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了几下,玉锁片也因为体温慢慢变得温润,没有了不适感小娃儿嘴巴终于不扁了,眨巴着水光氤氲的大眼睛四处乱瞅,一双小手伸向空中胡乱挥动,季弦见他模样着实可爱,站起来靠近俯身想去亲一下小娃胖乎乎的小脸,“啪”一声脆响,就见季弦脸上出现了一个不成形的小红印,原来小乐璇无意识摆动的小手不凑巧的挥到了他未来师傅的俊脸上,真是罪过啊,看似柔若无骨的小手劲儿可真不小。

  乐潇云想笑不能笑,差点憋出内伤,他忘了告诉季弦自己儿子目前没有表现出其他天赋,到是甩人巴掌的本事与生俱来,自己也深受其害再也不敢随意去亲吻小乐璇看起来红扑扑香甜可口的苹果脸。

  秋去春来,小乐璇已经开始呀呀学语。

  乐潇云坐在妻子床边,小乐璇正在床上爬来爬去,嘴里不时发出“啊、呀”之声,乐潇云有喜有忧,喜得是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乖巧可爱,忧得是妻子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面色苍白唇甲青紫时常咳嗽喘息,请遍大夫都说是喘病因为痰阻肺肺气不得导致呼吸艰难,憋闷不畅治不了根只能密切注意病患的身体言行不能激动不能得风寒。

  “哎…”乐潇云一声轻叹。乐母闻声微笑拉过乐潇云的手说道:“相公不必如此哀愁,我的病没有大夫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偶有不适而已,你看璇儿一天天长大,我们也该教他说话了。”

  乐潇云知道夫人是不想自己担忧而转开注意力,不过乐璇快半岁了也是时候叫他说话了,于是把正在努力爬向床尾的小乐璇抱了起来“璇儿,来,爹娘今天起教你说话了。”

  小乐璇听不懂他爹在说什么,任由他爹抱着只把大拇指含在嘴里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完全不把他爹放在眼里,乐潇云把小乐璇的手指从嘴巴掰了出来,要说话堵住嘴可不行。

  “来,跟爹说,‘娘’”要学的第一个字当然是要叫娘,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呀..”小乐璇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单节音。“是娘。”乐潇云纠正道。“咦..呀....”这次比上次有了进步起码音调升了一些。“娘...” “羊...”“niang...娘”。“啦....羊......”

  此后乐潇云每天在家时候的主要任务就是教小乐璇说话和走路。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清风雅静啊~

  初识琴

  等到小乐璇能清晰地叫出爹娘,走路不再蹒跚之时,他娘已经驾鹤西去。只是他年少不知愁滋味对娘逝去的悲痛也就记忆不深,只知道家里从此少了一个人,而父亲终日愁眉不展,耐性也不如从前好,对自己要求严格苛刻了许多,衣服上稍微有点泥土都会被爹爹痛斥一顿,不让自己再去爬树玩泥巴,爹爹最坏了...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玩的时候把外衣脱掉就对了。

  在乐璇娘过世一年后,小乐璇已经快满四岁了,乐潇云便试着让小乐璇接触古琴。以往只是听闻爹爹弹琴的小乐璇能真正的摸到实物兴奋不已,小孩子对新鲜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好奇,伸出小手拂在琴木上着转了好几圈,偶尔用手碰到琴弦,还会发出高低不一的声音,小乐璇更是兴奋转头对着乐潇云高声道:“爹爹,爹爹,这就是你每天都要弹的琴吗?”

  乐潇云见小乐璇对琴的兴趣如此之大也觉得高兴便道:“是啊,你不是总问爹爹弹的是什么吗?就是这个,这叫古琴也称瑶琴,七弦琴,乃八音之首,可以弹奏多种音调曲风,从今天开始爹爹就教你弹奏好不好?”

  小乐璇点头高兴得手舞足蹈,每天单纯的玩泥巴抓蜻蜓掏鸟蛋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小乐璇日渐饱满的求知欲,每天只能听见爹爹在娘亲逝去的卧房中弹琴,觉得琴声悠扬特别悦耳,早就想见一见是什么东西能发出如此悦耳的声响,可是爹爹嫌自己年幼怕碰坏了,所以命令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多日的梦想今天终于实现了,还能亲自触摸这让小乐璇兴奋不已,缠着爹爹想马上就学习弹琴。

  乐潇云看着儿子迫不及待的样子觉得好笑:“璇儿你还太心急想学好弹奏最起码你也要从基础理论开始啊,它的起源、构造、演化这些都必须要有深刻的认识,然后才能开始练习指法才能碰琴。知道吗?”

