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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源手术过后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 这期间禁忌有很多,他连流食都不能吃,干脆整天躺在床上输营养液,和手术前唯一不同的就是不再犯病难受了。
医生几乎每天都回来为他做全面的检查, 顺便记录各种数据, 以便向医疗机构汇报患者情况, 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郝书尧现在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总算是能分出更多精力去处理她那些破事了。
罗维在这件事上一直表现得相当积极, 哪怕那天因为向喻秋的事和她发生了一些口角,但今天还是照例为她带来了相当有价值的消息——徐迪找到了。
警察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结果,而他用短短几天就把详细地址都查出来了, 种种不正常的迹象都让郝书尧对向喻秋说的话深信不疑。
“郝小姐,徐迪他人就在北郊的废弃厂房里,但似乎被人绑架了,我们要去救人吗?”
“直接报警吧。”郝书尧直接选了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她没有自信比警察做的更好。
“但是你不怕打草惊蛇吗?万一……”罗维有些不安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壁,说着他自己的意见,“那么大一个孩子能轻易被绑走, 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万一报警把对方激怒了,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那我们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郝书尧点了点头,却一直在暗暗打量着他:“行,那我们两个先去探探情况。”
“好。”罗维这次出奇地点了一块芝士蛋糕, 吃了两口就开始止不住摇头,下次还是点巧克力的好了, “时间紧迫,我们明天就去吧?”
“今天不是更好吗?”
“这个……”罗维像是被问住了, 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给出回答。
“我明天要去医院陪床。”
“可以,那我们晚上六点见?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好,那就约好了。”郝书尧攥紧了兜子里的一个录音笔,刚刚罗维来得悄无声息,她都没发觉,差点就暴露了这次来的目的。
慌里慌张地就把录音笔塞到了口袋里,也不知道开没开机。
这是向喻秋制定的计划,除了她俩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罗维的父亲名叫罗楠,二十多年前也是一位职业拳手,只不过因为年纪大了,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等各方面都比不上年轻人,逐渐萌生了退役的想法。
可当时队里突然来了一个小伙子,打拳的方式干净利落,年纪也还小,这些优越的先天条件瞬间收获了不少俱乐部老板的青睐。
可是终究经验不足,大大小小的比赛打下来总是输多赢少,正在小伙子苦恼之际,某天夜里遇到了在拳馆坚持夜训的罗楠。
在缠着对方了几招后,男生虽然凭借着优异的身体素质勉强获胜,但仍旧深深体会到这位老将的深厚功力,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要拜他为师。
罗楠本来计划在月底就正式打一场差不多的比赛,作为自己的退役终秀。可见到这个天赋异禀的男生,在对方的一再哀求下,竟然真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样一来他的退役比赛就毫不意外地被推后了,而那个名叫向志东的男生,也飞速成长起来,短短两个半月,就爬上了俱乐部积分榜的榜首。
临近退役之前教出来了个还算优秀的徒弟,这件事让罗楠信心大增,可早在五个月前递交的退役申请即将生效,他绝无再拖延下去的可能,只能带着这一荣耀离开擂台。
但不知道是不是训练向志东的经历给了他自信,不愿意服老的罗楠想在正式退役之前再度为自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退役比赛的对手竟然挑选了当时正值事业上升期,身强力壮的新秀拳王——向志东。
比赛开始之前这位师傅就曾叮嘱过自己的徒弟,要他不要手下留情,因为他最清楚对方的弱点在哪里,再难打的局面也能轻松翻盘。
向志东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而且对于罗楠这个师傅的话都深信不疑。
也出于对老师的尊重,他使出了平时对战那些大块头时百分百的力气,打得罗楠一度有些找不着北,在台上狼狈地晃来晃去。
年幼的罗维在台下看着父亲被打倒又爬起来,完全不理解这种野蛮运动的意义是什么,只是盼着爸爸能快点从台上下来回家给他过生日。
罗楠的身体素质肯定比不上向志东,就连反应力都被对方甩了十万八千里,几个回合下来,早已气喘嘘嘘。中场休息的时候,直勾勾盯着他的徒弟,内心却生出了一丝嫉妒:
如果不是近几年成为职业拳击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这帮老人也犯不着处处被针对,到了年纪退下来,带着满身的伤,得不到妥善安置。
他之前的好多队友,最终都是因为脑部损伤痛苦地死去。
一个拳击手,最需要的就是被世人认可,如果在退役比赛上都失去了体面,他的前途就是一片灰暗。赢了,起码能凭借着光荣的称号在三流俱乐部混个教练的位置,晚年家人的生活也还算有保障。
这时,一向跟他关系不错的队医凑上前来,告知了他向志东前些天打比赛时右腿受伤的事情,明摆着就是要他专注攻击那里,这也是他能取胜的唯一机会。
罗楠盯着向志东看了几秒,试图说服自己:
眼前这个徒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面对的机会也很多,正赶上身体恢复能力强,受点伤也无可厚非,不出几个月就养好了;可他不一样,没人会要垂死的老马。
最终,内心对于金钱和名誉的渴望战胜了罗楠内心对于徒弟的愧疚。下半场比赛以开始,他就刻意找准了对方的右侧猛攻,看着他明显趔趄的步伐,心底忍不住一阵窃喜。
看来队医没有骗他,制胜的关键就在这里!
