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思瞅了眼窗外的天色, 寻思土匪们营业的确过于早了,和她兢兢业业上早朝有一拼。

  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挑起眼皮将视线往外去, 看见楼下宽敞的泥坝子摆里, 摆了几十张桌子,满桌的酒肉, 大有张灯结彩过新年的架势。

  她掐指算了算, 不至于呀, 离新年还有小半年呢, 难不成是山寨里哪位兄弟要成亲?

  估摸着新娘子也是到山下掳来的。

  她灵机一动,山贼们真要是喝的酒酣耳热, 防御难免松懈,或是她们逃跑的好时机啊!

  她喜上眉梢, 疾步出去,欲要敲响风禾的房门时,长廊尽头二当家呼哧呼哧的跑来了。

  “六公子, 还以为你没起呢。”

  卫燕思平复下心绪,面色镇定, 唇角略有弧度, 道:“二当家有事吩咐在下?”

  “是好事儿, 前些日子我们虎头山寨, 平了红莲教在洛江的分舵,筹划着摆回庆功宴, 酒肉准备了好些天,今儿个终于备好了,”二当家咧开嘴笑, 露出发黄的牙齿,颇为自豪道,“大当家说了,你们是客,一定要来同我们兄弟喝酒吃肉,算是回报你们三十万两个雪花银。”

  还挺仁义。

  卫燕思干笑两下:“信送到雁京城了?”

  “送到了送到了,去传信的兄弟飞鸽传书回来,说你们魏家一夜凑齐三十万两,现银加银票,全装在酒坛子里,足足装了十几个大酒呢!”

  二当家的眼睛因兴奋瞪成铜铃大小,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盘刚出锅的肥美猪头肉。

  卫燕思退开两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心下却钦佩这负责传信的人脚程真快,定然是不眠不休,跑死了好几匹快马吧!

  如此甚好,勇毅侯收到信封,定然入宫呈报了此事,估摸着剿匪的兵已在路上了。

  卫燕思双手负后,悠远的目光飘向天际,彼时天光大亮,照耀天地万物。

  二当家虽然年纪不大,但好歹是山寨的二把手,尚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再多寒暄了两句后,便抱拳告辞。

  临走前,不厌其烦的请卫燕思一定出席。

  卫燕思承诺他们一定到,直至二当家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身侧的房门才打开。

  卫燕思对站在门口的风禾道:“你全听见了。”

  “嗯。”

  “有何看法?”

  风禾跨出门槛,诚然道:“您的安危至关重要,大内一定会派出一队御前侍卫彻夜奔来洛江救驾。”

  这御前侍卫本属神策军,而神策军是先祖皇帝亲自组建,用来护卫大内周全,后因神策军与禁军互相牵制,纠缠不休,而废掉禁军,从神策军中挑选精锐,守护在御前,是以人数不多。

  虎头山寨的土匪,皆得大当家杜七芷真传,谨守军中纪法,武功路数巧妙,又身经百战,加上人多势众,御前侍卫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风禾御前侍卫当了许多年,官位不小,善于从御前侍卫的角度出发,思考对策:“若我为此行动的领头人,我绝不会硬碰硬,会带着三十万两的雪花银,来与这帮土匪交涉,假如三十万两银子,能不费一兵一卒的换您周全,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待将您安置后,再与山寨秋后算账。”

  “你不怕这帮土匪耍诈?”

  “怕,我会事先联系洛江州府衙门,让府兵埋伏在周围。”

  “可山寨地势险要,所处隐蔽,机关陷阱重重,救下朕的把握并不大。”

  风禾目光一凛,抿紧唇线:“所以和平交涉是上上策,假若土匪临时提出更苛刻的条件,只要不涉及您的安危,答应下来就是。”

  卫燕思懂了,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那天,她配合着御前侍卫演出戏,或许就能皆大欢喜。

  更欢喜的是,这日深夜,暗卫首领敲响了风禾的窗户,禀告说朝廷派来的救驾人马已至落江城外,并且与他们暗卫取得了联系,两队人马会团结一致,合力救驾。

  “领头的人是谁?”风禾问。

  “是勇义候之子曲金遥。”

  风禾:“???”

  那个燕京第一纨绔 。

  暗卫首领面露为难:“他担心清慧县主,执意跟来……勇毅候自打县主失踪后就一病不起,没人能拦得住这小侯爷。”

  风禾嘬了下牙花子,转问:“你是如何躲过满山的机关找到我房里来的?”

  “唉,甭提了,昨日一早就进了虎头山,地势盘绕,机关陷阱神鬼难测,折损了两个兄弟,我也受了伤。”

  风禾:“一路走来,你可把这些机关陷阱摸清了?”

