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淑音闻言，下意识的觉得不妥，看向谢清许。
谢清许明白叶淑音的意思，他自小受叶淑音教导，不能总是习惯性去麻烦别人。
他身体微微探向前：“陆先生，还是……”
不等他说完，陆谨言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开口打断：“没有帮你们付钱，只是帮忙找了一间房子，房租还需要你们自己支付。”
心底的压力骤然一松，叶淑音率先开口：“那就谢谢陆先生了。”
离得不是特别远，又过半刻，车子在一幢居民楼前停下，姜明成在前面带路。
鉴于叶淑音的身体，姜明成定了二层，不需要爬楼梯，也没一层那么潮湿。
转过一个楼梯拐口，再往上走几步，地方便到了，姜明成干咳一声喊亮声控灯，拿钥匙开门。
灯打开，一间八十平左右的房间呈现在眼前，最外面是客厅，放了一张沙发外加一张茶几以及几个矮凳，右手边是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挨着洗手间，厨房则在左手边，用了一扇推拉门作为隔断。
虽然家具有些陈旧，但各个角落都很干净。
谢清许跟叶淑音环顾了一圈，都十分满意，然后问姜明成一月租金。
“一千一月，水电自费。”
价位也很合适。
叶淑音谢清许再次道了一声谢。
陆谨言站在客厅，却不甚满意，从小到大他都没住过这样的地方，这里所有的房间加起来甚至抵不过他的卧室大。
不过，只要谢清许满意就好。
虽然家中各种家居厨具一应俱全，但冰箱里却是空的，姜明成没提前买菜，怕放时间太久不新鲜。
双方道别过后，谢清许跟叶淑音说了一声，跟着陆谨言下楼。
要到这会儿还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早已在总秘这个位置上干不下去，姜明成十分体贴的先行一步。
谢清许跟陆谨言落后他数十层在台阶慢慢往下走。
走廊的灯光晦暗不明，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谢清许低头看着台阶，又道了一声谢谢。
跟和叶淑音一起道的那次不同，这次，他感谢的是陆谨言的理解。
从前陆谨言从不会过问他的意见，不管他想不想要，只随手扔至他眼前，现在他会在意他的感受，会给他他真正想要的。
陆谨言看着头顶突然灭掉的灯，表情不怎么好看：“再说谢谢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小心脚下。”
谢清许边干咳一声边摸索着往下走，谁知下一块儿台阶竟是一块儿中间凹陷下去的台阶，眼前黑着，他没看清，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身体朝前倒去。
恰在此时，边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手臂抓住，顺势一拉。
灯亮的那刻，谢清许惊魂未定的抬眸，眼底印入陆谨言近在咫尺的脸。
无人动弹，走廊间安静到只有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声，谢清许手臂攀着陆谨言的脖颈，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没有声音，灯光又黑下来。
方寸之间，两人鼻息纠缠，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霎时铺天盖地的翻涌，纠缠。
一切都在黑暗间被放大。
那些克制的，压抑的，如同趁机破土而出的枝蔓，开始疯涨。
谢清许盯着那张模糊到好似覆了一层黑纱的脸，察觉到那股雪松味愈发浓烈，在向他靠近，好似像一秒就要将他吞没，完全包裹起来。
“砰——”
忽然，一道玻璃撞在墙面的声音打破了彼时的黑暗，头顶的灯再度亮起来。
谢清许心头一颤，猛地回神，心脏跳动着别开脸。
一股柔软干燥的触感掠过他侧脸，转瞬即逝。
意识到那是什么，谢清许舔舔唇，飞快后退，松开自己攀在陆谨言肩头的手臂。
陆谨言动作凝滞一瞬，也回过神来，很快恢复正常：“好好看路。”
谢清许脸颊发烫的点点头，发现陆谨言的声音要比平时哑的多。
在这之后，一股淡淡的暧昧仿佛如影随形，好半天都没消散。
两人多没再说话，就那么安静着下了楼。
姜明成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短短一截路两人足足走了十分钟，他只是尽职尽责的走到车边。
谢清许终于稍缓几分，跟陆谨言道别：“那我就去买菜，回见。”
陆谨言打开车门：“上车，我跟你一起去。”
谢清许看看四周，这里确实很陌生，他并不知道最近的超市在哪里，冬夜的风又不饶人，站了这么几分钟，就刮的人脸生疼。
沉默片刻，他坐进去。
车子驶出小区，往外开去。
没多久，就出现一家亮着灯的超市。
谢清许动作很快的挑好菜，陆谨言重新将他送回到楼下。
楼门口，谢清许朝陆谨言挥挥手：“我进去了，你走吧。”
