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杜家宅子外足足停留了七日,期间想无数次取出那道双修功法,皆是无果,正厅前方有一道及其强悍的阵法,靠近者无不被利箭刺伤。

  场面就此僵持,琼花秘境与其说是秘境,不如说是一处景观,真君修为的人修者寥寥无几,而妖王似乎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雪戎端着茶点走入临时搭建的营帐,看了看外边问:“王上当真不出手?陆族长刚才拽住我,暗示了好一通呢。”

  朝庭斜躺在宝座上,悠悠地吹开指尖的灰尘:“拖着,本王倒要看看这几位叔叔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就是要对方心急,心急便能露出马脚,更容易一网打尽。

  “反正在秘境里多住几天而已,陆族长可真心急。”朝庭不屑道。

  “修者大多如此,心量小,芝麻大点事就吓破了胆。”雪戎附和道,修者看不起妖族,而妖族同样厌恶修者,心里总是鄙夷。

  “何止,当年妖族内斗,我父亲被围攻,他们没少落井下石呢。”朝庭冷哼一声,摆摆手示意雪戎离开。

  雪戎将茶碗摆好,挑开帐帘子,没过一会儿,又匆忙折回来。

  “王上不好了,老妖王昨日忽然口吐鲜血,疑似中毒!”雪戎急着呈上一方密信。

  朝庭当即直起身,拽过密信:“为何?我明明拜托二哥照顾父亲啊!”

  雪戎指了指密信末尾,犹豫着提起:“二殿下他、他说自己有事去南海了。”

  朝庭眉眼一压,眼中浮起戾气,妖族的权力斗争危机重重,二哥是他除父亲之外唯一信任的人,可二哥却在此刻离开,导致父亲中毒吐血。

  难道二哥也叛变了?也打算灭了自己?

  “好在护卫队将老妖王团团护着,妖域暂且无碍,妖王莫要忧心。”雪戎劝道。

  朝庭却神色一凛:“不行,我等不及了!”

  父亲是这世上唯一爱护他的人,他必须绝对保护父亲的安危。

  说罢他身形一转,掠出了营帐来到杜家大宅面前,在众修者惊讶的神色下,挥剑冲入了杜家。

  陆族长脸上一喜,高呼着:“妖王动手了,大家快快跟上!”

  紧接着,众多修者挥剑呼啦啦跟上前去,妖王一进大阵,抬眼便撞见了利箭,他嘲讽般地哼了一声,一剑扫开攻击的灵力,利箭纷纷落地,周围的角落里传来一声痛呼。

  渐渐的,白雾覆盖了整座宅院,朝庭随意一挥,一道血光溅出。

  沈怀君站在宅院的不远处,眼睁睁看着白雾自宅院蔓延而出,将整座山头笼罩,白雾浓厚,几乎看不清眼前人。

  墨砚寒正要抬手亮灯,他抬手制止了少年:“别,不然你成靶子了。”

  “可我看不清师尊了。”少年委屈。

  “你可以牵着我的手。”沈怀君道,反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他扯来一只竹竿,如盲人一般轻轻点地,摸索着向前方走,不远处的杜家大宅里,响起阵阵厮杀声。

  有人惊呼:“什么?怎么是只狐狸?”

  “这一切都是妖族搞的鬼?”

  又传来朝庭沉稳的声音:“大家莫慌,妖族内斗连累了大家,若是活捉叛徒,灵石五千块!”

  原本紧张的氛围骤然一变,整整五千块灵石,便是陆族长也忍不住心动的存在啊!

  “好嘞,妖王您就等着吧!”

  “西门角落里有只熊,谁同我去抓?”

  沈怀君停住脚步,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既是妖族内斗,那幕后人的目标便不是他们了。

  可是......

  他抬头望向天际,明明白雾笼罩,天际却投下一道极亮的光晕,天边仿佛裂出了缝隙,是秘境坍塌的征兆。

  “秘境若是坍塌,一定会出现传送口的!”小花精喊道。

  “的确有,不过传送口在哪里?”

  “不知道,大家是古树下的树洞。”

  沈怀君点点头,对墨砚寒道:“快,咱们快去找传送口,不然大家都会被困在秘境里。”

  墨砚寒嗯了一声。

  他抬脚,即将跟随沈怀君走向古树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凌冽的寒意,仿佛如毒蛇般吐着信子,忍不住让人头皮发麻。

  墨砚寒瞬间冷下脸,悠悠转过头,鬼瞳森然。

  “滚。”他冷冷呵道。

  寒意瞬间褪去。

  附近有一片古树林,沈怀君带着砚寒挨个寻找传送口,随着杜家大宅内的声音渐低,秘境上空的裂缝越来越亮,甚至开始掉落石块。

  “在哪里!”墨砚寒高喊着。

  沈怀君走到一棵半人高的巨树,拨开杂乱的草丛,一处漩涡般的灵力传送空间出现,他立刻拿出传音玉符。

  “陆族长,我们发现了传送点!”他道。

  那侧的陆族长见到秘境坍塌,已经慌张非常,周围的修者也在四处逃窜,得知这个消息简直喜上眉梢:“是么?太好了,就知道沈仙君博古通今,关键时刻......”