  “……勉强摸清五分。”

  风禾唇角下沉,面罩寒霜。

  “请大人恕罪。”暗卫首领单膝跪地,诚恳请罪。

  .

  翌日,风禾起了个大早,进了隔壁屋子,将与暗卫碰面的事,告诉卫燕思。

  “看来杜七芷没唬人,真有机关陷阱,”卫燕思一颗心七上八下,“那还真不能硬碰硬。”

  确实,不然士兵尚未冲进山寨刚,就成了一帮残兵,无异于白白送人头。

  “嗯,”风禾斟上一杯沏好的茶,捧给她,“我同暗卫交代过了,小侯爷性格冲动,不便前来,幸好春来有张金嘴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让他充当魏府的管事来与山寨交涉,保准能把土匪哄得高高兴兴。”

  他说着,又斟了一杯,搁在曲今影面前:“小的无心冒犯小侯爷,请县主见谅。”

  曲今影面容平和,话音似玉笛般清远:“风大人深思熟虑,小女子钦佩,全由大人安排。”

  “大内的人马大概多久到?”卫燕思吹开茶面的浮叶,抿了一口问。

  “差不多……明日。”

  卫燕思身形一滞,将刚刚端至唇边的茶杯磕回桌面,眼中晦暗不明:“山寨这庆功宴一连庆三日,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

  “六公子的意思是……”

  卫燕思摇了下脑袋:“我只是觉得蹊跷。”

  土匪个个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一不留神就会让脑袋与脖子咔嚓分家,连续三日放歌纵酒,不怕别家山头来找麻烦吗?

  曲今影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会不会故意是在等谁来?”

  需要勾心斗角的事,风禾不太擅长,木讷道:“他们等的人不是我们编造出来魏家吗?”

  曲今影有一瞬失神:“我也想不明白,杜七芷心思比寻常男子都要深沉上许多,难以看出门道。”

  她没有七巧玲珑心,却也自诩是聪明人,家有百口,主事百务,处处权宜,谋定而动,随着年岁渐长,偶尔才吃上一回哑巴亏。

  落到杜七芷手中后,次次反击,全若一拳拳打在棉花上,费力不讨好。

  便有了和卫燕思同样的担忧,怕杜七芷耍诈,叫她们防不胜防。

  卫燕思取下腰间的扇子丢在桌,自暴自弃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一国之君的话就是圣旨,不可以武逆,曲今影和风禾也不敢扫她的兴,应承她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

  曲今影心不在焉一整天,一想到明日会发生的事,更是失魂落魄,睡不着。

  她索性下了床,披上衣服,再点燃一小节蜡烛,搁在卫燕思的枕头边上,再弯曲双膝跪坐下来。

  尚没坐稳,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就在凉夜中抖了一抖。

  卫燕思余光扫着她白润的脚,一根根脚趾头晶莹如玉,溺在昏黄的烛光中,细腻的肌肤泛出温软的光泽:“可是冷?”

  “有点儿。”曲今影半垂下头,双手交叉搓搓胳膊,如墨的头发滑下,盖住了小巧的耳朵,她手腕一翻,将头发挽到耳后。

  “快回床上去。”

  曲今影咬了下牙,莫名的委屈在堵在胸腔,滋溜的钻出嗓子:“你在撵我?”

  听听,听听,多么的不讲道理,卫燕思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窝囊气,硬起心肠,掀开被子道:“我这暖和,你可要和我同睡。”

  本是哄一哄红便能消气的事儿,她偏话赶话的去激怒佳人。

  曲今影的确身份低于她,可在外头也是人人见了都要跪拜的县主,情绪翻上气头,还真就钻进了被子。

  两只凉凉的小脚丫,擦着卫燕思的裤管而下,从大腿到脚踝,最后不小心的贴上了她的脚背,凉得她抖了个机灵。

  卫燕思的身子变得不听使唤,升高了些温度,她清楚的感受到,是由腺体的不安跳动引起的。

  “你——”她忽然变成一受人调戏的小女儿家,鼓囊囊的腮帮子显出她的羞愤至极。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只娇声嗔骂曲今影是个登徒子,骂她非礼、无赖、轻薄人。

  以前曲今影用来骂她的,她全数奉还了。

  一面娇骂,一面逃似的溜出软被。

  她怕逃慢了,迅速充血的犬齿会忍耐不住冲动……咬人。

  “不准跑。”曲今影揪住她后衣领,像提溜住一直小白兔似的。

  黑暗中,下手没准头,微凉的指尖碰着了卫燕思的腺体。

  “呀。”卫燕思蜷起上半身,四肢撑住地,模模糊糊的闷哼起来,整个人颤抖着,惊悸着,背心阵阵冒出虚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决定今天要码一万字的,结果失败了,啊啊啊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