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的但也是软的。
年轻的谢洮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她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良久良久。
而在这期间,那条蛇并没有绞紧谢洮,试图勒死她,力道甚至称得上是温柔,只把谢洮环绕在当中,甚至带着一种保护的感觉。
谢洮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谢洮在手上的储物空间里翻了翻,最后找到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刚刚从储物空间当中拿出来,一点微弱的光还没来得及照亮洞窟,就被尾巴打掉了。
疯女人沙哑的声音在谢洮耳边响起:“不要看……”
冰凉的手掌抚上谢洮的脸颊,紧接着一张脸贴了过来,谢洮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知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些鳞片。
紧紧贴过来的脸颊上也有细细的鳞片,冰凉刺骨,谢洮一下子就麻了,不只是头皮,手脚也在微微的发麻。
她实在是太害怕蛇了,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偏偏疯女人还不肯让她看一看,越是看不到,脑补的就越多。
“阿如,到外面去吧,很快就好。”疯女人低声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谢洮剧烈的喘、息了两声,她之前因为恐惧的缘故一直屏住呼吸,如今确定自己其实是安全的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发现因为屏住呼吸的缘故,她的胸肺都有点隐隐作痛。
“让我……让我看一眼。”谢洮冷静下来之后低声道:“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你让我看看。”
疯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而且还要躲着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洮心中有点担忧,她虽然极害怕蛇,但是疯女人毕竟不是真的蛇,她的恐惧还是能够克制住的。
疯女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当中,过了很久才道:“阿如,我知道你害怕蛇,你不会喜欢的,我不想从你的眼睛当中看到恐惧的情绪,我害怕自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她似乎也隐约的意识到了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这件事情本身是不对劲的,然而一个疯子要怎么才能控制住自己呢?
让疯子控制自己的情绪,让疯子不要发病,而且还不借助任何外力,那就像在开玩笑一样。
谢洮的声音也微微有些沙哑了:“你……你没事吧?”
“没有事,只是之前受了一点伤,复发的时候会有点不舒服,仅此而已,不要想太多。”疯女人冷静的道:“最多半个时辰,我就会慢慢恢复正常的。”
疯女人一说到自己受伤,谢洮就想起了那布满裂痕的丹田和经脉,疯女人的身体从内到外,似乎都已经伤痕累累,包括精神上也是。
她很强,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人,不管是哪方高手,还是一城之主,甚至包括江姝颜这个曾经离飞升很近的残魂,都不是疯女人的对手,甚至恐惧的疯女人。
所有人都在说,疯女人很强大。
那么这样强大的一个人,到底遭遇了怎样的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浑身是伤,精神也不正常的样子?
谢洮不太敢想。
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道:“好,我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镯子里偷听的江姝颜气的连续翻了两个白眼,她再也忍不住了,迅速的从镯子里钻出来,紧接着抬手放出了一道强光。
“你们踏马的真是墨迹!躲什么躲!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谢洮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但是在强光当中仍旧看得清清楚楚了。
疯女人上半身还是人的样子,下半身却拖了一条蛇的尾巴,而且她的尾巴还是白色的,每一片鳞片看起来都莹润如玉,特别的漂亮。
与此同时,疯女人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红色,就像里面的黑色在一瞬间都沉淀在了最深处一样,红的就像是一块红宝石,只不过形状是蛇类独有的那种竖瞳。
她的脸颊两边也都是鳞片,但是是那种比较细的鳞片,看起来比身上的要软一些,只存在于两颊,让疯女人那张本来就苍白的脸,显得多了一点野性,或者说是兽性的诡异之美。
最重要的是,疯女人是没穿衣服的。
坦荡极了。
谢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一把按在江姝颜头上,把她塞进了镯子里。
光线再一次的消失了,黑暗当中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谢洮才道:“也没有那么……可怕。”
“怎么说呢,没有给我很接近蛇的那种感觉。”谢洮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蛇头,信子,毒牙,紧紧只是尾巴的话,她还真的没那么害怕。
确定自己没有被讨厌,谢洮说的是真话之后,疯女人才重新凑了过来,她声音压的低低的:“阿如真的没有害怕吗?”
