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晗把那条微博大致看了遍, 上面哪里提到她的名字了？只说朋友晕倒了，柳以思的脑子是让猪给拱了，才以为上面说的人是她吧？
再说这个叫作绯云歌的微博昵称, 自己几百年不上一次微博，哪认识这号人物？
“这人谁啊？”顾景晗漫不经心地把手机还给她, “说的是朋友送去抢救, 我又不是她朋友。”
从柳以思叫出绯大两个字，韩裴芸再也没吱声, 她猜想柳以思叫的是另一个人，毕竟她们只见过一面，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她在网络上藏匿得极好的另一个身份。
但是，发微博说朋友晕倒送去抢救，并且能叫做绯大的人, 貌似全微博就只有自己了。
韩裴芸抱紧了安歌，小家伙窝在妈妈的怀里，听见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老师说只有害怕或者紧张的人, 心跳才会加速，韩安歌抬起脸好奇地望着妈妈，这屋子里没有怪兽, 妈妈在害怕什么呢？
“那个绯云歌……”可能年纪大了记忆力有些衰退, 顾景晗转念再想想, 总觉得这名字看着眼熟。
韩裴芸心脏漏跳半拍，她居然真的暴露了！写文整整十年了, 到头来被一个养猪大户拉下了马？
顾景晗看向韩裴芸，语气随意地问起：“好像是你喜欢的一个作家吧？”
对了, 就是那个新生代美少女作家, 哭包家里的书架上放了一整排她的小说。
韩裴芸安慰自己, 和顾景晗的关系已经到了那份上，如今告诉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无所谓。
告诉顾景晗她心甘情愿，可这柳以思算是怎么回事呢？
“绯……绯大。”柳以思见韩裴芸往自己身上多看了两眼，喉咙发紧，双手无措地在挎包里翻找起来。
韩裴芸惶恐地往后躲，从来都是在网上看别人叫她绯大，现实里第一次听人叫这两个字，她一时适应不过来，尤其叫她的人还是只见过一次没有好印象的养猪大户。
“你就是绯云歌？”顾景晗只惊讶了一瞬，转而玩味地微微笑，那些骗小姑娘的低俗言情小说竟然都是她写的……可还是不对啊。
三十出头的人了还称作新生代美少女作家？这不是欺骗读者吗？
“干嘛这个表情？知道我写书很奇怪吗？”韩裴芸闷闷不乐地吐槽，这时柳以思毕恭毕敬地递来一本小说，是她几年前出版的《若有来生为你而生》。
“绯大，我可喜欢你的作品了，这本是我最喜欢的，从出版到现在读了足足五遍啊！”
韩裴芸将信将疑地接过，翻了两下，里面的纸张有些发皱，确实像翻阅过好几次的样子。
她的读者定位都在二十岁以下，养猪大户都年过而立好几岁了，居然还看这种没营养的言情小说？
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能闲到这份上也是了不起。
“你的文下面都有我的留言，你记得吗？我是柳叶丝丝啊！”柳以思上前一步，握住了韩裴芸的手。
被顾景晗教育过和直女握个手没什么的韩裴芸，极力克制住甩开柳以思的冲动，脸色苍白着摇了摇头。
她的每篇文下面起码有十几万条评论，留言压根来不及看就新留言被刷了下去，哪能单独记得一个读者？
“我给你投了好几万的霸王票！”柳以思记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家绯大的头号霸主，绯大还很贴心地回复她，让她别再砸霸王票了，留点钱好好过日子。
然后她一感动，又给绯大买了一万块霸王票。
这下韩裴芸有了印象，紧忙点头：“我记得！”
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个柳叶丝丝和另一个读者争抢霸王票的第一名，每天投个几百上千的，最夸张一次砸一万，韩裴芸那时候就寻思，什么人舍得给素不相识的作者送那么多钱。
现在算是明白了，不愧是养猪大户，养猪致富当然不差钱。
顾景晗盯了柳以思的手很久，心想握一下得了，怎么跟上了瘾似的抓着不放呢？
她拍开柳以思的手，拿过了那本小说翻看了几页，剧情还没看明白，但男女主角的对话五句里面有三句能黏死人。
比如这句，其实哭包之前也跟自己说过差不多的。
女主和男主闹别扭，她拍了拍男主的脑袋，骂他脑子里灌满了水。
男主反问：“你会游泳吗？”
女主说：“不会”
男主又问：“那你怎么在我脑子里游了一天呢？”
然后女主破涕为笑，和男主重归于好。
顾景晗觉得这情话有点高级，她一下子没理解过来，等书被柳以思抢走才明白了，这是男主在和女主表白，说自己脑子里想的都是她。
哭包既然能写这种高级情话也一定会说，顾景晗对她多了几分佩服，更多的是羡慕，要是自己也能学会这种技能就好了。
“绯大，请给我签名。”柳以思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签字笔。
“哦……”韩裴芸在扉页上龙飞凤舞了几笔，以前每次出实体，编辑都想拉她出来开签售会，但她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一次都没开成，这还是她第一次线下给自己的读者签名。
“说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绯云歌？”