  沈怀君打断他的话:“我在传送口放置萤石,你们寻着光芒走来吧。”

  “好好好!”陆族长连连应声。

  沈怀君关上传音玉符,对砚寒郑重道:“你在这处守着,为师要去确定下这道传送口是否安全。”

  秘境的空间分为好几层,需一层层传送,下一层的坍塌得更严重。

  墨砚寒满脸不愿。

  “你守着,接引陆族长。”沈怀君劝道。

  墨砚寒极不情愿地点点头,沈怀君笑了笑,起身跳入传送口,可下一秒,墨砚寒也跟着跳了下去。

  “秘境这般危险,我还是跟着师尊吧。”墨砚寒道,可一转身,周围并无沈怀君的身影。

  这道秘境传送是随机的!

  *

  沈怀君望了望四周,是最初的大殿门口,天空晴朗明艳,毫无坍塌得迹象。

  他心中一喜,这一层的秘境没有坍塌,只要众修者顺着传送口来到此处,便可安然无恙出秘境了!

  “太好了,好在有惊无险,保全了大家。”沈怀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他背后窜起一股阴森的寒意。

  沈怀君下意识转身,一道涂着毒药的匕首直直穿过他胸膛方向,咣当一声嵌入前方树干。

  “谁?”他大喊,可对方没有回答他,又一道匕首刺破长空,飞速袭来。

  沈怀君向后一退,手一挥,一道短剑飞出击偏了匕首。

  “阁下何人?难道不肯露面么?”

  依旧无人应他,又有三道匕首袭来,匕首尖涂满了剧毒,触碰到的草地花朵,发黑枯萎,以他的这具身体的孱弱程度,若是沾上一点,定然没命。

  沈怀君又一挥手,几道冷箭击开了匕首,他向后退步,惊觉自己退到了边缘处,下方是滚滚黑流沙。

  他向袖口一探,里面暗箭只剩下几只,他不通暗器,为了防身自学着制作了一件,根本无法抵抗对方的熟练老辣。

  “我没有箭了。”沈怀君冲着空气高声道:“阁下若是有冤屈,尽管提出,也好叫我死个明白不是?”

  此话一出,对方沉默下来,似乎是在考量着自己要不要出面,几番思量,最后还是耐不住心思。

  树林中缓缓走出个身影,那人脸上包裹着层层黑纱巾,看不清面容,沈怀君疑惑自己何时结了个仇家。

  那人将黑纱巾层层揭开,神色阴郁,露出一张被烈火灼烧过的眉眼。

  沈怀君仔细打量着他熟悉的面容,忽然会想到什么,大惊道:“你、你是杜兄的后人?”

  那人冷冷一笑:“在下正是杜氏嫡子,杜啸,今日当是为杜家报仇!”

  “杜啸?不、我是被人陷害的!”沈怀君高声辩解,但杜啸阴恻恻地笑着,步步紧逼。

  “我隐忍了整整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呐!我眼睁睁看着你进了思过崖,你从毁仙池脱身,你让杜家的惨状被世人遗忘!”杜啸大吼着。

  “沈怀君,你怎么不死了!你怎么没沉湖而死!”

  杜家灭门的凶手是沈怀君,这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沈怀君从毁仙池中脱身,很多人便认为凶手另有他人,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没人想在查证了。

  于是杜家慢慢被人遗忘,无人提及。

  “我本打算恢复修为后,查找杜家真凶的。”沈怀君强忍着悲伤劝道:“我与你父亲交情甚笃,你小时候都看在眼里。”

  杜啸双眸赤红:“你还有脸提我父亲?沈怀君,我打算和妖族合作后,就没想过回头路!”

  沈怀君诧异:“妖族?你竟然和妖族叛徒合作?”

  三道淬毒的匕首再度袭来,沈怀君挥手应付,可杜啸挥刀冲他砍来,他向后一退,脚步一空,向后跌倒。

  沈怀君极速下落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师尊!”

  “师尊!”墨砚寒飞快掠到花团边缘,一手扔开杜啸,杜啸当即吐血晕厥,他眼看着师尊掉下,若真掉入黑流沙,绝对会没命!