“还好。”
“那就留下来吧。”疯女人慢吞吞的在山洞里游移,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带着谢洮往更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半妖分成两种,一种是没有觉醒身体当中属于妖族那部分血脉的,他们终其一生都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会在身体上,有少许妖族的特征。”
“比如说一点鳞甲,一点茸毛,颜色与众不同的眼睛,等等。”
“另一种是觉醒了妖族血脉的,甚至有可能出现返祖的现象,相比于人来说,他们更像妖。”
“我的母亲不是人,而我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我出生没多久之后就抛弃了我的母亲,母亲连带着我一起讨厌了,所以离开的时候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更没有留下来陪我的意思。”
“半妖是无法通过那道屏障的,大量的半妖被遗弃在了人间界,我们只能退居无患谷,这里极其偏僻,也没有浓郁的灵气,珍贵的天材地宝,不会有人特意为了一群半妖崽子,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我是所有半妖当中血脉返祖最厉害的一个,从很小的时候,树爷爷就跟我说,如果我能够成功飞升的话,说不定能变成一条龙。”
谢洮刚开始没理解疯女人为什么要说这些,直到疯女人信誓旦旦的道:“我一直坚信我能够成为一条龙,所以……阿如不要害怕,好吗?”
谢洮:……
“好。”
疯女人带着她到了洞穴的最深处,在得到答案之后,似乎也不再担忧谢洮因为过于害怕她的蛇躯,而讨厌她了。
山洞最深处黑漆漆的,连一点光都没有,疯女人就干脆拿了几颗夜明珠,镶嵌在两边的山壁上。
在柔和的白光底下,谢洮重新开始打量疯女人,这次看的也更清楚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疯女人说,她有可能成为一条龙。
在疯女人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两只很小的角,特别小,形状有一点像鹿角,但更娇嫩一些,宛如白玉雕成,但是带着一点淡淡的肉色。
她身躯下方是蛇尾的地方,还能够看到四个小小的鼓包,说不定以后能够长出爪子呢。
其实对于妖族来说,他们并不羞耻与展示自己的原身,甚至强大的原身有助于求偶,这是本能,就算是半妖也继承了这种本能。
确定谢洮的确没有那么恐惧之后,疯女人就开始下意识的展示自己的身体了。
作为一个强大的蛇蛇,疯女人是属于那种在求偶当中会很占优势的类型,所以在面对谢洮的时候,她会克制不住的展示自己,希望能够获取和谢洮的交、配权。
当然这是兽、性本能,作为人来讲的话,疯女人其实是希望谢洮能够更喜欢自己。
谢洮本来就在观察疯女人,因此直面了这种展示,她犹豫了一下,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给疯女人披上了。
虽然说大家都是女孩子,疯女人有的她都有,但是谢洮本身就不直,前不久又刚刚和疯女人神交过,根本就没有办法用正经的目光去看待。
疯女人:……
女蛇的身材很重要的!她也觉得自己展露出来的部分很不错,为什么!为什么!
疯女人是因为伤势的缘故恢复了现在这种体型的,也因此她的思维方式有小小的改变,更接近兽而不是人。
所以被罩了个外衣之后还有点委屈,尾巴尖在地上啪啪啪小幅度的甩。
不过因为接下来她会越来越虚弱,所以疯女人委屈了一会儿之后,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妖族的身体比人类要强大很多,一出生也比人类强大很多,但妖族也有缺点。
妖族最大的缺点就是,每一个妖族都有劫。
用蛇来举例的话,他们修炼过程当中要经历很多次的蜕皮期,每一次的蜕皮都会变得无比虚弱,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十死无生。
所以他们在蜕皮的时候,会自己找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甚至不会告诉自己最亲近的人。
疯女人早就度过所有蜕皮期了,然而在她伤势加重之后,她会经历类似于蜕皮期的虚弱,比蜕皮期稍微短暂一点,但虚弱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蜕皮期是有预兆的,她们可以提前感觉到自己即将蜕皮了,可是这种虚弱却是没有征兆的,极其的突然,往往从感觉到自己要进入虚弱期,到这种虚弱期发作,只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疯女人之前突然行色匆匆的缘故。
她现在正在一点一点变的虚弱,变得脆弱,无论之前有多强大,在疯女人最虚弱的时候,想要杀死她,一个金丹期都做得到。
只需要拿一把锋利的剑,从她最脆弱的地方刺下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她。
疯女人刚开始还有和谢洮说话,后来逐渐的,身体愈发虚弱,她连话都不讲了,只是将尾巴盘成一团,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谢洮安静的坐在疯女人旁边,没有再说话,江姝颜却忍耐不住了,悄悄地从镯子当中钻出来:“她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连你都可以杀死她,你不是想要自由吗?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看到七寸了吗?拔出你的剑对准那里,然后用力的刺下去,楚辞这个女人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离开之后,某一天会被她追上来。”
谢洮一直盘膝坐在旁边,听到江姝颜这么说之后,也只是讽刺的道:“怎么,不怕被报复了?觉得自己打得过了?”
