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苗安静又乖巧。
她把薄薄一本精装故事书从封面翻阅到了封底,正意犹未尽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家妈咪和母亲居然都不在自己身边。
云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紧闭着的浴室门。
随后,她小心翼翼跳下床,缓缓走到浴室门边。
靠近浴室门后,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出一些难以形容的响动。水声和一点点人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才是主次。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云苗确认自家两位母亲至少有一个人在里面。
小姑娘等了几秒,没见门有要打开的迹象，开口喊道：“妈咪？母亲？”
浴室内的嘈杂声音中，属于人的那部分瞬间消失。
云苗疑惑地眨眨眼，又喊道：“你们在里面吗？”
这一下,里面终于有了回应。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来,脚步声响起，接下来,浴室门被打开一条缝。
身着浴袍的楚俞出现在门口。
云苗很开心：“母亲！”
楚俞直接走了出来,不忘转身把浴室门重新牢牢关上。
做完这些，她才蹲下身，一把将云苗抱了起来：“宝宝等太久了吗？”
云苗摇头：“我看书呢，没有等哦。”
她的注意力还在浴室内：“妈咪呢？她在里面吗？”
楚俞笑着点点头：“妈咪还没洗完呢，我先陪云苗。”
云苗点点头。
小姑娘才两岁多一点，一直都是舒宴宴帮她洗漱，所以对于母亲和妈咪一起在浴室内洗澡这件事，她很自然就接受了，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诧异。
这也让楚俞暗暗松口气。
云苗抓了抓她的发丝：“母亲,你的头发湿了。”
楚俞愣了一下：“嗯，刚刚洗澡的时候打湿了,没来得及吹干。”
实际上，云苗开口呼唤她们的前一秒，她还呆在浴缸内。因为担心云苗得不到回应会着急，她匆匆擦干身体，披了件浴袍就出来了。
吹风机在浴室内，楚俞回头看了一眼，打消了刚冒出来的念头：“……没事，等妈咪洗完澡，我再进去吹干。”
云苗点点头：“好哦。”
楚俞抱着云苗，重新把她送回床上。由于头发还没干，她怕弄湿床铺，没有上床，而是将就着坐到地毯上。好在床不算高，楚俞坐在地板也只比坐在床上的云苗矮一点点，完全不影响两人的交流。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舒宴宴打开浴室门走出来。
除了面颊还有点微红之外，她身上的睡衣穿得非常整齐，原本和楚俞一样在浴缸中沾湿的头发也已经吹的蓬松。
云苗：“妈咪！”
舒宴宴点点头，看向楚俞，却在接触到楚俞目光后，又立刻羞怯地避开。
她的关注点也在楚俞湿成一团的头发上：“我，我好了，你去弄一下头发吧。”
楚俞点点头，越过她走向浴室。
路过舒宴宴时，她的手状若无意碰了一下舒宴宴的手背，引得舒宴宴脸上红润更甚。
舒宴宴深吸一口气，代替她回到云苗身边，在床沿找了个位置坐下。
“妈咪？妈咪！”
“啊？”舒宴宴回神，看到云苗正疑惑看着她，“怎么了？”
云苗歪着头：“我问你怎么洗澡洗那么久呀？你都没听到我叫你吗？”
舒宴宴不好意思垂下头。
她刚才确实有些走神，加上云苗一个小姑娘正常说话声音也不大，竟真的没注意云苗在呼唤她。干咳两声缓解尴尬之后，舒宴宴整理好情绪，回答道：“嗯……今天妈咪，嗯，泡了一会儿澡，太舒服了所以……多泡了一会儿。
“下，下次不会了！”
云苗没有怀疑她的回答，只是笑着表示：“云苗也想跟妈咪一起泡澡啊。”
舒宴宴只得敷衍道：“嗯，下次，妈咪带着你去泡温泉。”
云苗欣喜点头：“好呀。”
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床上的玩具上，舒宴宴松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陪女儿玩耍起来。
不一会儿，楚俞吹完头发出来。
有另一个人分担云苗的注意力，舒宴宴终于又有走神的空间。
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一件好事，因为只要一发起呆，她就会想起刚刚在浴室发生的事。
太不应该了！
