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草包美人(GL)>第37章 

  瞿新姜几乎屏起了呼吸, 仔仔细细地听着傅泊冬的话。她有点不知所措,伸手去接床头上洒下来的光,掌心也跟着晕黄一片。

  她在琢磨傅泊冬的语气, 像傅泊冬这样的,大概很少会等别人的电话, 可听起来, 傅泊冬又不像生气。

  傅泊冬从手机传出来的声音不太真实,有点轻,散漫得像是没什么力气。

  “是金明莹, 她给我打了电话。”瞿新姜犹豫着说。

  “谁?”

  随后一顿, 傅泊冬的声音又传出来,“她啊。”

  傅泊冬应该是知道, 她做事总是讲究一个周全, 在联系导演时, 指不定把整个节目组都了解了个遍。

  瞿新姜闷声,“你认识她?”

  “当然, 当年校园十佳歌手不是吗。”傅泊冬用很不咸不淡的语气, 说了一句玩笑话。

  金明莹在国内还算出名, 好几首歌都脍炙人口, 流传度还挺高, 也被称过国民女神。

  瞿新姜的头发全揽在了身前,背很单薄。

  “今天去海选, 我进门才知道金明莹是评委, 她要了我的号码。”

  “她要, 你就给了?”傅泊冬语气不明。

  瞿新姜应了一声, 明明只是接个电话, 傅泊冬也没站在她面前, 可这声音近得就跟傅泊冬紧贴在她耳边。

  她掌心冒出点儿汗来,有点迟疑,“我也不能说不给她。”

  “也是。”傅泊冬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瞿新姜不知道说什么好,开始保持沉默。

  “之前答应的事还没有做到,等我回廉城,可以和你一同去看窦文芳。”傅泊冬平静开口,“你想看看她在狱里有多难过吗。”

  看望窦文芳这件事似乎已经说了很久,瞿新姜对她的继母说不上憎恶,因为覃小琉之所以会死,也少不了瞿漛的一份力。

  她只是觉得覃小琉不应该死,至少不应该因为瞿漛的骗婚和婚内出轨而死。

  覃小琉的丧事办完还没过半年,瞿漛就把新的女主人接了回去,她的继母挺着一个孕肚,很温柔地和她说话,说实话挺可笑的。

  只是在失去了母亲后,瞿新姜的难过成了浮萍,飘零无依,也不知道到底该埋怨谁。

  后来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开始报复性地旷课,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玩乐上,做一些既不会让瞿漛开心,以及就算覃小琉在世,覃小琉也不会感到愉悦的事情。

  她从来不可能成为傅泊冬,如果是傅泊冬,一定不会这样。

  但傅泊冬开了口,瞿新姜无依的情绪好像有了着陆点。

  “可以去看看。”

  “我得知,窦灵芳还瞒了你父亲一些事情,只是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傅泊冬说。

  瞿新姜愣住,她对瞿漛的感情说来也很淡薄,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窦灵芳和瞿漛的纠葛。

  “我不是很想听。”

  傅泊冬在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一声,“你会想知道的。”

  瞿新姜心想,傅泊冬说她想,那就想吧。

  她把托着光的手收回身侧,捏着睡袍的带子说:“所以窦灵芳瞒了什么?”

  “等我回去了,再当面和你说。”

  傅泊冬的唇大概离手机很近,呼吸声有点明显,瞿新姜甚至能想象出傅泊冬落在她耳畔的吐息。

  “好啊。”

  瞿新姜觉得自己也像是染上了什么瘾,总能联想到有关傅泊冬的种种。

  “你傅叔叔交代我,让你尽快回去上学,但这个学期你已经荒废了太多,我认为,你的休学期可以延长到夏天,休完这一个学年,再从头开始。”傅泊冬说。

  瞿新姜没什么主意,但听到能回到校园,还是有点高兴,“好。”

  她一顿,又说:“我如果去上学,那我们的合同怎么算?”