向志东一早就看穿了他的计划,一直在找机会和师傅迂回,不给他单独攻击弱点的机会。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楠的体力渐渐不支,可急的眼睛冒火。在最后一回合结束前的一分钟,竟然不管不顾地用一种及其危险的姿势朝向志东攻了过去。
向志东反应快,先一步用手挡了一下,随后接了一个勾拳。
他完全没想到师傅的腿在这个时候会抽筋,以至于那一记凝聚了他全身力量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脑,整个人轰然倒下,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这场比赛本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擂台老人的退役比赛,根本不会聚集太多人围观,可这次罗楠选择的对手是暴热的向志东。
各家体育公众号和体育报都派了不少人来搜集资料,闪光灯下,倒下的罗楠和跪在台上手足无措的向志东,成了第二天桦阳市拳击圈里的热门新闻。
最终,这场比赛被判定为意外,向志东只是面临了长达整整一年的禁赛处罚,随后再次回到比赛场,依旧是江清市拳击比赛中最亮眼的那颗新星。
罗楠在被一记重拳击倒后并未直接死亡,而是脑干受到重创,后半辈子只能当一个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植物人。
在和命运顽强搏斗了两年后,最终因为身体状况太糟糕,支撑不住早早离开了人世。
年纪尚小的罗维在短短几年之中,从还算富裕美好的家庭,一下跌入了偿还高利贷的深坑。在罗楠死后,他开始跟着母亲四处躲避上门讨债的人。
可是他们母子两个无依无靠的,又能跑到哪里去?家里的亲戚听说他们家这档子事,都对他们避而远之,恨不得昭告天下母子两个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最终,在没日没夜奔波的讨债途中,母子二人还是不幸被黑心的高利贷债主们追上,受尽了屈辱和折磨。
母亲被他们一顿折磨,没几个月就抑郁而死;而他直接被心狠手辣的债主把手按在液压机底下,活生生压断了一整只胳膊。
他永远忘不了那张脸——向志东。
是他,如果不是他,他应该还会是那个有着爸爸妈妈陪伴过每一个生日的孩子;如果不是他,他的手就不会废掉;如果不是他,这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向志东,向志东——
他每天都要在心中狠狠地默念这个凶手的名字千百遍,哪怕再艰难的日子,靠着心中这份仇恨,他挺过来了,和朋友一起投资了这家医疗机构。
他的手治好了,也有能力了,等再次回到江清市寻找仇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就去世。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也是死在比赛场上,死在退役表演赛的最后一轮。
讽刺,相当讽刺。
他觉得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有些人生来就是个悲剧,想报仇,仇人已经死了,总不能把他从坟里挖出来再鞭尸。
虽然他动过这样的念头,可终究太轻了……这些惩罚完全不足以让他把这数十载的仇恨尽数发泄,他要让向志东的亲人感到痛苦,让他女儿也感受一下自己的痛苦。
在一番打探过后,他的目标瞄准了向喻秋,那个同样从事自由搏击行业的体育老师,再次激起了罗维心中的愤恨。
人们为什么总喜欢那种暴力的竞技项目?那根本就不是比赛……每个站上台的人都是凶手,破坏别人幸福家庭的凶手。
当年的向志东,现在的向喻秋,一样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在一番准备和周密计划后,罗维最终买下了金隅雅苑的一套房子,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一步步陷进这个大圈套中。
他的目的就是让向喻秋也体验一下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开的感觉,要让她痛不欲生,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郝书尧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郝小姐,今天怎么记得好好穿衣服了?”罗维笑得很开心,因为她发现不论什么样的衣服,都能被这位郝老师穿得特别好看。
比如现在这件他看来穿在别人身上一定会丑到爆的花格子羽绒服。
“因为是向喻秋买的,要我记得穿。”
听到向喻秋的名字,罗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但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是这样啊,那是不是就代表你们两个和好了?”
