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妨直说, 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

  耿忘书挑眉:“哈,那可不一定。”

  “说说吧。”

  旦听耿忘书一字一顿道:“真的?”

  卫燕思与他对视:“君无戏言。”

  耿忘书面露得逞,啧啧嘴:“我要清慧县主。”

  风禾忍无可忍:“放肆!当国皇妃也是你可觊觎的!”

  “这么快便要食言了?”

  卫燕思咬紧后槽牙。

  “堂堂君王, 不过如此嘛。”耿忘书两手在腿侧拍了拍,满满当当的无所谓。

  “……”

  “我要什么便给什么?”耿忘书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 放声大笑, 凸起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区区一个女人都给不了!哈哈!”

  卫燕思感觉耳朵钻进脏东西,面色冷若冰霜,连周身的空气都凝结了。

  转念, 猜想耿忘书在故意激怒她, 强按下心内翻搅的情绪,一个甩手, 扭头走了。

  回送耿忘书一句轻飘飘的话:“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内心却多是忐忑, 怕猜错耿忘书的心思,白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

  可她步子迈得十分坚定。

  “你冒犯朕也就罢了, 朕大可睁一只闭一只眼,冒犯清慧县主, 绝对不行!”

  大不了她和耿忘书硬碰硬,派骑兵与红莲教来场大混战。争强斗狠,谁不会?

  只是担心腥风血雨后, 会吃力不讨好。

  温柔的人若生气,总是格外慑人,卫燕思满身的威严, 反而令耿忘书有失分寸,真就张口叫住她。

  “你的诚意不足啊。”耿忘书平淡的语气下,藏有几许戏谑。

  卫燕思没回头:“刁钻刻薄。”

  人善被人欺, 说得果然没错,就连国君也难逃这条定理,反贼都要骑到头上来撒野!

  “区区一个女人罢了。”

  直男癌发言没完没了。

  这样的狗男人居然会是曲今影的官配,卫燕思不堪忍受,扭脸骂道:“即便是街上的乞丐,也比你强!”

  耿忘书捏紧双拳:“你——”

  “她不是区区一个女人,她是未来的皇后,大雁的国母,朕心爱的人!”

  仍然觉得不解气,卫燕思又不顾形象的朝耿忘书呸了一声。

  呸完继续走,气呼呼的脚步越走越快:“风禾,唤出所有埋伏在竹林的人,将耿忘书千刀万剐。”

  风禾立时肃然:“是。”

  卫燕思接着道:“骑兵随时待命,朕要血洗豫州城,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

  风禾可盼着这一天呢,打躬作揖:“奴才遵旨!”

  他自怀中掏出哨子,正准备吹响时,一道黑影从身后袭过来,速度迅猛,快如闪电。

  风禾怕伤及卫燕思,推开她的同时,抬掌挡住黑影的攻击。

  电光火石间,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定睛一瞧,黑影正是耿忘书。

  风禾咬紧牙关,发誓新仇旧恨要跟耿忘书一起算。

  “杀!”

  隐身在竹林深处的黑衣卫得了这一声令下,飞速杀出,抽刀搭箭,对准耿忘书。

  卫燕思立在最前:“姓耿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耿忘书眉目悚动,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放到唇下,吹出一声口哨。

  哨声独特,是鸟鸣婉转,又是虫鸣低吟,盘旋上半空。

  “别白费力气了,你带来的教徒早就被我们捉了。”风禾目光不屑,“不要小瞧黑衣卫。”

  耿忘书眼神有喷火烈焰,遥遥指着卫燕思的鼻子:“你故意诱我入网?难道我不会有所防备吗?”

  他在怀中摸出一个小葫芦,生生劈成两半,用出全力,朝卫燕思泼洒出里头的液体。

  风禾眼明手快,闪身挡住液体,他耸动鼻子,一股刺鼻的味道害他呛了好几口。

  “是火脂!”他猛然抬眸,就见耿忘书吹燃了火折子,遂大喝道,“护驾!”

