖啡，坐到了季轻云旁边的位置上。
“那张照片里，是齐荆楚强迫你的吧。”
“你看出来了？”
“我可不是明明老花了还偏要逞强不带老花眼镜的老秦，我视力好得很。”秦若枫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我还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你和他之间也算不上清白。”
“……”
季轻云百口莫辩，只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秦若枫和盘托出，包括和齐荆舟之间的恩怨，但被杀后重生的事，季轻云还是瞒了下来。
他怕秦若枫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秦若枫饶有兴致地听完，感叹道：“你们年轻人，玩得真野呀。”
“我和齐家本来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外公还要再掺一脚，我能不烦吗……”
季轻云说着仰面瘫靠在沙发靠背上，用右臂挡在眼睛上，恨不得直接在这里睡过去，彻底忘了这堆糟心事。
可他喝了秦若枫给的咖啡，今晚怕是要彻夜失眠了。
“其实这事儿想要解决，也很简单。”秦若枫放下咖啡杯，“你照实把真相告诉他就是了，他够爱你的话，不会不体谅你的，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我……大概是害怕爱情吧，我现在和他差距太远了，我不想成为他的附庸品，然后最后得到一个被遗弃的下场。”
“救命，你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孩，对爱情怎么比我这个中年人还要悲观？”
秦若枫把季轻云挡眼睛的手臂扯开，掐住季轻云鼓鼓的脸颊肉。
“既然喜欢就放胆去爱啊，怕什么哟。”
季轻云撅了噘嘴。
放胆去爱后得到的锥心的疼，是他到现在午夜梦回，都还会被其惊醒呢，能不悲观吗。
“而且说什么附庸品，你现在是秦云秋，整个秦家都是你的靠山，谁敢欺负你把你当附庸，你外公第一个不放过他，小姨我第二个好吗。”
季轻云望着秦若枫的脸，感觉眼眶有点湿润。
他眨了眨眼，小声道：“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会包容我、支持我？”
“当然啊，还用怀疑吗，你这个笨蛋。”秦若枫不高兴地狠戳了一下季轻云的脑袋。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恋爱只会阻碍搞事业你懂的，如果我们真有缘，等我光芒万丈之时，自会和他顶峰相见。”
秦若枫单手撑着头，侧身靠在沙发靠背上，笑得有些无奈。
“我竟一时不知该说你年少老成，还是天真可爱，但不管怎样，你自己选的路，别后悔就好。”
“那和齐荆楚的事，你会帮我吗？”
秦若枫轻轻摇头，“我的建议是，恋爱可以不谈，关系不能不确定，你最好还是想办法和齐荆楚达成协议，让他帮你稳住老秦。”
“为什么？”
“你是还没见识过老秦的磨人功力，你但凡敢告诉他你和齐荆楚吹了，他就敢一周七天安排不同的男人去燕大接你放学，让你直接社死，直到你挑中其中一个确定以结婚为前提的关系为止。”
季轻云骇然道：“所以这么多年来，外公也是这么对小姨你的？你竟然能扛住压力不屈服？”
“我只能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季轻云顿时对秦若枫心生敬佩，同时更加担忧下月初的酒会。
要是齐荆楚不肯配合，他之后岂不是要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季（披马甲版）：搞基吗？不谈感情的那种。
齐总：滚，最烦搞基的人了。
第二天——
齐总：搞基吗？全是感情的那种。
小季（不披马甲版）：呵呵，最烦搞基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