“是啊,她说回来要给我跪着道歉。”
只能说杜北江在情报和信息收集上一向都很靠谱,就一点在之前两人寻找郭旭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
这次也是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就找到了罗维这个人的全部资料,包括他被放高利贷的债主围追堵截的那段日子。
罗维也不过四十岁的样子,但是一生中的坎坷经历竟然能写满足足八张纸,即使对他有气,向喻秋也不得不同情他的遭遇。
可同情是一回事,察觉到被骗后的愤怒又是一回事。
她懊恼于自己没有看透对方的真实意图,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他当作一个普通邻居看待,却没想过两人的每次相遇都是对方事先安排好的。
无论是在楼下遛狗时椰奶的反常举动,还是在公园时对方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现在想来,椰奶那个大傻狗应该实被同类的性外激素所吸引,才带着她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找到了罗维,认识了他。
而那晚在公园发生的事情就更加巧到不可置信,一个见面不超过三次的普通邻居,竟然能说出她是自由搏击职业选手的身份。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郝书尧早就因为她神经大条的事情骂过她无数次了,结果她还傻子一样不当回事,越是这样想,她心里对书尧的愧疚就越多。
尤其是那天晚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她一顿呵斥,连解释都不听,她一定很伤心吧……
向喻秋这次几乎是痛下决心,在电话里痛斥了罗维的卑鄙行径不说,还把自己从头到脚骂了个遍,生怕郝书尧不原谅她这种傻冒行为。
最后竟然直接提出了给她跪下道歉这个解决办法,惹得郝书尧满头黑线:
她可不想因为受了这个向大小姐的道歉而折寿……
向喻秋是彻底下决心要痛改前非了,她决定回去后就报个补习班学习一下情绪管理,实在不行就去桦阳市附近的寺庙去拜佛拜师。
什么经文书籍一摆,在那儿坐个十七八天,就不信自己改不了这个臭毛病。
她一直讲个不停,就快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犯过的蠢事都说个遍,就连小时候冲着楼下保洁阿姨扔垃圾筒的事都没落下。
这一切只是为了告诉郝书尧:她可以改,只要她原谅自己,以后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惹她生气了。
到最后,大概是听烦了,郝老师才终于轻声说:“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勉强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再有下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向喻秋瞬间就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生怕自己态度不诚恳,又掰着手指头一一罗列着郝书尧通情达理、温柔善良、人美心善等等这些数不清的优点。
听得对方不得不对她发出一声感叹:“向喻秋,看来你鬼扯的功力日渐深厚啊。”
“还不是郝老师教的好~”得到了宽恕的人显然心情大好,又开始不着调地开起玩笑,“不过你可能要多等几天了,这几天罗安市这个天气就跟抽风一样,雪下个不停,飞机也不给飞,城区交通系统都瘫痪了,我压根走不了。”
“那你过年……还能回来吗?”郝书尧一直记着向喻秋要带她回家过年的事,更别提前几天梁柒月一直不停打电话跟她确认,搞得她想忘都忘不了。
向喻秋摆弄披散着的头发,想剪短的念头越发强烈:“回,我肯定回!飞机不飞我就爬回去!”
