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没想到一切会进展得如此顺利,齐荆楚不仅愿意见他,还爽快地答应了交易。

  许映一个高兴,拉上季轻云去了火锅店,说要好好庆祝庆祝。

  “多亏你发现了合同上的细节,这家火锅店你不是念叨了好久了吗,来来来随便点,我请客!”

  见季轻云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许映很奇怪:“怎么?你也觉得天气太热了,不想吃火锅啦?”

  “没,只是这家火锅店我已经吃过了,觉得汤底还是不够味儿。”季轻云刷着菜单道。

  “哦?你来过了?和谁?”

  “齐荆楚。”

  许映震惊得将嘴里的快乐水全喷了出来。

  “咳咳咳,你认识齐荆楚?”

  季轻云淡定地拿出纸巾,擦着脸上的可乐,“有几面之缘吧,不熟。”

  “不熟能一起来吃火锅?”许映压根不信,“既然你认识齐荆楚,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找他谈?说不定还能帮我砍砍价。”

  季轻云笑道:“你想多了,我在他眼里可是齐荆舟那边的人,我要真跟你去了,说不定他连见都不会见我们。”

  许映想想觉得有道理,“那倒是,照我看,齐家两兄弟铁定有仇,齐荆楚一听说齐荆舟可能私自以公司名义买地买房,立马就叫人去查了,那表情一点不像是对自家兄弟,反而更像是抓到了仇人的把柄。”

  季轻云心想他果然没猜错,齐荆楚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就算先不论他和齐荆舟之间的私人恩怨,齐荆舟这种做法,无疑是在损害公司利益,齐荆楚身为齐家话事人,自然不可能放任自流。

  “你说齐荆楚会怎么处置齐荆舟,会不会直接给他送银手镯呢?”许映问。

  季轻云听了,心猛然一怔。

  他想过很多种报复齐荆舟的方法,唯独没有想过就此送他进监狱。

  在季轻云看来,让齐荆舟在牢里坐个一年半载,根本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而且如果齐荆舟现在去了牢里,很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

  但当他仔细分析过后,又觉得齐荆楚诉诸法律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季轻云觉得,齐荆楚应该是个把公司利益放在私人感情之上的人,即便和齐荆舟之前有再多的龃龉,也不至于主动送弟弟去吃牢饭。

  “这件事毕竟关乎齐家以及公司的声誉,我想齐荆楚应该不会大张旗鼓地处理吧,估计顶多就是把齐荆舟踢出公司了。”

  此时此刻,齐荆楚确实在考虑如何处理齐荆舟。

  手底下的人动作很快,不过半天,便已经将齐荆舟在济岳新文化,还有集团旗下其他子公司任职期间的所有财务数据,放到他面前。

  齐荆楚赫然发现齐荆舟背着他公器私用,已然不止一件两件。

  齐荆楚眼眸里闪过一丝狠绝。

  看来他对这个弟弟还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齐总,法律顾问那边反馈说,二少这种情况,虽然数额不算特别大,但也足够构成职务侵占罪,判个三两年是没问题的。”高斌汇报道。

  齐荆楚听罢,冷声问:“最高只能判三年吗?”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齐荆舟塞进牢里永远别出来。

  这样就再没有人能让他一再想起,这个家曾经发生过的龌龊事。

  也再没有人能利用齐荆舟的身份,来质疑他不顾兄弟亲情,处处打压齐荆舟。

  还有就是——

  身陷囹圄的齐荆舟,对季轻云来说,就再没有值得喜欢的价值了吧。

  季轻云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了吧。

  高斌被齐荆楚眼里的阴戾之气吓到,不禁打了个寒颤。

  “三年最多了,如果请的律师给力,只交罚款甚至完全脱罪也不是不可能。”

  齐荆楚一记眼刀袭来,高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惶恐道:“齐总你不会真的打算要二少坐牢吧?”

  “触及底线就该受到应有的处罚,有什么问题吗?”齐荆楚沉声道。

  “可——”高斌刚发出一个音节,又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自从上次在车里被齐总敲打过后,他恨不得原地化成一团空气,消失在地球上。

  要不是他刚当上房奴,还债压力巨大,他说不定就会因为羞愧难当而当场辞职了。

  这也导致高斌最近在齐荆楚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还是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林遥看不惯高斌的怂样,出言提醒道:“不过齐总,这事一旦闹上法庭,济新的股价难免会受到波及,您还请慎重。”

  齐荆楚眼里翻涌的浪总算有了平缓下来的苗头,他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靠在老板椅上,沉默良久,道:“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等二人离开,齐荆楚才缓缓睁开眼,眸里一片清明。