  “有一些条约可以暂时划去。”傅泊冬把暂时二字咬得有点重,“不能太为难你。”

  “可以。”瞿新姜又应了一声,慢腾腾把手机拿开了一点,因为傅泊冬轻微的呼吸声让她觉得耳朵痒。

  “海选结束后,就会正式开始录制节目,开始的时间不会拖久,影响不到你的学业。”傅泊冬淡声说,“我知道你挺在意这个节目,玩玩也是可以的。”

  瞿新姜本来想反驳,但她很快把抵至舌根的话音咽了回来,说来她也没有很认真在准备,称作是玩玩其实也没什么不妥。

  “不会影响就好,其实我可能熬不了几轮,就算录制的时间往后拖拖,也影响不到。”

  “你想的话,可以一直到最后。”傅泊冬说得很慢。

  “不想。”瞿新姜低声,“我想自己试试。”

  “行。”

  然后傅泊冬沉默了好一阵,像是在没话找话,“你回廉城后,你傅叔叔挺想你的。”

  瞿新姜惦记着傅泊冬的病,脱口而出,“那你呢。”

  傅泊冬的笑冷淡又短促,促狭地说:“我能不想你么。”

  隔着手机,好似气氛被一句暧昧不清的话给烧得滚烫。

  瞿新姜心跳得飞快,心想傅泊冬只是犯病了。

  “那你想我怎么做?”

  傅泊冬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哭吧。”

  瞿新姜愣住,小声说:“我现在哭不出来,能不能改天哭。”

  傅泊冬容许她讨价还价,笑了一声,“可以。”

  挂断电话后,瞿新姜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离海选结束越来越近。

  瞿新姜是在直播时接到通知的,通知先是由工作人员传达了一遍,然后金明莹打来电话,又和她说了一遍。

  说是海选结束后,她有几天的准备时间,然后就开始正式录制。

  金明莹挺高兴的,连说话都似带着笑,“真好,以前问你什么,你都不怎么愿意做,现在有了想做的事情,挺好的。”

  瞿新姜欲言又止,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段时间过得趁波逐浪的。

  像迷路方向的船只,在大洋上随波逐流。

  金明莹又说:“就算拿不到名次,只要上了节目,就能攒到一点人气,你以后如果还想走这条路,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跳板。”

  她一顿,用略微艳羡的语气说:“寻常人连碰都碰不到这个踏板,因为它的起步实在是太高了。”

  瞿新姜以为,金明莹这是暗示了傅泊冬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她抿了一下唇,“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你不用灰心,你曾经捏在手里的资源,你的长相,都是你的踏板,你还是可以走得很远。”金明莹还像是高中时候的学姐,很尽心地给她灌输一些心灵鸡汤。

  瞿新姜怔住了,左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谢。

  一个屋檐下的,刘姨偶尔会和瞿新姜聊上几句,但大多是刘姨自己在说,说她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女,以及出门买菜时碰上的事。

  刘姨似乎是看她闷在家里太久了,问她:“你怎么不出去走走。”

  瞿新姜下意识朝外出的那一扇门看去,讷讷说:“我可以出去吗。”

  刘姨诧异,“怎么会不能出去,我看别人家的姑娘每天大清早的就会在外面遛狗,要不我跟小姐说一声,给你整条狗子来,一直闷在家里不好,迟早要闷出病来。”

  因为刘姨一直顶着那张笑脸,总让瞿新姜觉得她的话不是那么真诚。

  瞿新姜犹犹豫豫地走到了门边,试探性地拧动门把。

  没有提示她需要在软件内进行操作,门就这么开了。

  屋外的冷气扑面而来,那一下刮得她的脸有点发麻。

  瞿新姜看着外面的道路、路灯和花圃,好一阵移不开眼,又觉得是错觉,往外又迈了一步,这才确信自己走出去了。

  她回头时,刘姨还在眯着眼笑,“这会儿要出去吗?”

  瞿新姜有点惊讶,因为她一直这扇门不听她使唤,“等会吧,我去收拾收拾。”

  于是她回屋收拾了一下,给林珍珍发了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林珍珍回得很快。

  「我随时有时间,要不晚一点再出去,我们在哪里见?」

  瞿新姜在傅泊冬的化妆间里,指腹蹭上了一点口红,仔仔细细往嘴唇上抹,擦了手后,她才低头打字。

  「你说一个地方,我们到那里碰面。」

  随后林珍珍把一个定位发了过来。

  瞿新姜打着车出了门,包里揣着傅泊冬给的卡。

  她心跳急促,回头看别墅区越来越远,心情竟然有点复杂,好像她在背着傅泊冬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到了地方后,瞿新姜一眼就看见了林珍珍。

  林珍珍在就到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冷得小步跺脚。

  “珍珍。”瞿新姜喊了一声。

  林珍珍惊喜回头,朝她拥了过去,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阵,这才安心,“你在傅泊冬那里过得还不错吧。”

  瞿新姜心虚地别开眼。

  林珍珍笑了,“好久没见面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其实我有点想吃麻辣烫了。”

  瞿新姜也想,她在傅泊冬那是吃不到麻辣烫的,不说刘姨会不会做,反正傅泊冬肯定不会点这个头。

  于是两人进了麻辣烫馆,坐在四四方方的小桌边上吃起了热气腾腾的串串。

  瞿新姜分享了自己海选通过的好事,小声说:“可能混不上太好的名次,大概率唱一首就要被票出去了。”