“倒也不必。”郝书尧还真怕她这个一根筋缺心眼能做出这种事,到时候闹出人命她也脱不了干系。
“我想你了嘛……”向喻秋嘟囔着,不过对于道歉这件事她已经轻车熟路了,“前段时间是我太不讲道理了……你也知道,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妈平时看着凶,其实事事都依着我……所以你也知道,我这个任性的性格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向喻秋吞了吞口水,顺便给自己一个措辞的机会:“可我喜欢你的心是不会变的,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然后我发火有时候会一点道理都不讲,这个你也见识过。”
“嗯,还有呢。”郝书尧知道要让她持续一件事情是很不容易的,包括道歉这件事,如果她不给点回应,这家伙一会儿又要鬼哭狼嚎了。
“还有……”小秋低着头,她从没有如此想念过书尧在身边的日子,她就可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撒泼,而不是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地思考,稍不留神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像是罗维。
这么明显的套路她都没有察觉。向喻秋啊向喻秋,脑子不要就扔了吧!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没几件坚持下来的事,小提琴拉的跟锯木头似的,没过几天就扔了,学滑雪也是。唯一坚持下来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练自由搏击,另一个是喜欢你。我会努力把这份喜欢变成爱,并且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好吗?”
郝书尧举着手机没答话,向喻秋嘴皮子功夫很厉害,她早就清楚。这一点不光体现在她损人骂人上,还体现在说情话上。
可每次一见到她那双泛着灰的眼睛,就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去接触、去感受。
就像她说的一样:她不会放弃向喻秋,除非对方先放弃她。
现在想来,她当老师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遇见过最难缠的学生可能就是向喻秋了。可她偏偏还爱上了这种感觉,想要带着她一步步去改正。
每个人生来就并不完美,人生就像是一张冗长的试卷,写满了难题和不解。
可她想成为向喻秋的笔、成为她的答案之书。同样,她自己也有不足的地方,过分的教条死板,紧紧遵循着别人口中的形象而活。
如果没有遇见向喻秋,她不会明白,在至深至暗的地方,也会有一束光招进来。
生命中有太多的不公,可只是一味地妥协是不行的,要学着抗争,要学着绘出自己的美好未来。
这份勇气,是向喻秋带给她的。
听着电话那边一直都没动静,向喻秋忍不住心里打鼓,以为她说了那么多,书尧还是不肯原谅她,嘴角就一点点扁下去了:
“我……没事没事,你要是暂时不打算原谅我,那我们就留着,你等我回去好不好,回去我们当面聊,我……我给你个时间思考,你要是觉得……”
“向喻秋。”她最听不得向喻秋的哭腔,一听到就忍不住地心疼,“你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早就原谅你了。”
“什么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在你说跪下道歉的时候。”
……
郝书尧你这个腹黑啊啊啊啊啊啊!
小秋对着空气一阵抓挠,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合租的那段时间,互相看不顺眼,而她又总对着郝书尧的话无可奈何。
其实她喜欢的是那个有灵气的书尧,以前是,现在也是。
“罗维的事情我已经拜托老妈了,你猜怎么着?她反应比我还大,简直像是要把那家伙吃了一样。”向喻秋说话的语气间带了她独创的夸张手法,恨不得当场把妈妈的表情还原给她看,
“你如果还想继续自己的计划的话,先跟妈说一声,然后你就去放心做吧。”
这是头一次这家伙没有让她站在一边看着,大概也是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道理吧。
“你放心吗?”
“肯定比不上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放心……”向喻秋叹了口气,她真希望自己能连夜赶回去,钱不是问题,就是压根没航班,“但是你这么大个人了,比我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做,我管的太多反而不好,你说呢?”
“看来放你独立出去生活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学聪明了。”
“那是……”向喻秋前一秒还得意洋洋地盘腿坐在床上,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一个激灵眼睛都瞪圆了,“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你自己体会咯。”郝书尧这边看到罗维的电话进来,顾不上跟她聊了,直接挂了这边的电话转头和他接着演戏。
留下另一边呆呆举着电话的向喻秋,她刚刚应该打视频电话的!
“罗先生,绑匪有多少人,我们两个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郝书尧故意这么问,其实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不知道,但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
罗维有点喜出望外,难得两人今天的话题里没带向喻秋都能聊起来,谁能知道每次和书尧聊天时,不得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时,他都会在心底默默作呕。
她向喻秋凭什么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为什么书尧不喜欢他?
