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江湖遍地是马甲(GL)>第57章 赏恩典

  燕王同傅沛白寒暄完后走到一旁的陆晏冉桌前,他眉眼带笑,语气温柔的问道:“陆姑娘,几月不见,似乎清减了不少,身体可是有恙?”

  陆晏冉轻缓起身,欠身行礼,“有劳王爷挂怀,晏冉无事。”

  而后两人又是一顿问候寒暄,傅沛白借着余光偷瞄,瞥见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想起蒙岩说过燕王对峰主有意的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兀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宴会进行到最热烈时,陆文成已经有些许喝多了,但他此刻正兴致高昂,随手一挥,让人唤来了一曲舞蹈表演。

  傅沛白抬眼看向殿中,感觉这舞女的身形面貌异常熟悉。

  “小女桑韵诗见过宗主,恭贺宗主大寿。”

  傅沛白闻言,这才想起这不正是上次表演那场惊为天人剑舞的女子吗?

  女子很快随着乐曲的奏响,在殿中翩翩起舞,身姿摇曳,宛若流水。

  傅沛白还没看两眼,眼前便出现一抹黛青色身影。

  陆清婉站在她桌前,张着双臂,愠怒道:“你不许看她!”

  她这声音有些大,引得对面一众注视的目光,傅沛白有些尴尬,急急开口:“我不看了,我不看了,二小姐你快坐好。”

  陆清婉冷哼一声,坐回了案前。

  少顷后,一曲舞罢,桑韵诗退下,傅沛白心道这下总该结束了吧,谁知主座的陆文成却又朗声唤了她的名字,“傅沛白。”

  傅沛白快速起身,走到殿中行礼,“弟子在。”

  “上次内门比试你因病昏倒,错过了晋升时机,可有不甘?”

  傅沛白犹豫片刻,选择了实话实说,“回宗主的话,不甘自然是有的,但既已错过,弟子唯有继续发奋努力,等待下次机会。”

  “你倒是诚实,今日我大寿,便破例给你一个恩典,四峰,你任选一个,进入内门继续修习吧。”

  此言一出,当场便有数道反对的声音响起,来自三峰峰主,唯有陆晏冉一言不发,连目光也没落到殿中,仿佛在场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宗主,万万不可,傅沛白未按规则参与完内门比试,破例晋升,于宗规不合!”

  “吴巨峰峰主所言甚是,如此这般,对其他弟子不甚公平,还望宗主三思。”

  “恳请宗主三思!”

  陆文成皱眉道:“我观他那日所战,皆轻松取胜,如若不是因病暂退,晋升名单中自然有他名号,他既然有这个实力,为何不能破例晋升内门?宗规固然要遵守,但却不是不可变通。”

  见那三人还有要反驳之势,陆文成沉了脸色,高声道:“好了,此事我便独断专行一次,三位峰主勿要再拦,如若你们实在不愿,我便将傅沛白提入我的座下,你们看可好?”

  “不可!宗主,纵使傅沛白此人天资卓越,可他入宗半年不到,万不可连升三级,传了出去,让其他弟子作何感想?”

  “那便让他进入四峰之一,这下诸位没有疑义了吧?”

  三峰峰主只能不情不愿应下。

  陆文成问向傅沛白:“你想去哪座峰?”

  傅沛白扫过那三峰峰主阴郁的脸,显然是看不上她,她若投入这三人的门下,往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那剩下的就只有一座峰了。

  朝泉。

  她看向陆晏冉,对方正执杯浅饮,神情淡然。

  她收回视线,朝陆文成躬身致谢,“弟子多谢宗主提拔,但是弟子错过了本次晋升机会便是错过了,无论任何缘由,都不该打破宗规,破例晋升,弟子愿等明年再战,凭自己的实力进入内门修习。”

  她不卑不亢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大殿,一旁的贺阳曜抚掌大笑,“好,好一个正直的儿郎,我喜欢,若你不是天极弟子,我定要将你讨入我的门下了。”

  陆文成也开怀笑了,他走下主座,来到傅沛白身前,手按上她的肩膀,“傅沛白,有没有人说过你太死板迂腐了,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你便要牢牢握住,若你没有这个实力,我怎会提携于你?