  听爹爹这样说,小乐璇的热情顿时下降不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篇大论的东西,两岁的时候爹爹就让自己学习三字经,可把小乐璇一个头弄的两个大,哼...那不是启蒙教育。现在好不容易对古琴感兴趣了,以为可以直接学习弹奏,哪知道还是得学什么基础书本知识。

  “那..那...呐...爹爹其实我还小,等大点再学习好了,我每天能听到爹亲弹琴已经很满足了,我听说学习曲乐需要熏陶才能学好,我忽然觉得我的熏陶还不够,等我多熏陶两年再学习好了。”说完,撒腿就想跑,结果被他爹一把揪住衣领。

  乐潇云哪能不知道人小鬼大的小乐璇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佯怒道:“先学习书本知识也是一种熏陶,你什么都不懂能听出个什么名堂来?现在乖乖给我坐好了,爹把这些知识先概略地说给你听。”

  小乐璇逃跑未遂嘴撅起老高,嘟囔道:“爹爹骗人,刚才明明说教我弹奏,现在又说什么书本知识...”

  乐潇云才不管他什么表情,这孩子天资聪颖就是调皮得很坐不住,就因为此才让他早些学琴,一来早学晚学都得学,二来学琴可以陶冶情操沉淀心情平息情绪主静心,是个一举多得的办法。

  转身拿起当年师傅传授的手抄本给小乐璇,里面不仅对琴的概述详解还记载了历代各朝琴师的心得精髓。“今天先看看略微了解一下,如果用心的话早一天理解就早一天碰琴,知道吗?”小乐璇接过小本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小嘴撅的可以挂个油壶了。

  在父亲爱的鞭笞中煎熬,经过三个月后基本常识已经能熟记于心的小乐璇终于通过了父亲的拷问,顺利摸到了心仪已久的古琴,心里着实激动了一下。

  “不错,死记硬背总算领会了一些要领,以后的琴技就要靠自己慢慢心领神会了,现在坐过来爹教你弹奏的指法。”说着左手按弦右手弹弦边演示边讲解:“右手弹弦出音,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和名指分担,各指力度不同弹出的音色也不同,弹奏的时候注意指甲和指肉的过渡衔接,只用指甲‘其音伤惨’,只用指肉‘其音伤钝’,主张‘甲肉相和’,取音温润。左手按弦取音,也是根据各指力度和按弦部位不同而演奏出不同音色,在弹奏出的语音上,通过左手的滑动尾音会发生音高的变化叫做走手音,这样袅袅的余韵越来越微弱直至随风飘散。这也是古琴所特有的演奏方式。”琴声悠扬在乐潇云手下倾泻而出,这次小乐璇是用了心在聆听。

  “好,你自己来试试吧,刚学不求能成曲,先把各弦各区的音色音调了解一遍,不要急于求成,要弹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懂吗?”乐潇云慈爱地摸摸小乐璇的头。“知道了,爹爹...”说完用小手小心翼翼的抚上琴弦,学着父亲的姿势略显笨拙地开始了他的学琴生涯....

  在乐璇能弹出整曲以后乐潇云专门给他买了一架古琴,这孩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自己能动手对感兴趣的事情总是拿出十二分热情和信心,在慢慢提高的过程中不再满足于父亲在家那几个时辰的练习,乐潇云只得另外给他买了一架古琴,这才刚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试琴了。

  是夜,刚吃完晚饭的小乐璇匆忙吩咐丫鬟要了木桶热水,又翻出一件干净新衣,还点上了一柱檀香。乐潇云疑惑不解问道:“璇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小乐璇满脸虔诚地说:“爹亲,我看书上说了若要抚琴,必须衣冠整洁,盥了手,焚上香,我就直接沐浴这样更虔诚。”乐潇云点点头,真是孺子可教也,虽然这段话是指对古琴的尊重和氛围倒也不必全部依书而行,只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这也是一种好的习惯,琴弦最怕受潮,弹前净手倒是必须的。小乐璇从小对琴就如此爱护钟爱,不愁以后不成器。

  这日,乐璇正在练琴,听得前厅一阵喧闹,乐府虽然时常有人登门拜访却都是懂得规矩的,都知道乐潇云不喜喧闹嘈杂,这会是谁坏了规矩?

  乐璇放了琴,还没进前厅就听到一个略带稚气却又傲慢地声音说道:“云在哪里?他怎么会没在家呢?叫他出来啊.”

  “王爷,老爷真不在家,他走时只说去修琴并没说去哪里修啊。”是乐府管家乐伯的声音。

  “我不管,我现在有事要找他。”那声音不依不饶

  乐伯支吾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乐璇撩开珠帘,看见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大咧咧地做在主座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觉皱起了眉,王爷了不起呀?

  蓝渊听见声响转头就看见乐璇,乐璇此时是一身居家打扮,绵绸布衣十分朴素,蓝渊以为是乐府小厮,瞥了他一眼,下巴抬高了一些,意思是叫乐璇行跪拜礼。

  乐璇并不知宫里那套,只觉得这人太目中无人了,心中便生了厌恶,冷冷道:“你是什么人,在乐府大吵大闹?”