如果感情不是你情我愿,那他宁愿把这些变成无可奈何的屈服。
罗维开着车,看到眼侧的路灯一晃而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他有意找人拖住向喻秋,就是等着这个机会。
郝书尧是个聪明人,不知道是不是向喻秋对她的警告起了作用,对他一直都很警惕,没有完全的信任。
所以他提出的到家里商量的提议被迅速否决,不然他早就得逞了,还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吗?
可郝书尧越是这样跟他较劲他就越兴奋,越机警的兔子就越能引起猎人的狩猎欲,他也不例外。
在得知桦阳二中出过的那起事件后,他对徐迪的做法相当鄙视,恰好时机成熟,就把这个跟踪妄图袭击向喻秋的罪名加在了他身上。
不巧的是,又一次被郝书尧发现了,只好临时找人直接把徐迪绑了,假戏真做,不漏一丝一毫的破绽。
不过这次就是最后了,他要把向喻秋连同徐迪一起收拾了,这样整个世界就清静了,郝书尧只能是他的。
“就是这里了吗?”
“嗯,下车吧,一会儿跟紧我,别迷路了。”罗维伸了一只手过去,就看到郝书尧扶着车弯下了腰,以为她不舒服,赶紧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有,鞋子有点不合脚。”郝书尧抬头冲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但天太黑也没人看得到,“现在没事了,走吧。”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北郊的泥地上,说是泥地,其实硬邦邦的,上面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走在上面一个不留神很容易就会滑倒。
“小心!”罗维看到郝书尧差点在冰面上来个大劈叉,赶紧上前扶住,吓得心都在砰砰直跳,“没事吧?你得小心啊!”
语气之中难掩心急。
郝书尧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没事,就挣脱他的手接着走了。
罗维有些挫败地握了握拳头,咬咬牙,不断告诉自己过了今晚就成功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向前走去。
黑黢黢的厂房,拥挤闭塞的仓库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货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偶尔飞过几只蝙蝠,扑腾着翅膀差点撞到吊顶上。
这里看着倒像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也难怪警方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人。
“徐迪人呢?”
“在呢,我帮你找。”罗维背过身,不知道在瞎找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转回头,不过神色已经不如原先那般轻松。
双眉紧皱,两颊的肌肉绷得死死的,像是在预谋发动一场袭击。
“罗先生,收起你那猥琐的念头,还有,你如果敢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哦?”罗维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不屑地笑了一声,一步步朝书尧逼近,“你能那我怎么办呢?你又不是向喻秋,双手一捏连个兔子都掐不死,能对我怎么样呢?”
“我承认,我打不过你……”
罗维嘴角的坏笑就没停下来过,一步一步往前挪着,丝毫不着急。
“但是你不会不知道电棍吧?”
“什——”罗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电了个全身麻痹,抽搐着摔倒在地上,用手死死抠着一边的货物,想要借力站起来,但只能是白费力气。
这时,仓库的门轰然开启,几束刺眼的手电筒的灯光照射进来,郝书尧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睛,看清了来人。
梁柒月带着警察,顺着她在车上贴着的定位装置和她沿途留下的记号,一路找了过来。但路上总在担心书尧会不会出意外。
比如那个罗维临时变卦,在半路就动手之类的。
不过还好,这孩子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
向喻秋在罗安市的酒店里坐立难安,一直不停地在房间里转圈圈,搞得赵婕都快疯了。
不过电话一直就没挂断过,仿佛断了这通电话郝书尧就会出事一样。
“妈,你找到书尧了没?”
“找到了,小兔崽子,你交代的事情什么时候不是圣旨啊!”梁柒月抱怨着,跟着警员的目光一下也没移开,她知道,还有一个叫徐迪的孩子也被绑架了。
可是人呢?
四下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货物,一眼望去连个活物都没有,更别说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了,那么大个,难道藏在箱子里了?
“在上面。”
梁柒月顺着书尧的手指往上一看,只见高高挂起的升降平台上还建着一个隔层,不时传来噔噔的敲击声,还是求救信号。
“耳朵够好使啊!”
