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许在原地顿了好半天,等床边那边不耐烦的气息浓烈到他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都能察觉之际,走到了沙发边:“我睡这儿就可以。”

  那边安静了大概两秒,又传来陆谨言无谓的声音:“随你。”

  谢清许松一口气,在沙发合衣躺下。

  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陆谨言没并没有要给他再拿床被子的打算,漆黑中,一切很快安静下来。

  索性屋里空调开的很足,就这么睡也不算很冷,谢清许侧身蜷缩成一团,悄悄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半夜起来去了趟洗手间,一时忘了这是在老宅,也忘了床上还睡着一个陆谨言,折回身时,躺到了床上,还揪了被子给自己盖上。

  后半夜倒是好眠,一觉睡到天明。

  再睁眼,是被透过窗纱洒进来的光线晃醒的,几点光溅在眼皮上,多少有些刺眼,谢清许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刚睁眼还不太清醒,怔了有大概一分钟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然后谢清许就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身下太软了,身上也热乎乎的,腰间还有点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隐约意识到什么,他心口一提,缓缓抬头,朝上面看去。

  入目,一个棱角极其分明,线条锋利清晰的下颌。

  视线往下,是一截脖颈,喉结利利的凸着,藏在半明半暗的光里,说不出的性感。

  而压在他腰间的,隐约是一只手,覆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血管凸起。

  谢清许一动不敢动的收回视线,有点回不过神来的盯着眼前的空气发了呆。

  所以,昨晚他明明睡在沙发上,现在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上?

  还跟陆谨言,是这样的姿势……

  这个几乎相拥而眠的姿势,太亲密了,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凝滞,心口不可抑制的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缕风掀起窗纱,才将几乎已经死机的大脑唤醒。

  随即,脑海里一些片段涌进来。

  记起来了。

  昨晚,他好像是将这个当成了自己的床,上完厕所,就自然而然的躺下了。

  所以……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他要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不弄醒陆谨言的情况下离开,假装无事发生。

  但这事,明显有些难度。

  踌躇半晌,谢清许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试试。

  总比等陆谨言发现的好。

  打定主意,谢清许瞄了一眼横在腰间的手臂,舔舔唇,动作极轻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截手臂。

  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起抬……

  刚抬了不过寸余,胸口处微微震动,下一秒,陆谨言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在干什么?”

  谢清许脑袋里嗡鸣一声,自手臂至身体,顿时全部僵住。

  眼下这个场景看起来太微妙了,比刚刚这只手臂横在他腰间还要微妙。

  就好像……他大清早偷偷爬到床上,抓着陆谨言的手臂往自己腰间放一样。

  如果现在眼前有个缝儿,谢清许一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可惜没有,眼前只有陆谨言看过来的目光,将醒未醒,沉沉如雾。

  动了动嘴唇,谢清许脸颊漫上一股热度。

  “握够了吗?”头顶忽然又传来陆谨言低低的声音。

  贴的太近,胸腔的震动仿佛从陆谨言的胸口传到他的胸口,一片酥麻。

  谢清许猛地回神,松开陆谨言的手,磕磕巴巴试图解释:“陆先生,那个……”

  还未说完,腰就重新被勾住,不是之前那种松松垮垮的,是结结实实扣住那种,谢清许甚至能察觉陆谨言指腹透过薄薄一层衣物传来的热度。

  余下的话再说不出口,谢清许浑身紧绷,听到陆谨言带着一点玩味的声音落至耳边:“不是要睡沙发?怎么在我的床上?”

  “……”

  脸被那股越来越烫的热度烤的发了红,谢清许手指不由抓住床单,好半天,才把剩下的话挤完:“抱歉,我昨晚睡懵了,把这个当成了我的床。”

  “是吗?”

