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思焦急道:“我不是说过不要放箭, 万一伤着清慧县主我唯你是问!”

  盾牌是问乡署里借的,厚实又笨重,卫燕思索性丢开,站进暗卫们中间。

  她的心跳渐渐剧烈, 心惊胆战多日, 曲今影仅离她数尺之遥了。

  她展开折扇,大力的扇着风, 告诉自己要冷静, 切莫露怯, 也切莫激怒了耿忘书, 毕竟大男主是一种高智商、高武力值的生物,平常人斗不过。

  “耿大侠, 咱们谈一谈。”

  话音落下,密林中即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头顶偶有两声寡淡的啾啾鸟鸣。

  卫燕思继续道:“你先放了清慧县主,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只要日后红莲教不再作乱, 朕保证不会派人清剿,你们在江湖中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们互不相干。”

  “呵!”一声冷笑传来。

  暗卫们的剑弦又绷紧了两分。

  卫燕思:“你想让朕去豫州, 朕去一趟便是, 你开多少条件, 朕都答应……”

  忽然,一棵树后走出两个人——耿忘书将一柄长镖抵在曲今影的咽喉处。

  “阿思……”曲今影在望着她, 紧紧咬住唇,声线发着颤。

  卫燕思胸内有气血在翻滚,目光似灼灼烈日, 盯住耿忘书。

  “耿大侠——”她迈出一步,身前却横来暗卫首领的一条胳膊。

  “六公子,切不可再上前了。”

  卫燕思定住脚,语调冷沉:“耿大侠到底想如何?”

  “放我们走。”

  “你把清慧县主留下。”

  耿忘书干涸的嗓间爆发一串冷笑:“放了她?她可是我的保命符,如何能放。”

  “朕保你性命无忧。”

  耿忘书的脸隐在斗篷下,只有失去血色的嘴唇露在外头,上下蠕动着,讲着凶狠的话:“不想她死,就都退开!”

  “你把人放了。”

  耿忘书的指关节透出苍白,真将长镖扎进了曲今影洁白的颈间,血红的液体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曲今影肩头的衣料。

  “耿忘书!”卫燕思带着浓浓的恨意。

  耿忘书有得逞的快意,对曲今影道:“常听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偏偏你的这位是个有情郎啊。”

  曲今影疼得眉心直跳:“她不是昏君。”

  “她哪里不是了!”耿忘书低吼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下手越发凶狠。

  曲今影受不了疼,痛不可抑的呜咽起来,泪水淌上脸颊,折射出令人心碎的光。

  卫燕思陡然拔高声线:“朕拿自己换她,你放了她,绑了朕。”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瞪口呆。

  曲今影:“阿思不可!”

  暗卫首领惊出一身冷汗:“万岁三思啊!”

  他打起感情牌:“您切不可冲动行事,要多为黎民百姓,为大雁江山想一想啊。”

  显然这话不太具有说服力,黎民百姓巴不得卫燕思这昏君有个好歹,大雁江山就更不需要她了。

  暗卫首领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变思路,走起了摆事实讲道理的路线:“这些反贼丧尽天良,您若落尽他们手中,必定受尽折磨。”

  卫燕思越听越害怕:“对啊,清慧县主在他们手中,不知受了多少苦,朕若不救她,跟禽兽有何区别。”

  暗卫首领:“……”

  他忽然领悟到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其实是褒义,若真每个帝王都有像卫燕思这般有情,江山不知道亡了多少代了。

  卫燕思向他投去一感激的眼神,感谢他一语惊醒梦中人,坚定了她救人的决心。

  暗卫首领捏紧配剑:造孽呀。

  有人欢喜有人忧,譬如耿忘书,他就非常欢喜,问道:“狗皇帝你真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做人质?”

  “君无戏言。”卫燕思语气坚决,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

  耿忘书担心她使诈,迟疑了一下才道:“行,你过来。”

  “你先放开清慧县主。”

  耿忘书也不磨蹭,真就试探着渐渐拿开扎进曲今影皮肉内的长镖,那镖刚离开曲今影伤口一寸,就听曲今影喊了停。

  曲今影:“我不换。”

  耿忘书恨的牙根痒痒:“这事由不得你。”

  曲今影:“阿思,不要管我。”

  卫燕思也着急起来:“你听话。”

  曲今影恍然失魂,默了一晌,眉角眼梢似微澜一般漾出了明丽的笑意,仿佛二月入春的雁京,繁花终开尽,雨后现霓虹。

  “阿思……”

  卫燕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灼热。

  曲今影双唇动了动,轻轻的念出两个字:“够了。”

  她心爱的人,不远千里、星夜兼程的来寻她,更愿意为了她抛却万万臣民与辽阔江山。

  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她眼底水光闪烁,眼皮一眨,泪珠落下脸颊,滴上耿忘书的手背。

  奇异的触感令耿忘书有点恍神,他不由的垂眼去看,却见曲今影将脖子递向长镖,作势要自刎。

  他猛地瞪大双眼,迅速将长镖拔开。

  卫燕思的身体反应比耿忘书更快,已然越过楚河汉界,不管不顾的冲破了他们的防御。

  这样的速度,她既熟悉又陌生,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了。

  ——是当alpha的感觉,只一下,便浪潮般褪去。

  同时,卫燕思也给了反贼们可乘之机,不等耿忘书下令,其余反贼已经从躲藏之处冲出来,把刀架在了她和曲今影的肩上。

  .