“用你说,书尧就是聪明。”向喻秋几乎是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把这边的所有动静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关于郝书尧的事更是一字不落。
“诶,不过你是怎么想起来带电棍的啊,真聪明。”
郝书尧没说话,只是笑着指了指柒月手里的手机,就听被夸奖的人已经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了:“我我我,当然是你女儿告诉她这么做的啦!”
“小兔崽子,谁管你啊。”梁柒月嘴上骂着,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
看来这个女儿终于学会关心身边的人了,书尧这段时间这些罪也没白受。在听到女儿主动认错的时候简直比任何人都高兴,这么多天她都在担心两个人会不会因为这些事闹到不可开交。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这两个孩子都很好,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这些问题。
虽然是电棍,但顾及到对方的生命安危,郝书尧并没有开太大功率,所以罗维被警察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甚至,略长头发上沾了水,狼狈不堪。
抬抬眼皮盯着郝书尧:“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家小秋老师。”郝书尧毫不避讳,却惹得电话那头的人一阵脸红。
这还是她为数不多叫自己老师的时候……
“向喻秋——”罗维正扎着,一众警察也差点没拉住,“凭什么,她压根就不配!她就应该像她爸一样,去死!”
“罗维。”向喻秋知道他想报仇,但不论是理由或是结果都是荒诞的,她无法接受。
“对于你父亲的死我深表同情,我爸爸他应该为此负责,可你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报复程度。”向喻秋深吸一口气,“你是在犯罪。”
“曾经我也一度认为害死我父亲的人该死,可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任何人的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我们没有权利把报仇当作借口做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报仇,等我回桦阳的时候,我会当面给你赔礼道歉,只是你想要伤害书尧这件事我决不原谅。”
书尧点点头,接过手机:“小秋的父亲也死在台上,她心里的痛不会比你轻多少,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只是希望你可以想清楚,人要向前看。”
梁柒月越看眼前这个人越不顺眼,不论是她相对女儿下手,或是最后的目标是书尧,都毫无疑问踩到了她的雷区,赶紧冲着一众民警说:“麻烦你们把他带走了,最好饿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判刑。”
警官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位女士也太记仇了吧……索性就没回应,找了几个人转头去解救在楼上被绑架的徐迪了。
心理医生说的不错,乡下的环境对于徐迪的精神疾病的治疗还是有相当大的作用,就拿他最近很少犯病这一点来说,成效巨大。
徐迪也不知道,他光天化日之下出门打个酱油都能被一伙不知名的坏人绑架,被塞到车上的那一刻,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想到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下意识以为是向喻秋来找他麻烦了。
他并不认识罗维,更不觉得自己会和他有什么过节。但在听到他因为郝老师的事而来时,他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
如果说小秋老师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找他麻烦,他还有些庆幸,但眼前这个人明显就和那个人的感觉不一样。
被绑到这里的这几天,他没少挨揍,甚至饭也是一天一顿,身上脏兮兮的不说,瘦骨嶙峋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挂掉一样。
再次见到郝书尧,止不住眼泛泪光:“郝老师……”
“是我,没事了,我来接你回家。”
“对……对不起……”徐迪抹着泪,他完全不清楚这个女老师的底线在哪儿,被那样对待竟然还能出面解救自己。
虽说他精神方面有点问题,但也不是完全一点人性没有,他明白,郝老师的性格如此,她注定是桦阳二中最优秀的女老师。
“那既然没事了,你就早点回家休息吧。”向喻秋终于停下了满地乱转的脚步,冲着赵婕竖了个大拇指,露出满口大白牙。
小孩子一样……不过蛮可爱的。
赵婕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如果她喜欢的是自己就更好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郝书尧在柒月的建议下上了她的车,本以为是要被送回金隅雅苑,却被直接接回了向喻秋家。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边的房子都是向喻秋的。
“阿姨,会不会麻烦您了……”
梁柒月关了车门,就拉着她往楼上走去:“麻烦什么呀,反正也快过年了,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陪陪阿姨,等小秋回来了刚好一起过年。”
“好,那我们就一起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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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了个万,基操基操,不要慌,坐下。
等着小秋老师回来叭~感谢在2021-04-26 19:48:59~2021-04-27 11:2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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