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陪安歌参加亲子活动, 韩裴芸听从陈老师的意见,以为是需要两名家长参加的小游戏,才把顾景晗带了过来。
而此刻, 她心情复杂地站在几名男性家长中间,安歌跟其他孩子动作一致, 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双腿夹着她的腰,像只袋鼠宝宝一样挂在大人身上。
前方终点放了几只气球, 她要做的是抱着孩子模仿袋鼠妈妈,以最快的速度蹦跶到终点,每个小组前三对亲子抵达终点并踩破一只气球将进入下一组游戏,最后的优胜组可以得到老师颁发的小礼物,是一只会跟着人说话的玩具复读鸡。
韩裴芸先前在红花墙那被叶腾搭讪时候就想到了, 一样是单亲家庭,怎么陈老师没让叶腾也找个朋友充当家长?
可能是陈老师提了,叶腾没像自己那样当回事。
但这活动貌似只需要一名家长陪同孩子参与, 由于都是体力游戏,每个家庭理所当然地派出了爸爸,妈妈则围在临时赛道两边, 举着手机捕捉下孩子和爸爸参加比赛的每个瞬间, 不时挥臂喊出自家孩子的名字, 边拍照边喊加油。
顾景晗站在妈妈堆里很扎眼,她本来个子就比一般人高, 周围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左摇右晃给老公孩子助威,只有她稳稳地站在中间。当韩裴芸看向她的时候倒是不跟她置气了, 攥着手机小幅度地挥了挥, 笑容从容委婉, 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像只特立独行的仙鹤。
连喊加油都不会的顾蹄子啊……
韩裴芸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站起跑线前扭了扭脚踝,做起热身运动。
所以顾蹄子一起来干嘛呢?本来运动这块就比不上自己,现在不声不响肚子里怀了个崽,更不可能让她出战了。
“安歌妈妈,别太勉强。”身边的男家长冲她客气地笑笑,表示会让着她一点。
韩裴芸托了把怀里的安歌,笑了笑不作回应,摆好起跳的动作,扫了眼男人鼓起形同孕妇的啤酒肚,暗想自己健身多年差点就要去参加比基尼小姐选举赛,用得着他让?
傅老师喊了开始,韩裴芸一个起跳,如同守株待兔里那只不要命冲向树桩的兔子。
男人力气大,但跳起来笨重,韩裴芸力气不小又灵活,抱着安歌也不觉得吃力,很快跳到了最前头。
不多时又有人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差距难分。
赛程几近白热化,顾景晗听着身旁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声,定定地看着跳跃时上下伏动的腰线,咬了咬嘴唇,喉咙滚动了一下子,终于张开了嘴:“加油。”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声浪里,连自己都听不见,于是试着把双手像喇叭似的围在嘴边,抬高声音又喊了一声:“安歌,加油!”
“加油!加油!”韩安歌听觉敏锐,连忙把顾妈妈的话复述给妈妈听,“妈妈!顾妈妈叫我们加油!”
韩裴芸跳得满头大汗,压根没听到顾景晗的声音,再说她们冷战呢,叫她加油就加油?她干嘛那么听话?
肆无忌惮地大喊这种事,顾景晗平日注意形象管理,怎么都不可能做出来,今天被气氛带动着喊了一次,之后再喊就不觉得太为难,既然喊了安歌再给她的哭包喊一声。
冷战和有必要的加油,她自以为分得清清楚楚。
韩裴芸第一个到达气球池,用力踩向其中一个气球。
“妈妈!用力踩!快点快点!”韩安歌见那个气球踩下去反而溜走了,转而指着地上另一个红色气球。
顾景晗这时开口:“哭……”
及时收声,意识到公众场合,不能使用昵称,紧张地看着韩裴芸跺下的脚,卖力喊道:“韩裴芸!加油!”
怎么就叫上大名了?以前一口一个小芸还叫过裴芸来着,不过冷个战就成韩裴芸了?
她这油加的……还不如不加。
韩裴芸猛踩下去,气球终于爆了,成功拿下小组第一名,顺利进入下一轮游戏,她跟安歌回到座位上,等其他小组出结果。
“妈妈赢了!妈妈最棒!我要那个复读鸡。”韩安歌凳子还没坐热,别的小朋友找她玩,她跟人过去了。
顾景晗稍稍挪了挪自己的小板凳,朝韩裴芸身边更近些,游戏都做过了,她也给加油了,这气是不是可以消了?
“顾景晗。”韩裴芸叫着她的大名,冷着脸斜睨过去,“别叫我名字,明白?”
正前倾的身子一顿,随即往后仰了仰,顾景晗定定地看着她,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从昨晚到现在,她试图和解过几次了?怎么每一次都落得个被嫌弃的下场呢?
“你……”韩裴芸想说这里谁喊加油带大名的?就不能换个称呼?话没说出口,却见顾景晗倏地站起。
韩裴芸仰起脸不明所以地看她。
顾景晗犹豫了下,才说:“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我有事先去公司了。”
赌气时候仍顾着对方的情绪,顾景晗调出和周勤的聊天界面给韩裴芸看,她之前和大秘说好了把这些事推到下午,等安歌班上的活动结束她再过去,但现在改变了主意。既然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韩裴芸推开顾景晗伸来的手机屏幕,爱理不理的态度:“行了,你忙你的。”
顾景晗抓过放在桌上的包,白皙的手掠过韩裴芸跟前,看得人很想扇过去。
顾景晗真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韩裴芸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指甲陷进掌心里,跟心一般隐隐作痛。
韩安歌和小朋友嬉闹了一阵,回过来看顾妈妈不见了,她在妈妈身边蹦跶了一圈,哼了一声叉起腰:“妈妈把顾妈妈气跑了。”
怎么就气她了?这孩子说的话还有良心吗?
