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西装, 过肩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干练精明得教人害怕的年轻女人，她口中那3%股权的份量也被连带着增强了许多。
秦世贤率先反应过来, 轻笑道：“3%当然有投票权，只是影响可能有限。”
投票前突然冒出个陌生人, 谁都会紧张一下。但在场哪个不是狡猾的人精，等想明白了3%的实际意义, 便又恢复如常。
多个人投票, 但不会改变结果。秦世贤虽多看了许知遥几眼, 也不觉得这人会有多大威胁。
许知遥压根就不在乎他什么态度，自信道：“份量虽轻，但也是话语权。既然花了钱，总该有个发言权吧。”
她这么一说, 不仅刘组长绝不反对, 连夏晨旭也不好说什么。他是代表朝天集团来跟沈之冰抢股权的, 实际上手里1%都没有，人家好歹3%在手, 他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
夏晨永和夏伊宁倒是大方同意, 刘组长带着笑脸问沈之冰意见：“那沈总你呢？”
“我当然欢迎。”
刘组长对这小插曲并不在意，招呼许知遥过来坐。等了解完基本情况，他频频点头：“原来是这样, 把小股东的股份集中起来也好, 集中力量好办事嘛。”
夏晨旭脸上笑容依旧, 哪怕许知遥这3% 支持沈之冰又怎样, 光是秦世贤的8%就足以碾压她, 更别说还有其他几位股东。
这些股东都指望着重组后能脱身, 把股权卖出更高的收购价, 谁会不乐意？他本以为沈之冰会跟他杠上，相互抬价，以沈氏财力抬到六十亿也不是问题。
谁知沈之冰竟然一点加价的意思都没有，话里摆明就是看低夏氏，觉得就值这么点钱，在感情分上更是失了这些股东的心。
怎么算，都是他更有胜算，把最初对许知遥的戒备又降低了些。
刘组长发话：“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开始表态吧。”
果然，和夏晨旭想的差不多。许知遥明确支持沈之冰，秦世贤则带头投给了夏晨旭，理由如他之前所说，沈氏出价偏低。
刘组长有些为难，突然冒出个朝天集团，和市里之前的预期有出入，回去恐怕不好交代。
“沈总，你有没有要补充的？”
沈之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脸色一点也没变。她像是完全没受这个投票影响，如常说：“沈氏的四十五亿基本已经全部到位，在一个月内可以完成注资，不知道朝天需要多久？另外，沈氏旗下大部分是实业，有稳定现金流，产业相对完整，可以互相补充互相扶持。据我所知，朝天是专门收购处置不良资产的，业务方面未免单薄了些。”
她这么一说，刘组长脸色又沉重了些。和那些急于脱身的小股东不同，他的任务是让夏氏起死回生，避免造成更大的社会影响。稳扎稳打的沈氏的确比只做不良资产的朝天更适合接手，但现在这局面，他也不能打破规则。
一时间，反而是他最为难了。
这时，许知遥给他提了个建议：“我刚才忘了说，除了3%的股权，我这里还有BG5的债权。不知道既是股东又是债权人，是不是会多一份发言权？”
刘组长正愁找不到理由，许知遥这话刚说完，他就立马支持：“那是肯定的，重组会议是绝对要尊重债权人意见的。”
更何况是BG5这样的境外债，处置不当是会影响国际信誉评级的。除非重组后彻底摆烂，不然这国际声誉还是要努力维护好的。
的确是债权人的意见重要，其他人不吭声了。
夏晨旭没想到她竟然还买了BG5 ，忽然紧张起来，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但现在防备显然来不及了，只好硬撑着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那你说说作为债权方，是什么想法？”
“这个要请示一下我的老板才行，她才是实际持有人，我只是个代理。”
夏晨旭拧眉，有点急了：“你在玩儿呢？”
许知遥发完消息，把手机放回桌面，从从容容回他：“这本来就是一场资本的游戏，玩不过的人就早点出局。”
沈之冰没说话，嘴角弧度倒是挺明显。
当姜严以许知遥老板的身份出现在会议室时，几乎没人敢相信。连秦世贤都在心里迅速盘算，这人到底会站哪边。
和刚才那无足轻重的3%股权相比，BG5 债权的份量可就太大了，主动权一下子就落到了姜严手里。
不过想起前不久她刚和夏伊宁大吵，加上秦益珊说过她们已经分居，看来离婚分家的传闻是真的。姜严今天来，很有可能是要趁机分一杯羹，也怪夏伊宁小气，离婚不愿分割太多财产。
夏家人离婚估计都不大方，上一个鲜活的例子就是夏晨旭和颜姿。秦世贤又稳住心态，等着看姜严跟夏伊宁争产了。
