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生息后,代飞扬恢复了以往活泼乱跳的状态,这几天他都没给辛洛定好脸色看,除了对方的饭,照吃不误以外,他时常躲着辛洛定,尽量避免出现在辛洛定的视野当中。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辛洛定忽然发觉自己身边总是会多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身影,准确来说,是各种类型的男性,古灵精怪的、花枝招展的、阳光开朗的、虎背熊腰的……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留心观察,辛洛定确认了一个事实,不是他本人自恋,而是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他。

  例如:

  某天,在人行道上,辛洛定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了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子。男孩很突兀地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我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你了。”男孩羞赧地垂下脑袋,看角度似乎是打算埋到辛洛定的胸口上。

  辛洛定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自己与男孩之间的距离,他扫视了一眼,偌大的马路上仅有零星几个行人,而对方正好不偏不倚地‘撞’到了自己。辛洛定了然于心,便对男孩勾唇一笑,“没关系,毕竟路上的人这么多,你下次记得长眼睛就好了。”

  男孩的面色随之一僵,很快他又莞尔笑道,“大叔,你讲话真幽默,咯咯呵呵呵……”笑着笑着,男孩又是一个原地磕绊,倒向辛洛定。

  辛洛定皱起眉头,扶稳了男孩后,速即收回手,“你得了软骨症么?”

  男孩装作没有听出对方并不友好的语气,直接上手摸了摸辛洛定的胸膛,“大叔,你的肌肉好硬呀,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是不是这么硬呢,真想试试……”

  辛洛定的脸色一沉,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对方的手腕,略显烦躁地问道:“小孩,你满十八岁了吗?”

  又或如:

  某天下午,DUST公司楼下的露天停车场。

  ‘嘀——嘀——’一辆白色的SUV车响了两声。

  辛洛定打开车门,正准备坐进驾驶座。

  “嗨——”

  辛洛定闻声望去,有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妖冶男子靠在一辆亮粉色的敞篷跑车上,对方朝他挥一挥手,“帅割割,约吗?”

  闻声,辛洛定的嘴角不由地抽搐了几下,他心想:某人这次是出了血本……

  辛洛定无奈叹气,向那人摇摇头后,坐进驾驶座上。

  岂不料那个男子立即小跑过来,趴在SUV车窗玻璃上,说话的腔调十分软糯。

  “割割,等一下嘛,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呢?三十岁的男人哟,可不能太急性子了呀。我呢,比你小一岁,今年才二十九岁哦。我和你的年龄差不多,有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深入交流,彼此沟通一下的嘛……”

  因为辛洛定一直没有放下车窗玻璃,所以那个男子干脆就贴到玻璃上,对辛洛定扑闪扑闪自己浓密的长睫毛。

  而辛洛定只注意到对方脸上抹的粉沾在玻璃上了,他稍稍放下了一条车窗缝,问:“你们为什么都选择在白天行动?是因为晚上出来的话,会吓到人么?还是有人舍不得出你们的夜间加班费吗?”

  又又或如:

  ……

  由于辛洛定强行忘掉了一些回忆片段,部分关键资料缺失,无法进行细述。

  那些怪人的引诱手段都非常生硬,演技更是令人尴尬至极。辛洛定一早就猜出了始作俑者,但是碍于那些人并未对自己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他也就隐忍不发。

  最过分的那一天,辛洛定遇到了三波人马,然而他一如平常,仅仅是打发走那些人就算了。直到有一次,那一个相当特别的经历,令辛洛定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

  中午时分,DUST公司附近的公园里。

  吃过午餐后,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辛洛定便坐到公园长椅上,饮着咖啡,吹着夏日的微风,小憩一会儿,这是他以往的习惯。

  忽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位大爷的身影,两鬓斑白的大爷,笑容可掬的大爷。

  这位大爷穿着老头衫和大裤衩,手里拿着蒲扇时不时挥动几下,贴心地为辛洛定赶走蚊虫。

  辛洛定望向身旁坐着的这位热心大爷,朝对方微笑点头示意。

  没想到,大爷下一秒就凑近过去,握住了辛洛定的手,捏一捏,大爷温热又湿润的手心紧贴着辛洛定的手背,大爷告诉他:“小伙子,我今年快七十了,现在手头上攒了好多退休金的,噗哈哈哈……要不要考虑考虑,做我的干儿子呀,我亏待不了你的,呵呵呵……”

  闻语,辛洛定瞬间就火冒三丈了,他闷声不吭,默默地拿开了大爷的手,铁青着脸返回公司。

  *

  这天下班之后,辛洛定回到公寓里,先去洗了一个澡后,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垃圾桶中。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某人自投罗网。

  辛洛定静静地思考了片时,又给某人发去一条消息:今晚家里不做饭,你在外面吃吧,多吃一些主食,记得一定要吃饱。

  *

  晚上八点多钟,代飞扬推开家门,发现室内一片漆黑,他以为辛洛定还在公司加班没回来,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是他今夜命运的写照。

  代飞扬随手打开客厅的灯光,冷不丁地被一直在沙发上默不出声的人影给吓了一大跳,“呀,我去……你在家啊?!吓死我了,为什么不开灯?”