  “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于我们习武之人来说,时间更是宝贵,你本有实力入内门修习更高深的功法,为何还要在外门蹉跎一载?

  “傅沛白啊傅沛白,刚正严明,遵规守矩固然是好的,但也要学会世事变通,通权达变,方为处事之道,你可明白?”

  傅沛白抬头看去,对上陆文成深邃的瞳孔,她怔了少顷后,拱手谢道:“明白了,弟子多谢宗主恩典。”

  陆文成满意地笑笑,“那便选吧,四大峰,任君挑选。”

  “弟子任凭宗主安排”。

  “哦?我想想,”陆文成环视了一圈四峰峰主,随即抬手指向陆晏冉,“朝泉峰如何?”

  可此话一出,殿中又惊起两声反对。

  “不行!”

  “伯父,不可!”

  前者是陆清婉,后者是整场宴会一直沉默着的贺琮,两人此刻都已站起身来,失态地大喊出声。

  陆文成敛下笑意,不悦道:“婉儿你掺和什么?坐下!”说罢,他又面向贺琮,问道:“贺贤侄又为何出声反对啊?”

  贺琮还未来得及说话,陆清婉已经跑到了殿中,拉着陆文成的袖摆,摇晃道:“不行,爹爹,别让阿沛去朝泉峰!”

  陆文成拍拍陆清婉手背,语气无奈,“你这是为哪般?”

  陆清婉看了看傅沛白,又看了看陆晏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不行!”

  “别闹了!婉儿,此事没有你说话的份,回座!”陆文成收回手,厉声道。

  陆清婉被斥得一愣,气得撒了手,留下一句,“我再也不理爹爹了。”便带着哭腔跑出了殿外。

  “小女顽劣,让诸位见笑了。”

  贺琮见陆文成态度这般坚定,也不敢再说什么,狠狠瞪了一眼傅沛白,脸色阴晦地坐下了。

  “晏冉,那我便将傅沛白划入你门下,日后你可要尽心教导培养他。”

  陆晏冉轻声应下,自始至终脸上都毫无波澜。

  陆文成重重拍了拍傅沛白的肩,语重心长,“日后好生习武,不要辜负我的厚望。”

  “是,弟子遵命。”傅沛白说罢,微微抬眼,去看陆晏冉,对上了对方投来的清冷目光,她心下一跳,匆忙收回视线。

  回座之后,她皱着眉,一幅沉思状。

  其实方才在陆清婉贺琮高声反对之时,她心里也默默说了一声不要。

  虽然重归朝泉,能常常见到峰主,她自然欣喜万分,但她并不想成为峰主座下弟子,不想和对方又徒增一份师徒的关系。

  她自认已经不再对峰主另做它想,但方才那下意识的抗拒又分明显现出了自己的不甘心,不想成为师徒,又期盼着能成为什么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旁人都道她今日少年得意,前路康庄大道,唯有她自己心知,内心是多么的矛盾不安。

  宴席整整进行了三个时辰,才主宾尽欢,散宴了。

  待众人离去后,殿内唯剩傅沛白和陆晏冉二人,傅沛白盯着陆晏冉白皙如玉的侧脸,微微出神着,直到陆晏冉施施然起身,问道:“还不走?”

  傅沛白这才回过神来,她忙不迭起身跟在陆晏冉身后出了殿。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并未言语,傅沛白内心踌躇,不时抬头看着前方清瘦的背影。

  陆晏冉仿佛感知到了一般,驻足回首道:“有话想说?”

  傅沛白喉头滑动了一下,轻声问:“峰主愿意我入朝泉习武吗?”

  陆晏冉转过身去,声音凉淡如水,“没什么愿不愿意,父亲这般安排,自有他的考量,我等遵守便是。”

  傅沛白停下了脚步,心仿佛沉到了冰冷的湖底,她看着眼前之人,明明就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对方。

  然而此刻两人之间却像隔着万丈深渊,无间沟壑,她永远也跨不过去。

  她低语了一声“我明白了”,旋即越过陆晏冉,往苍穹的方向去了。

  陆晏冉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人的身影快步消失,掩藏在长袖下紧紧握着的手才缓缓松开。

  ......