  “是。”谢清许低下头,不敢看陆谨言,微微挣扎着后撤些许距离:“吵到陆先生休息真的很抱歉,以后不会了,我这就下去。”

  还没撤开多少,甚至上半身都没起来,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他重新按回了原位。

  下一秒,腰间传来细微的痒意,那只手指腹掠过了衣物,贴在皮肤。

  谢清许不知何意,慌乱伴着心跳在胸腔乱成一团:“陆先生……”

  陆谨言半眯着眼低下头来,漫不经心的掠过谢清许那张发红的脸,指腹一下一下动着,像猎人在耐心的折磨自己的猎物,半晌,才开了口:“前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谢清许没料到陆谨言会突然问到这个,脑袋发白的怔怔应道:“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女生?”

  “嗯。”

  “她跟你表白了?”

  虽然不知道陆谨言问这个干什么,但那晚,隔着听筒,他应该听的一清二楚。

  无可隐瞒,谢清许小幅度点点头。

  “你喜欢谁都可以,我不感兴趣,但是,”陆谨言手一顿,忽然捏了下他的腰,这才警告似的,继续把话说完:“协议期内,我不希望你跟其他人有任何亲密关系。”

  “懂?”

  感受着腰间那股力度,谢清许抿了抿唇:“我知道,您放心陆先生,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乖。”陆谨言起身,落在腰间的手收回,又像逗猫一样,随意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

  洗漱完出了房间下楼时,谢清许恰好撞上老太太。

  “奶奶早。”打了声招呼,谢清许顺势走过去扶住老太太一起下楼。

  踩下一层台阶,老太太忽然开口:“昨晚跟谨言一块儿睡得?”

  “……”

  想到今早,刚刚洗了把脸才降下去的热度似乎又有升温的趋势,谢清许顿了两秒才应声:“嗯。”

  “睡得好吗?”

  “……”

  这一个个问题,谢清许简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是有够惊心动魄的。

  现在腰间仿佛还存在着那股细细密密的痒意。

  谢清许眼睫轻颤一下,将情绪压下,轻咳一声,难得心虚的敷衍:“挺好的。”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吃饭吧。”

  一顿饭吃的神经紧绷,嗅着边上笼罩在头顶的雪松味儿,几乎食不知味,到陪着老太太去了禅房抄经,这才慢慢缓过来。

  抄了一上午经,中午又陪着老太太吃了一顿,下午在园子里逛了逛,到傍晚,两人才离开。

  照常是陆谨言开的车,到公司楼下,谢清许跟着陆谨言下了车。

  正要往公交站台走,陆谨言喊住他,扔出一句:“下周自己过来。”

  下周六一大早,按着陆谨言的吩咐,吃过早餐谢清许就出发去兰江水榭。

  陆谨言已经将房间密码告诉他,到了谢清许直接输密码进门。

  进去时陆谨言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见他进来,抬眸扫了一眼:“过来。”

  谢清许走至书桌前站定。

  陆谨言扔了琴谱到他眼前:“那首曲子的谱子,看着练,上回弹的,有些地方错了音。”

  “钢琴室在画室旁边。”

  “好。”

  接过谱子,应了声,谢清许上二楼。

  练到中午,终于把前半部分给弹熟了,陆谨言手头工作也告一段落,上来看他弹得怎么样。

  谢清许照着谱子把成果展示给陆谨言听。

  陆谨言听完,走过来,拿笔圈出三个错误的地方,话罢,又让谢清许让了位置,亲自演示。

  看着那双修长的手在琴键上跳跃,流畅的旋律自那双手下倾泻而出,谢清许才意识到,陆谨言会弹钢琴。

  弹的还非常的好。

  至少,比他不知道专业多少倍。

  凝神就着陆谨言挑出来的三个地方又学了一遍,才算是把前半部分搞定。

  吃完午饭,下午继续。

  一整个周末,谢清许都泡在这边,到周日晚总算将整首曲子顺下来。

  陆谨言从门外走进来:“练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陆谨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来一遍。

  谢清许点头,全神贯注的按下琴键,一曲结束,屋里余音铮鸣。

  他回过头,眼底带了一点浅浅的期待看向陆谨言:“陆先生,怎么样?”

  陆谨言盯着他看了两秒,从后面走过来,将他圈着,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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