  “可是这也很厉害啦。”林珍珍十分捧场,“我只能在电视里看到节目现场诶。”

  瞿新姜还挺不好意思的,虽然林珍珍是在真心夸她。

  林珍珍咀嚼着,声音变得含糊,“你可以试试,反正不会亏。”

  瞿新姜想了想,觉得也是,总归不会亏。

  “说起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可以随时有时间。”林珍珍挤出一个笑。

  瞿新姜疑惑地抬眼。

  麻辣烫的热气模糊了林珍珍脸上的欢欣,她笑着说:“我又辞职了。”

  瞿新姜愣住了,她知道林珍珍前两次辞职是因为她,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她惴惴不安地问:“为什么啊。”

  吃完的签子被林珍珍抓了过去,放进了签筒里。

  林珍珍擦了一下手,“傅泊冬的助理联系我了,托你和傅泊冬的福,我找到了一份在写字楼里面的工作,不用再去当服务生了。”

  瞿新姜哪里料到,傅泊冬竟瞒着她安排了这些。

  林珍珍吃了一会,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神情,“你在傅泊冬那里住,她不会收你的房租吧。”

  瞿新姜想,傅泊冬哪里会在意那点房租,别扭开口:“没收。”

  “傅叔叔情况还好吗?”林珍珍小声问。

  瞿新姜既点不下头,也不想摇头说不好,“有点难说。”

  林珍珍没再问。

  吃完了麻辣烫后,瞿新姜陪着林珍珍走了一会,还去电玩城玩了一阵。

  分别前,林珍珍走前挽住了她的手臂,很高兴地说:“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傅泊冬。”

  瞿新姜摆摆手,坐上了出租车,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她是掐着点回去的,虽然不知道刘姨会不会把她到家的时间告诉傅泊冬,但她觉得还是遵照合同为好,回去太晚,傅泊冬是要生气的。

  刘姨没说什么,只问她玩得开不开心,然后又很贴心地把榨好的果汁送到她房里。

  瞿新姜洗了澡,心怦怦直跳地等着傅泊冬的电话。

  这天的电话来得晚,近十二点才打过来。

  瞿新姜看见来电显示上出现了傅泊冬的名字,竟觉得自己才像是病了的那一个,悬起的心微微一跌。

  她有心说服自己,她万万不应该心疼傅泊冬,她更应该心疼自己才是。

  可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傅泊冬的话还没说出口,轻微的气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她的心猛地一揪。

  傅泊冬问她:“今天做什么了?”

  “出门了,约了珍珍,我本来以为我打不开家里的门。”瞿新姜说得有点别扭。

  傅泊冬促狭:“说了这是违法的,我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在想什么。”

  尴尬的人反而成了瞿新姜。

  傅泊冬又说:“看来今天玩得挺开心。”

  “还行。”瞿新姜把手机夹在肩上,捏起自己的发梢。

  傅泊冬没有说她那边的情况,因为傅文咏的情况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我今天有点累。”

  瞿新姜怔住。

  “累的时候更容易犯瘾,会下意识想做一点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傅泊冬语调懒散。

  瞿新姜气息微急,“所以犯瘾了是吗。”

  “嗯。”

  傅泊冬慢声说:“昨晚你说的改天,今天怎么样,可以哭了吗。”

  瞿新姜抱着膝坐在床上,脚掌踩在另一只白得发青的脚背上。

  “不可以就算了。”

  瞿新姜轻轻吸着气,她摇摆不定,思绪如被大浪冲刮。

  最后,在沉默得像是挂了机的电话中,她声音带颤地说:“可以,但我要拿你的一样东西。”

  “你拿。”傅泊冬平日里优雅的声音显得疲惫而沙哑。

  瞿新姜赤着脚出了房门,走进了傅泊冬的房间,随后心跳如雷地拉开了对方衣帽间里的柜子。

  她的目光很快从那些私密的物品上扫过,拿到了当初傅泊冬用在她身上的项圈。

  她把项圈捂在怀里,生怕被刘姨看见,踮脚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锁上门后,瞿新姜带着项圈坐上了柔软的床,身侧,手机的通话时长还在缓慢增加。

  她点了免提,把项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颈上皮肤仅仅被贴紧,她已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项圈是她自己亲手戴上的,竟不是那么的难受。

  可瞿新姜还是挤出了眼泪,手指微微搭在项圈上,腾出一只手握起手机,哽咽着说:“我要哭了,你要认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