柳以思双手接过韩裴芸签上名的书，宝贝似的放回包里：“我昨晚听了直播，听见老顾的声音了，你的声音我可能会听错，她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
韩裴芸出于职业本能，纠正道：“声音是无形的，不能化成灰。”
“哎，”柳以思像个好学生，立马应和，“绯大说的是。”
韩裴芸被她一口又一个绯大叫得愈发恍惚，现实和网络重叠起来真是可怕得很，她让柳以思打住，一脸假笑：“你和顾景晗差不多大吧？叫我小韩好了。”
“好的！”柳以思内心无比激动，这么说她已经不是一般的读者了！
“那绯大……小韩，我叫顾景晗老顾，你就叫我老柳吧。”
“好的。”韩裴芸点点头，好的，养猪大户。
安歌和栎栎看大人们有话要聊，自觉地不出声坐在床上看动画片，不时分心偷听几句大人的对话，听不太懂，还不如回过去看有趣的小猪佩奇。
柳以思看了看时间，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心爱的绯大也见到了，以后再见的日子还长，这时赶回公司上班还来得及。
临走前，她神神秘秘地把顾景晗叫了出去。
“晗晗……”柳以思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语气忸怩。
“有话说话。”顾景晗最不吃这一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老顾。”柳以思清了清嗓子，贼兮兮地瞟了眼病房，“小韩没结婚吧？”
顾景晗不以为然地反问：“不是跟你说过吗？”
“我再确认下，她还是单身吧？”柳以思之前没认真听，如今事关重大，得好好问清楚。
“嗯。”
“好。”柳以思比了个打气的动作。
顾景晗看得一头雾水：“你干嘛？”
柳以思目光灼灼，十分亢奋：“我要追她。”
“啊？”顾景晗更糊涂了，问她，“你不是直的吗？”
“要不说你死脑筋呢？”
柳以思从挎包里找出一根手机数据线，拉直了举到顾景晗眼前：“你看，这根线直得很。”
手一松，线弯出一个弧度，柳以思拉拉扯扯，数据线松松紧紧，给顾景晗示范：“这不就弯了？”
顾景晗的表情随着数据线的松紧，严肃又放松接着再皱起了眉：“还能这样？”
柳以思笑话她死板：“哪有绝对的性向，只有真心想去爱的人啊。”
她给数据线打了个结，得意忘形：“老娘可直可弯可打结。”
顾景晗的眉头同时揪成了一个死结，她冷着声音开口：“你不能追她。”
柳以思不服气，跟她争：“小韩不是没对象吗？我多好的条件，怎么不可以？”
“她是我孩子的妈妈，你不许追她。”顾景晗正经起来的语气很能镇住人，实际上她现在已经有些愠怒了。
“你这……”柳以思打量了顾景晗几眼，心存不满却不能不好好说话，“不可理喻啊，人家给你生了孩子不说，还不让人家开展新恋情了。”
顾景晗决不松口：“不让。”
“你到底直的弯的？”
“直的！”
柳以思算是看明白了，确切说上次来就看明白了：“顾景晗，你这辈子就没喜欢过男人，论直还不如我呢，你直个屁啊。”
顾景晗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急着争辩：“我也没喜欢过女的。”
“屁，”这波直女装得只配给负分，柳以思轻啐了一口，“你摸着你的良心，敢说自己不喜欢小韩？”
顾景晗摸了下心口，又心虚一般，紧忙把手背在身后。
柳以思一眼就看穿了顾景晗的小心思，故意激她：“不管你，绯大我追定了，嘻嘻。”
她说完，赶紧溜了，顾景晗追了两步没追上，心事重重地回了病房。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条被柳以思拉在双手间的数据线，不用力绷直就弯了，弯得那样随意自然，仿佛从来没有直过。
柳以思有过好几任男朋友，按理说她该比自己直上无数倍，可顾景晗现在迷茫了，究竟是柳以思的感情生活太随意，还是性向这回事，真的可以因为遇到的人发生改变呢？
“顾蹄子，快来吃午饭。”韩裴芸帮王阿姨摆好了饭菜，两个孩子坐在一边，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让顾景晗过去坐。
顾景晗拿起桌上的一支筷子，试着用手拗了下，可以变弯一点点，她想通过这个现象请教韩裴芸，人的性向是否真的可以发生改变。
王阿姨还在厨房里忙碌，顾景晗想着这个话题孩子们应该听不懂，大着胆子叫韩裴芸：“哭包，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啊？”韩裴芸看过去，顾景晗手上只有一支筷子。
“你看。”
在韩裴芸的注视下，顾景晗给她演示筷子从直到弯的过程，然而她有些紧张，掰弯时手一抖，随即用力过猛。
“啪”的一声，筷子成了两截，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总：糟糕，是动心的感觉
大家要留言哦，又是这么晚睡觉，溜了溜了
明天还要一早起来开高速
感恩一波上章留言喂食的老铁
乍一看，一半都是快乐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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