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再次醒来时， 天色是灰蒙蒙的，还没有完全亮。
她盯着天花板，羞耻得想哭。
昨天在叶青蔓的身体里， 忍不住去回想就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回到自己身体里，脑海里还是被那一串记忆围绕啊……！
这就算了， 为什么梦里都会梦到……！
她明明是alpha啊QAQ。
白野哆嗦一下，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眼。叶青蔓昨天没给她发过消息， 前天也没有， 她们的聊天框空了两天。
她下意识点开键盘，写下“早安”两个字，反应过来后又猛地摇摇头， 退了出去， 脸颊倏地变红。
白野继续往下翻，在屏幕上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诧异地抬了抬眼皮。
养父赵纲说他们一家要来海城做生意， 妹妹赵小悦下周一就会转到海中的高一来，希望白野今天下午有空的话，能一起吃顿饭， 在海城逛一逛。
白野随手看了眼他们的对话框，他们上次联系已经是在中秋， 互相发了一句“节日快乐”， 很官方很客套，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没问题，我去订饭店。】白野打字回复，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刚发完消息， 白野房间门就被敲响。
白野从床上翻身而起， 警惕地看向房门，恍惚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刚才那个梦里去了。白野起身的时候太快，脊背撞到墙壁，有点痛，她反应过来不是梦，长长地舒一口气。
现在才早上八点，大冬天的，天还没亮，叶青蔓怎么可能来她家嘛。
“谁？”白野揉揉眼睛，走去开门。
她没有防备地打开门，愣在原地：“！！！”
“是我。”叶青蔓站在门口，抬眸看她一眼，然后径直走了进来，坐到她的床上。
梦境和现实交汇一瞬，白野迷茫地眨眨眼，背还在痛，不是梦。
大早上的……叶青蔓真的来了！
不过和梦里不同的是，叶青蔓没有穿清新的碎花小裙，她穿着冬装，是白色的毛绒短披风，脖颈间围着一条红围巾，一看就很暖和。叶青蔓坐在白野床上，从侧面看，竟然还有点可爱。
白野下意识关上门，她没敢坐到过去，反而退几步，缩到椅子上，抱着椅背对叶青蔓眨眼：“叶青蔓，这么早，你来我这儿干、干嘛？”
“来道歉。”叶青蔓看着她，直接道。
叶青蔓没说为什么道歉，但她们都清楚。
白野眼神立马往下躲，不知道该往哪儿盯，抱着椅背的手抓紧了。
叶青蔓没有一点儿逃避：“白野，昨晚的事儿……对不起。”
白野脑袋里轰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叶青蔓不来主动找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青蔓，下意识就想躲避。但叶青蔓主动向她道歉，她也感觉心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安静了会儿，白野忽然听见很轻的脚步声。
等她反应过来，叶青蔓已经走到她面前，半蹲在她面前，侧过脑袋，把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出来。白野的位置，只要稍稍一低头，就能触到。
叶青蔓看她，用气音问：“要不要……咬回来？”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尾音上挑，像是在诱惑。
白野一下子往后仰起头，后面是空的，脑袋没撞到东西，脖子却差点扭了，疼得她“嗷”一声。
叶青蔓关切地望过来，对上白野窘迫的眼神后，伸手轻轻帮她揉了揉，又很快收回来。
白野不动了，弱弱道：“叶青蔓，你不用道歉的……我没生气，我之前标记你，本来就说要你标记回来的……我只是，没准备好，暂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我要……缓一会儿才行。”
叶青蔓面色不变，坐回身后的床上，和白野拉开距离：“缓多久？”
“就一会儿。”
“好。”叶青蔓温柔点头。
她靠在床头，安静拿出手机，埋头看屏幕。
白野进浴室洗漱，又抱着衣服进去，慢吞吞地换好了。再离开浴室，叶青蔓已经没在房间里了，白野呆了一下，有些失落地去拿手机，想问叶青蔓是不是回家去了。
手机上，养父把他们暂住的地址发给她了。
白野回了句“好”，再打开和叶青蔓的聊天框，慢吞吞地打字。
消息还没发出去，房门就再次被敲响，白野开门，叶青蔓端着一盘早餐走进来，是两碗香气扑鼻的肉粥。白野自己都没察觉，看见叶青蔓的那一瞬，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亮起来。