  ......在宫中被那些女人欺负也就算了,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连一个奴才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这让蓝渊十分恼火,他站起来直直走过去一把揪住乐璇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本王是闲王,你个小厮见到本王不跪拜,居然这样跟本王说话,你...云也太不会管教下人了,回头我要告诉他。”

  好霸道的人,但乐璇也并不是软柿子,用力挣脱蓝渊的手,一把推开他,整了整衣襟淡淡道:“闲王了不起啊?堂堂王爷连基本礼貌都不懂,怕是没读过圣贤书,亦或者爹娘没管教好吧?对如此无礼之人行跪拜之礼,我怕我爹打我。”

  蓝渊的痛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爹娘,一听乐璇这话顿时失了理智,一下扑倒乐璇,两小孩就在地上厮打起来,一旁的乐伯和蓝渊随从没人赶上去劝架,都只得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幸好这时乐潇云回来了,他琴弦断了去换根弦这才去了个把时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急忙把两小孩拉开,两人脸上都挂了彩,相互不服气地狠盯着对方。

  得知事件的来龙去脉后,乐潇云哭笑不得,这才指出乐璇不是小厮而是自己的儿子,蓝渊顿时无语了,他还记得原来自己要求和乐潇云的孩子定亲的事,满以为乐潇云会生个姑娘,没料到却是个男娃,这还见面就打了一架,哎...希望幻灭让蓝渊没了来时的气势,耷拉着脑袋再不吭声了。当时蓝渊却不知道,自己的一生都会跟这个不打不相识的娃娃亲联系在一起,为得到他的感情而心力憔悴,倾尽所有,那怕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

  但对于乐璇来说,这只是儿时发生的一段小插曲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古琴: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八音之首。2003年11月7日,中国古琴艺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称号。很多人把古筝和古琴混为一谈,古筝悦人而古琴声音不大,主悦己,不适合大庭广众演奏,所以会古琴的人越来越少了,不应该让这千年文化艺术结晶就此销声匿迹,我见识也浅薄只是想借此文让大人们稍微了解一下古琴,大人们一定都知道[高山流水遇知音]这话,这便是从“琴仙”伯牙遇樵夫钟子期的典故中来的。

  上学堂

  时光荏苒,两年光阴匆匆而逝,不知不觉乐璇已经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允州城里只有两座学堂,一座在城东,一座在城西,相比城东学堂城西玉书馆的更是名声响亮,因为夫子曾是东延国子监广文馆的助教,学富五车因此声名鹤立学子络绎不绝,如果没有相熟的关系想就读那是万万不行的,因为乐潇云跟太学博士交情颇好所以托了关系,终于将乐璇送了进去,原本希望乐璇从小就得到较好的文化教育和文学修养对于以后琴技的理解和提高也有帮助,却没料到家里乖顺的小娃儿到了学堂却翻了天。

  进入学堂的第二天乐璇就被同学父母告到了夫子那里,因为自己的儿子被乐璇打的鼻青脸肿,夫子知道后吹胡子瞪眼地把乐璇狠狠批评了一顿,乐璇白嫩的小手被戒尺打得泛了红,但倔强的硬是没掉眼泪,因为乐璇觉得自己没有错,谁让那个西瓜头取笑自己长了小耳朵呢。

  开学半月,乐璇伙同几个小孩把学堂中间的一棵棕树给点燃了,因为他们打赌说棕树是点不燃的,谁能点燃那以后就听谁的,当孩子头。乐璇便自告奋勇用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火折子从几个不同的角度点燃了棕树,连老天也来帮忙,忽地吹来一阵轻风,火苗借着风势一路窜高,瞬间映红了几个孩子的小脸。夫子正在备课看着满院红光差点背过气去,连忙手忙脚乱地张罗学生灭火,望着烧地焦黑的树桩直叹朽木不可雕也,当晚就亲自上了乐府把乐璇做的坏事添盐加醋地一一告知乐潇云,话末总结性地说道:“这孩子太过顽劣,老夫实在难当重责,请另请高明吧。”说完甩袖而去。

  乐璇自知犯了错误,在夫子登门之际便跑去书房面壁思过去,他爹虽然不常打他,但是严肃起来那气势确是十分吓人的,乐璇该软的时候绝不会硬,现在趁爹还没发火赶紧自罚,不然一顿板子在所难免了。

  乐潇云一进书房门就看见乐璇双手揪着耳朵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是这次闯这么大祸不教训一下不行。于是走过去抱起乐璇反手放在膝盖上,对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就是几下,边打边说:“我叫你顽皮,我叫你烧树,我叫你殴打同学...”开始几下并不疼,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巴掌落在小屁屁上,乐璇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哇....爹爹,璇儿错了,璇儿再也不敢了,是...是他们笑我长了小耳朵,呜....”乐潇云打了一阵见乐璇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也就再不忍心,他娘死的早,虽然自己疼爱有加但始终少了母亲的教导,比起其他孩子是顽皮了一些。

  放下乐璇拉到面前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璇儿,不是爹爹罚你,是你自己没有做对,别人要说让他们说去,你不去理会就是,你不该出手伤人啊,伤了人还不算,竟然用火烧树,从小爹爹就告诉过你,火是很危险的,一点火星即可燎原,这些教诲你都忘了吗?”

  乐璇抽抽噎噎一双泪汪汪的水眸里饱含无限委屈:“璇儿知道错了。爹爹别在打璇儿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