姜严果然没有坐在夏伊宁那边，而是和沈之冰并肩，面对着夏晨旭。夏伊宁虽然事先就知道这安排，但看到姜严坐在其他女人旁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好在她分得清轻重，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仍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夏晨永的目光在她和姜严之间逡巡几次，低声问她：“宁宁，姜严是怎么回事？”
夏伊宁很是冷漠，语气里夹杂着隐隐不快：“我哪里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事先没告诉你？”
夏伊宁无奈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现在对她还有控制权吗？”
夏晨永听她这么说，对她们闹离婚的传闻又信了不少。
刘组长内心希望姜严可以支持沈总，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让沈氏注资。五亿听上去是不少钱，但跟政、治任务相比，不值一提。
等夏氏起死回生，五亿的差额从股市上就能赚回来。
可偏偏他面上又不能过于明显，只好非常和善地问姜严：“那姜总你的想法是？”
姜严很是爽快：“作为债权人，我支持沈氏。”
简单明了，连猜都不用猜了。除了沈之冰之外，其他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刘组长却暗喜，觉得姜严这人的确识大局，根本不用他来引导。
“既然姜严作为债权方表了态，那我也说说我的意见。”
刘组长这时发话，基本上就代表宣布结果了，但已经没了之前的紧张气氛，因为姜严说出答案的时候基本就无悬念了。
她是债主，她的话最有份量。债主还能没权选择谁来还债吗？刘组长如果也同意的话，其他个人股东基本就没有话语权了。
谁让他们在偿债顺序上输了一级呢？秦世贤眯眼打量着姜严，对这个从没被他重视过的年轻女人心生怀疑。
刘组长轻咳几声，缓解了现场沉寂又剑拔弩张的气氛：“其实五亿对于夏氏这种体量的公司来说，差别不大。选择沈氏呢主要是考虑到刚才沈总说的业务类别，资金充裕还有产业链支持等因素，再加上债权人的优先选择，那沈氏的确是更合适的选择。”
夏晨旭咬牙，恶狠狠看着姜严，这人真是从头到尾都让他讨厌。
重组决议会第一阶段结束，沈氏基本稳操胜券，沈之冰离开前跟刘组长握了握手：“我会尽快让全部资金到位，不会让领导们失望。”
沈之冰走后，刘组长看了眼闷闷不乐的秦世贤，只是拍拍他肩膀，叹道：“老秦，这个结果也不错，不用不开心。”
夏晨旭散会后就一脸乌黑走了，和夏晨永和夏伊宁招呼都没打，就像完全不认识似的。
姜严跟着夏伊宁去了她办公室，关上门后才敢放松绷着的脸，坦言：“原来扮坏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夏伊宁显然轻松了许多：“可你演技很不错啊，我觉得当时他们都被你骗到了。”
姜严活动着腮帮：“谢谢你了。”
夏伊宁想起她当时目不斜视，直奔沈之冰身旁那个座位而去的场景，忽然有些不高兴。她想了想，绕过办公桌走到姜严身边，靠在桌沿：“说起来，沈总不愧是商界女一号，并购天花板，她那气场不说话都让人觉得够冷。”
姜严回忆了一下，点头认同：“我也觉得。”
夏伊宁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好像还没意识到，便又接着说：“那你刚才坐在她旁边，有觉得自己在西伯利亚吗？”
姜严好笑地看着她：“没这么夸张吧，沈总私底下还是很有温度的。”
夏伊宁被噎住，闷闷道：“你连人家的温度都知道？”
这下姜严算是听出来点别的味道，觉得夏伊宁这醋吃得有点宽。她抿唇忍着笑，装作浑然不觉，颇为无辜：“沈总慷慨出手相助，救人于水火，我觉得她还挺温暖的。”
夏伊宁咬唇，低声喊了声：“姜严！”
姜严认真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说下去。
夏伊宁不好意思说自己连沈总的醋都吃，其实本也没什么，可是听姜严夸别的女人有温度又温暖，她心里就是会酸酸的。
但沈总的确算是恩人，她也不能好坏不分。
过了一会儿，她才别扭轻哼：“许知遥说过，沈总跟她爱人感情很好的，而且听说她那位很爱吃醋的。”
“所以？”
夏伊宁咬唇，笑笑：“所以我们要对沈总保持充分的敬意和谢意，至于其他好感，最好全都不要有。”
姜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对她，的确是只有敬意和谢意，难道你对她有其他的？”
“当然没有啊！”夏伊宁很是认真地解释着。
等她看到姜严嘴角那隐隐的笑，才知道自己又被套话了，索性不要脸摆烂算了：“我对谁有好感，你不知道吗？”
说的是问句，但那直勾勾的眼神倒是无需多问就已经把答案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