  他跌跌撞撞跑到边缘,向下一看,却见沈怀君手握一处凸石,冲他一笑。

  “为师没事。”

  话出口的瞬间,凸石松动,眼看人就要掉下去,墨砚寒想也不想,直接化作一团黑雾裹住沈怀君,将人带上来。

  沈怀君平安落地后,墨砚寒急忙检查起来。

  “师尊可有伤到?有没有摔伤啊?”

  而沈怀君怔怔地看着少年的面容,直到少年胆大包天要掀开衣服查看时,他回过神,拍掉了少年的手。

  “师尊,你可有不舒服?”墨砚寒急着问。

  沈怀君神色发怔,盯着少年,半晌后问道:“你刚刚,直接化作了一团黑雾?你哪里学来的?”

  墨砚寒一愣,自己方才心急,直接露出了真实修为。

  自知隐瞒不过,他脚尖蹭了蹭地下,磨磨蹭蹭地回道:“无意中学会的呗。”

  沈怀君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最近游玩四处,想必也尽兴了,明日便回鬼域吧。”

  他之前猜测到砚寒是鬼主,可砚寒不承认,他也无法下定论,兜兜转转,原来这只小鬼主真的一直跟在他身旁,还成了他的弟子。

  “不是的,师尊。”墨砚寒急忙扯住白衣衣袖:“我是真心想学功法!”

  而此话一出,沈怀君的神色更加复杂,“我怎么记得你一直偷懒,似乎没有正经学过修仙功法?”

  墨砚寒语塞。

  沈怀君一阵头晕,之前的许多事浮上心头,把他从毁仙池救出的人是鬼主,每日为他端药披衣的是鬼主,甚至拽着他手臂撒娇的也是鬼主。

  他一时接受不了,也不知该如何问起,眼前的场景模糊朦胧,很快化为漆黑。

  “师尊您怎么了?您怎么晕了?”

  傍晚沈怀君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营帐里,泥炉上咕嘟咕嘟地烧着水。

  “师尊。”墨砚寒掀开帘子走入营帐,端来一碗汤药:“喝下吧,压压惊。”

  沈怀君刚刚清醒,意识尚处朦胧,接过药碗问:“怎么?咱们出了秘境?”

  “没有,陆族长正在研究如何打开秘境通道。”墨砚寒大咧咧地坐下,哼了声:“自家的秘境,连通道都不熟悉,真是笨死了。”

  沈怀君眉眼一垂:“这便是鬼主你的本性?”

  墨砚寒身形一僵,笑嘻嘻地抱住自家师尊的手臂,撒娇卖乖:“师尊,我这般乖巧的徒儿你去哪里寻?就不要赶我走啦。”

  可沈怀君抬眼时,满脸的漠然,伸手将少年向前一推。

  “你走吧。”沈怀君撇开头:“你身为鬼主,当清霄门的弟子算个什么?快走!”

  墨砚寒刚要解释,可沈怀君似是被气到了,狠狠咳了几声,他怕自己真气坏了沈怀君,打算先出门,在门外守着。

  可脚步刚走到营帐门口,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转身时鼻尖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是鬼,对血味的敏感超乎常人。

  “沈怀君!”他飞快掠到床榻边,将人扶起,沈怀君瞳孔涣散,青丝垂落,嘴角不断溢出黑血,已经濡湿了衣襟。

  “你中毒了?你中毒了怎么不早说!”墨砚寒心疼地喊着,去翻找解毒丸。

  可沈怀君抬手,轻柔地制止了他。

  沈怀君喘了喘气,艰难开口:“砚寒,我这具身体中毒,便是神仙来也难救了,你别废功夫了。”

  “你快走,别回来,不然世人都会怀疑是你害了我......”

  话未说完,他口中溢出更多的血。

  墨砚寒心如刀绞,他用拇指缓缓擦掉这人唇边的血,扶着后背将人放回床榻。

  “师尊可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看双修功法?”

  沈怀君迷茫地望着他。

  墨砚寒的身体缓缓覆过来,眼神沉沉:“师尊身骨脆弱,想必折腾不起,但若是魂修,也能保住师尊的性命呢。”

  沈怀君的意识已经模糊,喃喃地问道:“魂修?怎么修?”

  墨砚寒附身,唇角轻轻蹭过身下人的双唇,沈怀君的唇偏薄,满是血腥,他忍不住轻轻含住这人的唇珠,反复碾吮,离开时,唇珠泛红,像是刚被人欺负了似的。

  “魂修出自金花功法,自然同双修......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