  弓箭手训练有素,重新排兵布阵,拉紧弓弦。

  “来啊,看看是你们的尽快,还是火脂烧的快。”耿忘书将火折子半举起在胸前,火苗跳动的方向,对准了风禾。

  卫燕思的心脏加速跳动,砰砰砰。

  她喝止这一切。

  耿忘书了然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爱惜属下的。”

  这一刹,风禾成了卫燕思的弱点,局势倒转。

  卫燕思憋住呼吸,脖子胀出紫红色。

  “万岁,您别管我。”风禾道。

  卫燕思用凌厉的眼刀,警告风禾闭嘴,方缓和气氛道:“耿少侠,你来都来了,并非全无合作的意思,何必闹得太僵呢。”

  “哦——”耿忘书拖了声长音,似乎在问“到底是谁先动的武”

  卫燕思想护住风禾,能屈能伸道:“是朕失礼,望耿少侠海涵。”

  “好啊,我改变主意了,不要清慧县主了,我要他!”耿忘书定定看着风禾。

  不要女人要男人?

  卫燕思费解:“他是御前侍卫——”

  “我要他的命。”耿忘书发狠道。

  卫燕思尚在琢磨耿忘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成想,又是存心的戏耍。

  绝没有一而再的道理,她失去耐心,口气不太友善:“朕的许诺不变,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胡搅蛮缠,实在没甚意思。”

  “不如……你猜猜?”

  有病。

  卫燕思不同疯子计较:“我猜,你不止要为耿家报仇,还想将仇人一个个找到,百般折磨他们,折磨他们的家人,屠他们满门!”

  她语调幽幽,清楚的看见耿忘书扬起一抹凄然的笑,笑容太过复杂,交杂着种种情绪,在瞳仁中扩散开来。

  家人,是耿忘书的软肋,令耿忘书分神了。

  就在这时,卫燕思与风禾交换眼神。

  风禾会意,一个飞身,跃进竹林里,再出来时,已然脱掉了沾有火脂的衣裳,并且反手拔出剑,袭击耿忘书。

  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二人过了上百招。

  风禾是品阶最高的御前侍卫,自幼习武,也不得不承认耿忘书武功不俗。

  势均力敌,唯有拼体力。

  风禾最先吃不消,一个后空翻落地,脑海灵光一闪,想起耿忘书在水月河畔受过伤,就伤在腰上,他当初催促三司追查时,仔细询问过,得知耿忘书在到达水月河畔前,曾遭遇过兵马司的巡逻队,交了手。

  且兵马司的兵习惯用重剑,一旦伤人,伤势比一般的刀剑伤更严重,数月不愈。

  风禾便降低底盘,一掌打上耿忘书的腰腹,将人推出数米远,让耿忘书呕出一口血。

  胜负已分,卫燕思安心了。

  “即便我跟家人的死不是你所为,也间接因你而死。”耿忘书止不住的咳嗽。

  他趴在地上,挣扎着起身,抬袖擦掉下巴的血迹。

  卫燕思点头承认。朝堂如一池浑水,为非作歹之人尽数藏于其中,首辅卢池净理应为百官表率,却知法犯法,恃强凌弱。

  “你如果愿意,朕可替你耿家报仇。”

  这是要谈和的意思。

  耿忘书领情,捂住腰部,疼得眉毛一抖一抖。

  卫燕思拿扇子敲在手心:“除了清慧县主,除了讨要人命,你的一切愿望朕都能实现。”

  耿忘书不愿在卫燕思面前暴露脆弱,倔强地挺直腰杆:“想知道我图什么就跟我来,敢不敢?”

  “敢。”

  耿忘书补充道:“你一个人跟来,敢不敢。”

  卫燕思果断的答:“不敢。”

  蹬鼻子上脸的人,她才不惯着。

  耿忘书不再磨磨唧唧:“我带你去耿家老宅。”

  卫燕思眼眸一转:“你绝不使诈?”

  “绝不。”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卫燕思只犹疑了一息,把扇子在指尖转了转:“你带路吧。”

  反正她不会傻到全信的,低头挠挠鼻尖,用气音提醒风禾指挥暗卫和黑衣卫一路跟随,绝不能掉以轻心。

  得到风禾回应后,大大方方道:“耿少侠,风禾必须随我一起。”

  “你不信我?”

  “我习惯时刻有人陪着,你如果不喜欢,我把贴身小太监春来叫来也行。”

  言罢,吩咐风禾回去叫人。

  耿忘书的腰间的疼痛久久未减轻,耐心便不多,气闷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