陆谨言站那儿没动：“我看你进去就走。”
谢清许本想目送陆谨言上车再转身，但看陆谨言这态度，如果不是他先回，他们两人可能会拉扯至天亮。
唇角不自主的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率先转身。
等拐过一个楼梯口，身后那道注视的视线才消失。
姜明成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还莫名被迫塞了一嘴狗粮。
回到车上的时候，又冷又撑。
可惜无人在意，陆谨言上车后靠在后座就开始望着窗外莫名其妙的笑。
而楼上的厨房里，谢清许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始处理食材。
等两道菜端上桌，已经是半小时后。
久违的，他跟叶淑音终于坐在餐桌前再一次共进晚餐，在他们的新家里。
一切都好像，在慢慢好起来。
期间，叶淑音想到什么：“陆先生人很好，改天一定要邀请他来家中做客。”
谢清许点点头。
他是很好。
给了他从前所不敢想的，这崭新的一切。
-
年关将近，学校也早已进入假期。
翌日，谢清许睡了一个好觉，到早八点才起床。
跟叶淑音一起吃过早餐，本来正准备收拾收拾屋子，九点左右，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谢清许套了件外套出了门，站在门口一看，走廊的台阶上站着一群工人，正在修补那些因为年岁过长而变得有些磕磕巴巴的台阶。
正想着是不是陆谨言的手笔，拐角处，姜明成走上来：“吵到谢先生休息了？早知如此，我晚点再让他们过来。”
谢清许摇头：“没。”
“那就好。”姜明成笑笑：“昨晚陆总吩咐今天要早些过来修补，我就没敢耽误。”
“辛苦了。”谢清许顿了顿又问：“外面冷，要进家里喝口水吗？”
“不用，我在这儿看着，陆总吩咐一定要确认修补的完好如初。”
谢清许也不再劝，只不多时，端出几杯热水来。
-
三个月都在国外远程办公，临近年底事情又多，手头的事情不可谓不多。
到办公室都黑下来，陆谨言才终于能喘口气，本来正要忙里偷闲打电话给谢清许，倒先收到了谢清许的电话。
眼尾一挑带上几点笑意，陆谨言靠在椅背里接通电话：“怎么忽然想到给我打电话？”
“走廊里的台阶都修好了，我看过了。”
“那就行。”随口应一句，陆谨言又道：“你不会打电话给我就为了这件事吧？”
“……”
“不是，我母亲想这周邀请你来家里做客，你有空吗？”
周五晚，谢清许正在厨房备菜，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叶淑音病刚好还需要继续修养，谢清许没让她进厨房，听到动静叶淑音走到厨房门口：“好像是陆先生来了。”
“我听到了。”说着，谢清许擦了手出门。
刚开门，迎面看到陆谨言从台阶下上来，手里拿着一堆东西。
他走过去要接，陆先生避开他的手，两人几步走回门前。
叶淑音看着陆谨言手里的东西皱了眉：“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陆先生你太客气了。”
“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陆谨言拎着东西进屋：“以后不必叫我陆先生，喊我小陆就行。”
叶淑音顿了顿：“好……小陆。”
锅里还烫着青菜，谢清许进屋后就直接进了厨房，陆谨言看着那道身影，跟叶淑音说了一声就进了厨房。
这里厨房不比兰江水榭，逼仄狭小，过道仅能容下一人。
谢清许见陆谨言进来：“你进来干什么？这里太窄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陆谨言折了袖口：“我帮你。”
“不用，你出去等着。”
陆谨言忽的压低声音：“让我跟你多待会儿。”
谢清许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全部哑了火。
几秒，他往边上撤了撤给陆谨言腾出一点位置。
陆谨言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切菜能行吗？别切到手。”
“看不起谁？”陆谨言抬手习惯性的屈指弹了下谢清许的额角：“等着，给你露一手。”
额角擦过一道带了水迹的冰冰凉凉的触感，谢清许抬手蹭了下，低下头，长睫遮住眼底的一点笑意。
砂锅中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炒锅中的油滋滋作响，狭小的厨房，两人动辄碰到肩背，偶尔对视，偶尔小声说话，偶尔轻轻一笑。
谢清许透过蒸腾的白色雾气看着站在身侧的人，有那么一个瞬间，脑海里忽然窜出一个念头。
如果以后的生活会是这样。
好像也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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