怎么可以在云苗还在外面卧室的时候，和楚俞在浴室中做那种事呢？
只要一想起这个，舒宴宴的脸就会迅速烧起来。
她不经意抬起头去看楚俞，恰好楚俞也正朝她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溅出的火花又把舒宴宴烫着。
暧昧难言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云苗的睡觉时间。
哄完小姑娘睡觉后，舒宴宴也闭起眼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丝毫没有困意，反而觉得越躺越渴。
卧室里备着水，但那水装在保温瓶中，还是温热的。此时此刻，舒宴宴只想要一杯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水。最好是凉得沁人心脾，能直接把她身体的燥热完完全全浇熄。
这种渴望一生出来就轻易灭不下去，舒宴宴坚持小半个小时，根本忍不住，终于睁开眼睛。
确认楚俞和云苗都安稳睡着之后，她小心翼翼下床，悄声离开卧室。
厨房在客厅的另一边，虽然她们不在这里做饭，但厨房里应有尽有。智能冰箱中除了舒宴宴想要的冰水，还有各种各样新鲜的水果和诱人的零食。
舒宴宴一点胃口都没有，略过那些浮夸的推荐，直接选了一杯加冰的凉水。
智能冰箱开始工作，很快，一杯冒着寒气的冷水就摆到了柜台上。
舒宴宴有些急切。
她一把抓起水杯，连杯壁冻得她指尖有些疼痛都无暇顾及，只匆匆把杯沿贴上嘴唇。
刚饮下一小口，她燥热的身体还未来得及为这串冰凉欢呼，舒宴宴就感觉自己端着水杯的手被人按住。
她愣了一下，放下杯子，一转身，就发现楚俞已经来到自己身后。
舒宴宴有些窘迫，用手臂挡着嘴，顺便悄悄擦去唇边水渍。
“你没睡？”
楚俞双手撑在柜台上，恰好将舒宴宴围在柜台和自己的怀抱之间。
“宴宴也睡不着。”
舒宴宴举举手中的杯子：“我出来……喝杯水。”
楚俞有些不解：“冰水？”
她问：“你平时不是喝温水的吗？”
说着，她将冰水拿开，放到以舒宴宴手臂绝对够不到的柜台远侧：“这么一大杯下去，你估计得闹肚子了。今晚还打不打算睡觉了？”
舒宴宴眼看着自己的水杯被拿走，有些着急。
但她也知道楚俞说的话并没有错，只能弱弱表示道：“……我不会全部喝完的，你还给我，我就喝两口。”
“嗯？”楚俞挑眉，指指她的嘴巴，“刚才不是已经喝过了？”
舒宴宴鼓起腮帮子：“刚才就喝了一小口，还没到喉咙口就已经不见了！”
楚俞笑着重复她的话：“还没到喉咙口就已经不见了？”她问：“那到哪里去了？”
她轻轻捏住舒宴宴的下巴：“宴宴张开嘴，我检查一下。”
舒宴宴捶了一下她的肩膀，羞赧道：“别闹……”
她深吸一口气：“云苗还在卧室呢。”
楚俞闻言，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似乎一下子卸了力，向下一俯身，将头轻轻搭在舒宴宴肩膀：“刚才在浴室真是吓了一跳，云苗一喊我就窜出去了，嗯？是不是很及时？”
想起当时，舒宴宴又羞又觉得好笑。
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楚俞那种表情，明明上一刻她还眉目舒展，掌握着两人亲/密的节奏，下一刻，云苗的声音响起，运筹帷幄的楚某人便定在原地，仿若被捉奸一般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舒宴宴自然也着急，但回过神后看到楚俞那副模样，甚至都忘了要先出声回应一下云苗。
接着，她就有幸欣赏到楚俞用最快的速度匆匆擦身，从柜子里拖出浴袍胡乱穿上。就是这样忙乱的时刻，楚俞也不忘回头安抚她：“没事，我出去陪她。”
舒宴宴刚点了一点头，她便小跑到浴室门前，推开门把云苗抱走。
浴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舒宴宴缓缓舒了一口气，随后便自己一个人窃窃笑了好久。
现在回忆起来，她都忍不住想要发笑。
当然，如果真的笑出来，楚俞估计要恼羞成怒了。
舒宴宴压制住笑意，夸赞道：“嗯，很不错，咳，辛苦你照顾云苗了。”
“照顾云苗倒是不辛苦。”楚俞用下巴蹭着她肩颈处柔嫩的肌肤，“就是忍得辛苦。”
舒宴宴装傻：“……哦。”
楚俞的眼神里带上了不容忽视的哀怨：“嗯？你就这么敷衍我？”
她一把将人搂住：“宴宴自己舒服了，就绝情寡义不管我了？”
舒宴宴脸红如霞。
当时时间有限，两人确实只走到楚俞为她服务的步骤……至于……
她眨着相当无辜的大眼睛：“……你也看到了，云苗来了，我也没办法。”
楚俞叹了一口气：“唉，嗯，我知道，不能怪宴宴。”
说是这样说，她的手却不老实在舒宴宴后背游走起来。