韩裴芸气不打一处来:“韩安歌,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说完愣住,这孩子吧……还真就不是自己亲生的。
“是啊。”韩安歌倒是淡定地点点头,一心想着消失的顾妈妈,“我顾妈妈呢?”
韩裴芸回她:“有事先走了。”
韩安歌眨了眨眼睛,不疑有他:“那就我和妈妈做游戏吗?”
韩裴芸反问:“你顾妈妈在,也没见她陪你做游戏啊?”
“唔……”小家伙垂下脑袋做思索状,“那你和顾妈妈为什么吵架啊?”
“没吵架。”事到如今,韩裴芸也不认为她们吵架了,不就冷战吗,谁怕谁啊。
中场休息,陈老师拿着个单反相机挨家挨户过去给他们拍照,游戏过程中她也抓拍了不少照片,说来羞涩,其中有一半照片都是安歌一家的。
陈老师找出一张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上面是她抓拍的顾景晗,她正攥着手机捂住胸口,神色紧张地看着前方。
照片翻到下一张,是她专注看着的人——正奋力往前起跳的韩裴芸,拍摄角度非常巧妙,怀里的安歌正搂着妈妈望向顾妈妈的方向。
这口绝世小甜饼,陈老师嗑下去,美味妙不可言。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眼万年……
陈老师在心里给她们排了一出又一出的碧莲狗血百合文,举着单反走到安歌那桌旁边准备拍张和谐有爱的全家福,然而女主角之一不见了,陈老师没反应过来。
“顾小姐呢?”陈老师问。
韩安歌嬉皮笑脸地拿出之前的说法:“被妈妈气……”
“安歌!”韩裴芸瞪她。
韩安歌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气跑了?”陈老师顺着往下说。
韩裴芸:“???”
这老师是怎么回事啊?以前也不这样爱多管闲事啊。
“我拍了顾小姐的照片……”陈老师找出顾景晗的照片,一张张跟连环画似的放给韩裴芸看,“这是顾小姐看你比赛那会儿,你看她这眼神,这表情,这动作,是不是很在意?”
韩裴芸稳住身形,怎么都觉得陈老师在疯狂暗示什么。
“顾小姐真的太可以了,安歌妈妈,要珍惜啊!”陈老师没点破,情真意切地握住韩裴芸的手拍了拍。
“我和她……”韩裴芸想了下,人家也没明说,自己也没法否认啊。
这可咋整?
“除了出轨,啥都不是事。”陈老师年纪没人家大,说得倒语重心长,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韩裴芸说不出话来,这拐着弯来的,听着还挺包容,再不否认就得算默认了。
陈老师不等她回应,兀自接上:“不是出轨吧?”
韩裴芸嘴快,急忙帮顾景晗正名:“那肯定不是……”
“我就知道,我都能看出来,顾小姐心里只有你啊。”
韩裴芸说出的话收不回来,懊恼之余,竟然发觉陈老师还跟自己聊起了顾景晗。
“陈老师。”韩安歌遵守课堂纪律,举起手请求发言。
陈老师微微笑:“什么事呀?”
“妈妈要和顾妈妈结婚,”安歌记得结婚是可以邀请很多人一起来玩的,还有个说法,“你要来喝喜酒吗?”
“我们不是……”韩裴芸往安歌嘴里塞了根棒棒糖,没打算刻意隐瞒和顾景晗的关系,也没想主动告诉别人,尤其还是孩子的老师。
“安歌妈妈,其实吧……”陈老师举着单反,捂着下半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小女生才有的羞赧,“我也是。”
韩裴芸嘴还微张着,本想说些解释的话,听到这里,她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接着轻轻咬住。
陈老师和她一个眼神交换,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下一场游戏要开始了。”陈老师竖起大拇指,挤了挤眼,“加油!安歌妈妈我支持你!”
这个支持,不仅指接下去的游戏。
韩裴芸意会到了那份真挚的善意,是多年来对于她的感情为数不多的善意,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来幼儿园没开自己的车,顾景晗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去公司,昨晚没睡好,一路上闭目养神,下了车风风火火进了公司,关上总裁办的大门,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定。
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弥漫上来,她怎么能置哭包不顾,跑来公司了呢?
可是自己充分尊重她的想法,该不说话就闭嘴,该助威就喊加油,她凭什么凶自己?
就凭自己擅作主张犯错在先,可闹脾气也该适可而止不是吗?
她是没恋爱经验,可她一点都不认为这是自己该得的待遇,所以打电话给经验丰富的柳以思要个说法。
“我有个朋友A和她的女朋友B因为……”
把事情讲了个大概,顾景晗等着柳以思评价。
“老顾啊,”柳以思啧啧回味了一阵,忽的痛心疾首道,“你和小韩分手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柳以思:使劲吵,绯大是我的。
韩作者生气的主要原因不是有很多崽,下章会说
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很对不起大家,但是我真的一有时间就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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