叶青蔓没有丢下她回家，她心脏都跟着雀跃起来。
叶青蔓把粥放到书桌上，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白野拿了一碗，小声说：“谢谢……”
“嗯。”
慢吞吞喝完粥，已经九点过了。
白野查一下养父母住的地方，离白家有接近两小时车程，她在那边附近订好餐馆，给养父母发过去。白野纠结一下，走到叶青蔓旁边，主动牵她的袖口：“叶青蔓，我送你回家吧。”
叶青蔓跟她起身，挑眉问：“现在缓过来了？”
白野点头：“缓过来了。”
叶青蔓的手这才往下，牵住她的指尖，白野牵回去，十指轻轻地扣住。
“才九点过呢。”叶青蔓又说，声音拉长一些，像是在撒娇。
白野解释道：“我养父母突然来海城了，说让我中午过去，陪他们吃顿饭，下午可能还要带着赵小悦到处逛逛，带她熟悉熟悉这边环境。”
“我一起去吧。”叶青蔓垂眸。
“诶……？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白野下意识问，她当然想和叶青蔓多呆一会儿，就怕养父母他们会不会打扰到叶青蔓。
叶青蔓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有点用力，她摇头：“不麻烦。”
……
出门的时候，白野正好看见客厅里，白家一家人坐在那儿，白沫站着，可怜兮兮地埋着头。
白妈在大声训她：“美术培训？小沫你想什么呢！你不好好学文化，就想着不务正业，学美术？”
白家其他人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我成绩明明提上去了……”
小姑娘背影很倔，说话时，声音软绵绵地带着哭腔。
“成绩提上去了？那更不准碰这些歪门邪道的！不然又降了怎么办？”白夫人气得拍桌。
白驰也小声劝：“对啊，小沫，你喜欢画画没问题，当个兴趣爱好就好。何必要参加培训呢？你总不能走艺体这条路。”
他觉得自己这么一劝，白沫但凡懂事点儿，都该顺着台阶往后退。
谁知道，白沫还真点了点头：“……嗯，我想学艺体。”
白驰：“……”
白爸白妈被气个半死
白野挑了挑眉，和叶青蔓对视一眼，径直走过去。
注意到走过来的两人，白爸白妈收敛怒气，白夫人看向和白野走一起的叶青蔓，莫名有点怕，又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白野挥挥手，白沫就小步往她那儿走，躲到她和叶青蔓身边。
白驰也蹿过来：“姐你劝劝小沫，她就想学美术，不务正业，这怎么行呢？”
“学美术，不好么？”
“当然……！”当然不好！美术怎么比得过文化！
白夫人下意识说出口，后半句话就被噎住了。
因为她反应过来，出声的不是白野，而是她身旁的叶青蔓，她淡淡问一句，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是真心觉得不解，白夫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白夫人组织一下语言，想重新开口，对上叶青蔓的眼神，又怂了。
白爸尴尬地笑：“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沫沫想学美术，就让她学呗。”白野却说，“我和蔓蔓陪着她补了两个月的课，她基础其实很扎实的，以她的基础，文化成绩降不下来的。而且我觉得沫沫在美术上，天赋真的很好，不去学，反而可惜了。”
白沫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夸奖，眼睛都亮起来。
不等白爸白妈开口，叶青蔓又接着说：“不知道叔叔阿姨认不认识程家？”
程家也是海城的财阀世家，白家公司运气好，接过程家的单子。
白爸下意识点点头，很快反应过来，叶青蔓为什么要这么问。
程家的alpha大女儿在圈子里很出名，就连白家人也听过她的事迹。
放着家业不去继承，离家出走出国学音乐，结果几年后回家，她不但没向别人想象得那么落魄，反而带着这些年在国外音乐行业积累的人脉回来，给家里公司拓展开一条新路，打开国内音乐剧市场，搞艺术、挣钱，都没耽搁。
“可是……”白爸下意识就说，“我家小沫，就是个普普通通的omega，哪儿能和程家的大小姐比啊？”
白沫的脑袋埋得很低，这些年，她一直不爱说话，自卑。很大原因都是，家人虽然宠她，却都没有正视过她，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孩。
“爸，您没看过沫沫的画吧？”白野摸摸白沫的脑袋，上前一步，直视白爸的眼睛。
白爸下意识躲闪：“嗯。”
“您看都没看过，怎么断言她没有天赋呢？”白野放缓语速，认真说，“她在发光，只是你们都没有看到。”
白沫感觉，自己被白野夸得晕乎乎的，而她身旁，叶青蔓也认真点了点头。