  刚才的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他一向自诩公私分明,大局为重,如今居然会因为一己私欲,差点置集团利益与不顾。

  更离谱的是,这个考虑因素里,居然有季轻云。

  那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小子,根本不配出现在他生活里,更遑论左右他的决定。

  齐荆楚如此想着,余光扫到许映带来的曲奇,脸色一沉,起身将纸袋扔进了垃圾桶。

  *

  当季轻云打开家门,看到齐荆舟憔悴又夹杂着愤恨的神情,便知道齐荆楚已经出手了。

  季轻云只觉一阵舒爽,拼命压制才没让嘴角翘起。

  齐荆舟你就好好受着吧,现在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

  齐荆舟没有多说什么,一进门便打发季轻云把最近的画拿出来让他检查。

  季轻云乖乖照做。

  看了画,齐荆舟的脸色有所缓和。

  “这次的画不错,果然你就应该按照我说的,全心身都放在画画上。”

  接着他话锋一转,“我估计会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来找你,但你要记住我的话,不能松懈,不能做任何与画画无关的事。”

  季轻云心下一惊。

  莫非他猜错了?齐荆楚真就直接让齐荆舟去坐牢?

  季轻云稳了稳心神,小心地问:“齐先生是要出远门吗?”

  齐荆舟冷笑两声,“差不多吧,我哥要我去西北负责新公司的筹建,还一个人都不准我带走,呵,让我一个人去当开荒牛,齐荆楚可真是好手段。”

  季轻云了然,原来是被发配边疆了。

  而且听齐荆舟说的,齐荆楚似乎没有把济岳新文化的事捅破?

  想到这,季轻云倒是松了口气。

  他本来还担心齐荆楚摊牌时,会把许映也给供出去,万一齐荆舟狗急跳墙报复许映,他就只能和齐荆舟正面硬刚了。

  如今齐荆舟不仅离济新的权力中心又远了一步,还不得不离开燕城,这对季轻云来说实在是个大好消息。

  尽管内心已在欢呼雀跃,季轻云明面的戏份还是要交足的。

  他挨近齐荆舟,轻轻拉住齐荆舟的衣角,佯装不安道:“齐先生的意思是要不管我了吗?”

  齐荆舟本就烦躁得很,根本没心思应付季轻云,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离到一步之外,不耐道:“季轻云你听着,就算我不在你身边,只要你还在画,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不会断,你要做的是,继续把画交给许映。”

  齐荆舟走后,季轻云跑到许映家里蹭饭。

  许映似乎也已经收到齐荆舟的指示,瞥了季轻云一眼,说:“齐荆舟被发配了,也还惦记着你的几张画,要是被他知道他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罪魁祸首就是你,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季轻云笑嘻嘻道:“可去找齐荆楚揭穿这件事的人,可是你哦,齐荆舟要是知道真相,你也脱不开关系。”

  说完还趁许映不注意,夹走碟子里唯一的鸡腿。

  “小兔崽子!”许映骂完,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把困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那些画,你在上面做了手脚吧?”

  季轻云早料到瞒不过许映的眼睛,坦然承认:“对。”

  许映抢先一步夹走最后一块剁椒鱼头,似笑非笑道:“你用的方法虽说也可行,但最后的效果不会太明显。”

  听到这话,季轻云总算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了起来,“那该怎么办?许老师你有办法吗?”

  许映不屑道:“这时候就知道喊我许老师了,平常逼我戒烟、催我起床时都没大没小的。”

  季轻云讨好地把剩下的菜都夹到许映碗里,谄笑卖萌道:“许老师,许老板,许大善人,许大才子,你不会忍心不帮我的对吧?”

  其实他知道许映只是口硬心软,一定不会不帮他。

  许映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偷笑出声,“行啦,我会帮你调整一下配方,保证你最后能做到一目了然,一清二楚。”

  季轻云有些触动,诚恳地说:“谢谢许老师。”

  饭后,季轻云主动接过洗碗的工作,许映则拿个苹果站在一旁,全程边啃苹果边指手画脚。

  季轻云任由他一直叽叽歪歪,直到将最后一直盘子放进消毒柜,才缓缓道:“对了许老师,我想你还是尽快找个人顶替我,负责咖啡室的部分吧。”

  许映漫不经心道:“怎么突然这么听齐荆舟的话,他让你别干你就真不干了?”

  季轻云转过身面对许映,眼里满是燃烧的光,“和他无关,只是我想好了,我要去参加培训,准备艺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