  辛洛定的目光紧盯着代飞扬看,他缓缓站起身来,“说吧,你找了多少个人?”

  “啊?什么找人,找什么人?莫名其妙。”代飞扬听的是一头雾水,他踩掉运动鞋,穿上拖鞋,走去餐厅倒了一杯水喝。

  “代飞扬,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装糊涂了。”辛洛定等代飞扬把杯子中的水饮尽之后,一手接过玻璃杯搁到餐桌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代飞扬的手腕,“我知道最近都是你在耍花招,你请了多少个人,我就惩罚你几次。”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这几天忙着呢,谁有空管你啊。再说了,为什么要请人?我花那冤枉钱做什……”代飞扬说话的音量变得越来越小了。

  几天前的回忆一下子就涌入代飞扬的脑海中。

  前阵子大K想出的歪点子就是请人诱惑辛洛定,让他转移目标,从而对代飞扬失去兴趣,最后就可以促使辛洛定主动提出离婚。

  因为他们不确定辛洛定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以及什么桥段的邂逅情节,所以代飞扬干脆就请了各类风格的人来帮忙。

  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大K也帮着写出了许多种不同版本的剧情,部分演员对自己所拿到的剧本内容很不满意,逼得代飞扬只好重金酬劳。

  当时代飞扬赶着和大K他们这几个大学同学聚餐玩耍,就在半天时间内安排好了接下来那一堆演员的节目时间表,力争让辛洛定每时每刻都能享受到别出心裁的花样。

  之后,代飞扬跟着好友疯狂耍了几天,也就忘记了这件事,现在被辛洛定这么一提,这才想了起来。

  辛洛定冷沉着一张脸,觉察到代飞扬脸上露出了如梦初醒般的神情过后,辛洛定的眉梢微微一挑,薄薄的嘴唇大弧度地上扬了,很好,逮到这只淘气的小猫咪了。

  代飞扬也注意到了辛洛定脸色的变化,他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深感大事不妙,便大力挣脱开来,拔腿就跑,遁入卧室里,并疾快地锁上了房门。

  慌慌张张的代飞扬将整个身子都抵到房门上,他的小心脏砰砰直跳,赶紧拨通大K的电话,喊道:“喂,大K,是我,救命啊——!”

  “飞扬,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大K紧张起来了。

  这时,房门外边传来了一串钥匙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完了、完了、完了……”心急如焚的代飞扬没有工夫答复大K的问话,开始不停地在房间里四处打转,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咔哒——’门锁被人打开了。

  ‘咯——吱——’房门缓缓地移动起来,卧室里没有开灯,随着外边的一道光束,那个男人他进来了。

  代飞扬呼吸一滞,张着嘴巴,愣在原地,他仿佛能见到对方燃着万丈怒火。

  辛洛定的步调不缓不急,慢慢地走近代飞扬。

  代飞扬猛地回过神来,急促地对着电话那头求助道:“啊!我要被撅了!大K,快来救我!我在壹号公……”

  辛洛定拎起代飞扬,随手丢到床垫上。

  “呃——!大K,救我呀!”代飞扬冲着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喊叫。

  “啊——这个混蛋他在绑我的手,哪儿来的绳子啊,噢好像是领带,放开我,滚呐,额啊——”

  “不要绑我的脚,居然还是用的皮带,你看我怎么把皮带扯断,呃——呃——”

  “哼哼,太结实了,辛洛定,我警告你,你看我一个鲤鱼打挺,等一下创死你,呼哧——”

  “呼哧——”

  “呃呼——”

  “淦!起不来呀,呵呵咯咯咯……别、别摸那里,哇哈哈哈……”

  “痒啊,咯咯咯,畜生,不要扒我衣服,你个禽兽,之前给你找了那么多个,你又不要,啊——裤子、裤子,给我留一条……”

  电话那头,大K紧锁着眉头,半晌过后,他缓缓道出一句:“电话直播PLAY?这是你们夫夫之间的情趣吗?”

  辛洛定捡起了地上的手机,贴到代飞扬的耳边,冷峻地道:“跟你的好朋友说最后一句话吧。”

  代飞扬的额头上早已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顿了一下后,大声喊道:“救命——!”

  “……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88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随身携带好您的物品,由9号登机口……”电话那头是机场的登机广播提示。

  “额,这么快就到时间了,飞扬,我要登机了,下次见面再聊哈。”大K一边推着行李箱,一边拿着手机。

  “那就下辈子再见面吧,我看我是活不过明天了——呜呜——”代飞扬悲哀地嚎叫着。

  辛洛定挂断电话,随手扔到一边,他捏起代飞扬的下巴,强行将对方的脸掰过来,辛洛定注视着代飞扬的眼睛,“听着,你小声一点,不然我很想拿毛巾堵住你的嘴。”

  辛洛定的嗓音低沉且磁性,却无端透出了一股阴鸷之感,令代飞扬寒毛直立。

  “呜呜嗯嗯……”胆战心惊的代飞扬含泪咬住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