刚才还跟着父母一起劝她的白驰，这时特别狗腿地，也躲白野身后去，对白爸白妈说：“对！爸妈，我觉得姐说得对，沫沫她画得挺好的！”
反正白野说得都对就是了！
白爸白妈：“……”
最后，白沫参加美术培训的事儿，还是定下来了。
白爸也趁着空闲时间，和白沫好好聊了聊，前去参观她的画室。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白野和叶青蔓，已经在坐车前去餐馆的路上。
……
刚看见叶青蔓时，养父母一家都有些吃惊。
白野介绍说，是自己的好朋友后，养父母立马堆起笑容，热情地招呼她。
养父母家的女儿赵小悦一看到白野，就直接冲过来，和她抱了一下：“姐！我好想你啊！”
赵小悦是真心想白野的，这半年，她时不时就会给白野发消息，说自己在川城那边的生活，时不时就说自己想姐姐了。
也是奇怪，赵小悦明明是alpha，还那么黏白野这个alpha姐姐。
白野揉揉她的脑袋：“以后在一个学校里，天天都能见，这么激动干嘛？”
赵小悦红着脸笑了笑，又看向旁边的叶青蔓，一下子怔住了。
她本来以为，白野那么好看，她看了白野那么多年，眼光早变得不知道多挑剔，别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可是看到叶青蔓的那一下，她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什么神仙颜值的omega姐姐！
赵小悦本来就是个小颜狗，这时她眉眼弯起，嘴角上翘，笑得像只可爱的小狗一样。
“叶姐姐好！我是赵小悦，你叫我悦悦就好了！”
白野下意识皱眉，轻拍她脑袋：“站直一点儿。”
“哦。”赵小悦站直了，还是对着叶青蔓一脸花痴地笑。
赵小悦今年十六岁，正是alpha抽条的年纪，半年不见，她长高不少，满是青春洋溢的气质。
白野：“……”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赵小悦这么花痴。
“你好。”叶青蔓倒是没有丁点儿讶异，对赵小悦点了点头，赵小悦立马笑得更欢了。
旁边养父母看到了，觉得孩子们感情好，笑着招呼她们先坐下吃饭。
午饭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聊的，无非就是养父母客套地关心白野，问她这半年过得怎么样，学习怎么样。
白野都客套笑着应对，她突然很庆幸，还好叶青蔓和她一块儿来了，不然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吃完饭，养父母要忙工作去，放心地把赵小悦交到白野手上，要她带着她在海城逛一逛，去熟悉一下学校环境。
赵小悦喜滋滋地跟在白野身后，目光时不时就偷偷往叶青蔓身上瞟。叶青蔓倒不觉得什么，白野看得不耐烦，几次挡在她们中间，遮住赵小悦的目光。偏偏赵小悦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似的，可怜巴巴朝白野眨眼睛。
一天结束前，赵小悦忽然跑进一家精品店：“姐，叶姐姐，你们等等！”
再出来时，她手里提着两个小袋子，分别给白野和叶青蔓。
“这是什么？”白野问。
“给两位姐姐的新年礼物！”赵小悦眯起眼睛笑。
白野这才反应过来，下周三就是元旦节了。班上最近气氛是挺躁动的，不少人都在商量送礼物的事儿。
她以前在川城，学校里的同学倒很喜欢在元旦节送礼物，写贺卡——什么节日倒无所谓，主要就是一群小孩子，找个借口发泄情绪。不过白野从来没参与过，也从来没和叶青蔓互相送过新年礼物。
看着赵小悦递过来的礼物袋，白野莫名心痒了一下。
白野听见，赵小悦在和叶青蔓说：“叶姐姐，虽然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感觉……感觉你好亲切啊，就好像，以前我们认识一样。”
叶青蔓轻笑：“是吗？”
赵小悦用力点头：“对对对！”
白野在旁边“啧”一声，能不亲切吗？叶青蔓和她交换身体六年了。
不过，她隐约感觉，今天下午，赵小悦看向叶青蔓时，崇拜又喜欢的眼神，就和以前看向她的一模一样。
难怪以前白野有些时候就觉得，赵小悦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在透过她，看千里之外的叶青蔓。
叶青蔓先坐车回家了，白野把赵小悦送回养父母那儿。
“姐，我想问你个问题。”赵小悦扯扯她的袖子，贼兮兮地问。
“啥？”白野瞟她一眼。
“就是，那个……姐，你和叶姐姐什么关系呀？”赵小悦声音很甜。
“朋友。”白野下意识道。
太多人八卦过她和叶青蔓的关系，只要不是叶青蔓在身边，她都养成条件反射了。
“真的就只是朋友吗？”赵小悦问。
白野补充道：“最好的朋友。”
比生命还重要的那种好。
只是，没必要告诉赵小悦。
“哦——”赵小悦拉长声音，笑眯眯冲进家门，朝白野挥手，“我知道啦！姐姐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