  青辽峰一处宁静雅致的院内,俊美羸弱的男人正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执黑白子自弈。他时而做沉思状,时而眉头松开,似有所解。

  不多时,一名脸覆薄纱,身材妖娆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径直在桌前单膝下跪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男人正是燕王,宴会结束后,天色已晚,陆文成便邀他留宿一日,明日再行下山,又吩咐人给他打理出这么个清净的院落。

  燕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手里执着一颗黑子,思考该下在何处,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堪堪将黑子落在棋盘一角,脸上化作春风般的笑意,对着虚空道:“应岳,你看我这一步下得如何?”

  很快,一名黑衣男子犹如鬼影一般出现在了桌旁,他低声道:“王爷棋技高超,这一步绝地求生,化险为夷,反杀白子。”

  燕王大笑,又问道:“周围可有老鼠?”

  “没有,方圆一里没有人息。”

  燕王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可下一刻他便起身挥手,一巴掌扇倒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脸上的面纱顷刻掉落,露出了其下妩媚绝美的面孔,正是舞女桑韵诗。

  她被打得侧摔在了地上,一颊的脸隐隐泛着红肿,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迅速地爬起身继续跪着,“属下失责,愿受王爷责罚。”

  燕王重新坐下,脸上的笑意早就消散了,眉宇间一股阴沉气,“本王不是不讲情面之人,你我好歹主仆多年,情分尚在,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解释你上山一年多,除了飞书一封关于傅沛白的信后,就再无情报传来的原因,若有情可原,我便饶你一次。”

  桑韵诗垂首回道:“陆文成疑心极重,一边差人调查属下的身世过往,一边派人暗中监视我,属下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最近他对我的疑心才小了些,将监视我的人撤了下去,属下才得以脱身前来参见王爷。”

  燕王的脸色缓缓和了不少,“如此这般,倒也可以谅解,不过,还得看看你所探查到的情报是否有价值,如若拿一些无足轻重的信息来敷衍本王,你便也不必留在天极了,你知道的,本王从不养闲人。”

  “是,陆文成去年筹办了分散于江湖各地的督武堂,实际上是其个人的一张情报网,为他找寻登陵碎片的消息,而近来,他已经探查到了其中两片的所在,一片在江东,一片在汉阳。

  “且属下发现,天极宗疑似有落影教的人,但不知为何,这些人似乎不是为了取陆文成性命,而是别有目的,且其中貌似有一位落影教品阶较高的人潜伏在内,其下密探都听其指挥,属下无能,尚未查清此人是谁。”

  燕王听完眯了眯眼,眼神阴鸷起来,“陆文成这老东西,同我说尚未发现登陵碎片的消息,果不其然是想自己独吞,小算盘打得好啊。

  “至于落影教,既然不是来杀陆文成的,那无外乎和咱们目的一样。”

  他手里拈起一颗白玉棋子,把玩了起来,“落影教的核心除了教主施青寒就是其下的十七位教使,关于这十七个人,本王也曾派人暗中调查过,但却一点消息都未查到,别说相貌,甚至连年岁性别都一无所知,如若你所说天极宗真隐匿了一位落影品阶较高的人,那必然就是这十七人中的一位了。

  “有趣有趣,小小的一座缙云山竟有这么多藏龙卧虎之辈。”

  “接下来,属下该如何做?请王爷指示。”

  燕王丢了棋子,起身负手而立,“落影教和陆文成要做那螳螂和蝉,我们自然就做那黄雀了,你且先不要轻举妄动,暗中潜伏探查,不过,除此外,本王还要交代你一件事。”

  “王爷请讲。”

  燕王的眸子闪了闪,脸上带起意味不明的笑,“用你最拿手的手段接近傅沛白,他身上应该有一把三尺六寸五分的重剑,剑鞘雕刻着镂空盘龙纹,剑把处刻有玄渊二字,如若发现,将其窃来,如若没有,就从他口中套出此剑下落,他一定知道的。”

  桑韵诗应声,又忍不住好奇问:“王爷,属下斗胆一问,此剑有何来头?”

  燕王此刻似乎心情不错,轻飘飘地回道:“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便是,这玄渊剑啊,日后大有用处。”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