舒宴宴还存留理智。
“别……云苗还在里面睡觉呢。你也不想那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吧？”
楚俞身体一僵，竟真的乖乖收回手。
她离开舒宴宴身旁，顺手拿走了那杯冰水，走到冰箱前，重新要了一杯常温的。接着，她把常温的水递给舒宴宴：“喝这个吧，至少不会太凉。
“喝完就回去睡觉。”
舒宴宴接过常温水，还没来得及喝，就见楚俞一仰头，把原本那杯她给自己准备的冰水饮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里面的冰块她都没放过，含在嘴里咬得“卡呲卡呲”响。
舒宴宴看得发愣了：“……你怎么连冰块也吃？”
楚俞含糊反问：“卡呲——不吃冰块，难道吃你吗？”
舒宴宴不敢说话了。
她举起杯子，小口小口喝了小半杯常温水，随后把被子递过去：“够了。”
楚俞也已经解决了那杯冰水混合物。
她把两个被子放到水池内，对着舒宴宴道：“嗯，回去吧。”
舒宴宴刚走出两步，又被她喊住：“等等。”
舒宴宴回头：“嗯？”
楚俞走到她跟前：“嘴巴有点凉，我怕要冻到云苗。”
舒宴宴埋怨看她一眼：“你吃那么多冰块，嘴巴能不凉吗？”
她提议：“那你在这里先等一等？”
楚俞摇头拒绝：“不行，待会云苗要是发现我不见了更麻烦。”
她拉住舒宴宴手臂：“我有一个办法，宴宴帮我一下。”
舒宴宴还没反应过来：“啊？”
下一秒，楚俞低头，直接吻住她的唇瓣。
舒宴宴愣怔片刻，很快被冻得回神。
这个吻跟以前不一样。
以往，两人唇舌纠缠时，舒宴宴都疑心楚俞口中的温度要将她融化。但这一次，对方的唇瓣，包括探进来的舌尖，却都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但这并不让舒宴宴讨厌。
她原本就是想喝那杯冰水的，结果被楚俞强行换成常温水。虽然常温水也还行，但到底效果毕竟不如冰水那么强效。
此时楚俞的唇舌压过来，恰好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她有些贪婪，主动张开嘴配合，甚至主导着这个吻，想要从楚俞口中汲取回哪怕一丁点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冰凉。
这番主动无疑让楚俞很享受。
她像一个优秀的导员，引导着舒宴宴这个好学的学生，教导她如何与自己相濡以沫。这种教学在带来乐趣之余，甚至使楚俞产生了一点成就感，舒宴宴每一次“进步”，都会让她心底的喜悦倍增。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分开。这个时候，残存在楚俞口中的冰凉早已消失。如果有专业仪器，那么就可以直观看出，两人口中的温度已经无尽趋于相同。
舒宴宴气喘吁吁，楚俞趁机把人搂在怀里顺气。
等舒宴宴恢复正常，她才带着人重新开门，回到卧室，在云苗左右分别躺下。
藉着月光，两人在黑暗中对望。楚俞能窥见藏在舒宴宴眸底的，同自己同样热烈的渴望。
她勾起唇角，无声对舒宴宴说道：“晚——安——”
舒宴宴暗暗吞咽，缓缓闭上眼睛。
隔日。
一家四口各自忙碌了一个白天，终于在晚餐时得以团聚，享用丰盛的食物。
太后心里还惦记着昨夜自己嘱咐楚俞的事。
她一边优雅切着牛排，一边状若无意提了一句：“宝宝都已经陪妈咪睡了那么久，要不今晚到奶奶那里睡好不好？”
云苗咽下一口粥，有些为难看向楚俞和舒宴宴。
舒宴宴放下餐具，摸摸她的头发：“宝宝觉得怎么样？想不想陪奶奶睡？”
云苗很诚实：“也想跟奶奶睡，也想跟妈咪睡。”
太后差点脱口而出来一句：“可以！那你和宴宴都到我那里去过夜吧！”
好在舒宴宴先搭腔道：“那……要不今晚你先过去陪奶奶一起睡？下次我再把你接回来？”
云苗当然不会拒绝她的提议：“好哦。”
舒宴宴收回手，朝太后点点头：“那……今晚就麻烦阿姨了。”
太后心里惊讶万分。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着点点头：“不麻烦不麻烦，我会好好照顾云苗，你放心吧！”
舒宴宴点点头，低下头重新用餐。
趁她看不到的时候，太后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楚俞。
察觉到自家母亲的目光，楚俞抬头。
她端起红酒，遥遥朝太后敬了一杯，唇边挂着的笑意里，明显有志得意满的成分。
太后撇开眼，在心底暗暗唾弃一声，明面上倒是什么也没说，只略带同情地，悄悄看了舒宴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