  “一心想救你,哪里会想到……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

  卫燕思和曲金颖终于稳稳当当的在一起了——被绳子捆住手脚,并肩坐在一破庙的枯井边。

  曲今影侧眸,翻她一个白眼:“所以妾身是鸡?”

  卫燕思: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曲今影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朕着急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朕眼前自刎吧。”

  那画面光想想都害怕。

  “您是皇帝,怎么可以为了妾身,罔顾自己的性命呢。”

  卫燕思用肩头撞撞她:“朕问你,若是朕落入贼人之手,你会不会以身犯险来救朕?”

  “自然是会的。”曲今影脱口而出,言罢又有些难为情,侧开一点身子,怕卫燕思瞧见她发热的脸。

  “你能为了朕奋身不顾,朕就不能为你牺牲一回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你是皇帝。”

  “你还是未来皇后呢!”

  曲今影身形一顿,于惊愕中回头,一双清透的眼眸里映着卫燕思倔强的神情。

  “……万岁,休得胡言乱语。”

  “金口御言。”

  “万岁切莫再说了。”曲今影的脸彻底红成一颗熟透的苹果。

  她本就脸皮薄,还没出阁呢,可禁不住这么一番露骨的话语。

  卫燕思起先以为她在生气,见着她面皮上渐渐腾出红色,方才后知后觉。

  这姑娘原来在害羞。

  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卫燕思忙凑近她,打算把她娇羞样儿看的仔细一些,最好刻在脑海里,老了以后,时不时拎出来回味。

  曲今影识破她的坏心思,她刚一凑上去,曲今影便用额头撞了下她鼻子,疼得她呜嗷一声。

  可怜她一双手被绑着,没法捂住揉一揉。

  兴师问罪道:“你撞朕做什么?”

  曲今影赠她一句风凉话:“疼死你个登徒子。”

  哼,天天就会调.戏人,也不看看此刻的境地,还在贼窝里呢,不能收敛些吗?尽耍嘴皮子!

  “你脸皮真厚,还……有脸笑。”

  “朕看到你高兴呗,”卫燕思的脑袋枕进肩窝里,小懒猫似的蹭了蹭,“朕可想你了,吃不好睡不好,你想朕了吗?”

  曲今影心头一软,再大的火气也被她这软绵绵的撒娇样给哄好了,面上倒还矜持:“没有。”

  “骗人。”

  “真没有。”

  卫燕思将脑袋往下滑,耳朵顺势贴到她胸前:“你心跳快了,在撒谎。”

  再抬眸时,曲今影的脸,红到近乎充血的地步,呼吸也骤然加快。

  “卫!燕!思!”

  三个字真真是从曲今影的唇齿里面挤出来的,带有浓浓的杀意。

  卫燕思愉快道:“朕在呢。”

  “你你你耍流氓!”

  “朕靠在自家爱妃的怀中,哪里是耍流氓了?”

  “我还没入宫呢。”

  卫燕思稍作思考:“也对,朕还没翻过你绿头牌呢。”

  欺人太甚。曲今影怒了,化身小老虎,嗷呜一口咬住卫燕思的脸,咬下了一圈红彤彤的牙印。

  卫燕思并不喊疼,甚至有点享受,嘴中骚话不断:“县主口是心非,真要不想朕的话,干嘛拿小嘴亲到朕脸上来。”

  无耻至极,曲今影半羞半恼,一肚子窝囊气没处发泄,扬言要和她一刀两断,各走各路。

  卫燕思充耳不闻,撅着嘴,趁她不注意,在热乎乎的脸颊上偷了一个香。

  曲今影震惊了。

  长这么大,只有她娘亲过她。

  “你离我远点,登徒子。”曲今影艰难的往另一边挪了挪,用行动证明要与卫燕思冷战的决心。

  卫燕思也跟着挪了挪,死死挨着她,不要脸的话层出不穷:“咱们是两口子,你别害羞啊!”

  “谁和你两口子了?”曲今影唇角往下弯,看起来像是要哭。

  卫燕思真怕把她惹恼了,开出一条件:“你再亲朕一口,朕就不招惹你了。”

  “不亲。”

  “快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我,你们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