“她现在正是最脆弱最痛苦的时候,身体的痛苦已经完全覆盖了她整个人,她哪有空在乎我在说什么。”江姝颜一脸奸诈的撺掇谢洮:“之前跟我说了那么多,难道都是骗我、骗你自己的不成?”
“你现在就可以送她下地狱,让她去和什么阿如团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你要是不把握住的话……逃跑?我看你是在做梦。”
她双手抱肩,懒洋洋的道:“我可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们两个睡过一次之后,你就对她产生了感情吗?现在已经不舍得了吗?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当我白做这个坏人了。”
“总之这个决定权是在你的手上的,现在选择杀死她离开,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得到,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实力得不到提升,我仍旧会跟在你的身边,为你提供帮助,毕竟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
江姝颜说着说着就笑了:“时间可不是很充足,你最好思考的快一点。”
谢洮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在最痛苦的时候,的确有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杀了那个疯女人。
甚至靠着在心里脑补杀死疯女人的一百零八种办法,来对抗痛苦,防止自己崩溃。
但现在去想,那痛苦好像已经变成了很遥远的东西,离她更近的,反而是一些温暖的,让人留恋的回忆。
每当这个时候,谢洮就会觉得自己很可悲,不只是因为记吃不记打,更多的是因为她吃到的所有甜头,其实都是因为她和那个叫做阿如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像极了那个叫做阿如的女人,于是死了老婆的疯女人把对阿如所有的爱,全部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过是一个劣质的山寨货,就算得到了那如山如海的爱意,疯女人也会时时刻刻的用称呼提示她。
她爱的人只有一个阿如。
阿如阿如。
这个名字都快变成了谢洮的一个噩梦,她此生第一次被爱,结果就是一个悲哀的结果。
倘若疯女人有一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真挚的爱被玷污了,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杀死谢洮,杀死这个劣质的赝品。
可是谢洮,谢洮这个蠢货,居然还在为这份爱而感动着。
而不忍心。
而不愿意。
不愿意去伤害疯女人。
在这样一个选择放在谢洮面前的时候,谢洮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在逐渐的喜欢上疯女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谢洮看向了疯女人,疯女人的身上仍旧穿着谢洮的外衣,她伏在盘起来的蛇尾上,过于白皙的肌肤苍白的甚至有些透明。
一节腰线悄无声息的从衣襟底下显露出来,尤其是人身和蛇尾交界的地方,上半截是白皙的肌肤,蔓延而下的是细腻的鳞片。
谢洮从未感觉到疯女人脆弱的,准确的说,是极其脆弱,可以轻而易举杀死的。
江姝颜说的很对,这恐怕是她唯一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是极少见的,错过了以后,不知道要再等上多久,才能够等到第二次。
谢洮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剧烈了起来,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在自己还没有深深的爱上这样一个女人之前及时止损,杀死她,离开这里,隐姓埋名,直到自己变成一个强者,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安然的生活为止。
第二,放弃……放弃杀死她,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聊在这个女人身边。
权衡过利弊之后,其实是很好选择的,但是……
但是谢洮无法做出这个选择。
她长久的沉默着,长久到了江姝颜都有一些不耐烦:“该作出决定了,无论你做出哪个决定,我都不会插手,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谢洮看着疯女人,就仿佛没有听到江姝颜说的话,她陷入了长长的回忆当中,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她和疯女人相遇之后的记忆,大多时间是痛苦的,是饱受折磨的,偶尔有一两次快乐,也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留恋什么,在迷恋什么,尤其是回忆当中竟然出现了疯女人和那个叫做阿如的女人的记忆以后。
她甚至怀疑疯了的人其实是自己,要不然怎么会在那一瞬间,产生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真的是阿如就好了。
江姝颜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催促着她作出决定,谢洮终于是没有忍耐住,突兀的伸出手,一把抓住江姝颜的残魂,重新把她塞进了镯子里。
她背过身去,不再看疯女人,喃喃自语似的道:“你太吵了我不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路好滑呀!骑着车车出来的时候,一路都在打出溜滑,一刹车就会漂移,冰融化之前再也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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