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新婚夜,崔小/姐悟了(GL)>第43章 你抱我

  “小姐?”

  “滚出去!”

  闺房门外彻底没了声息。

  窦清月气呼呼地坐在红木小凳,深恨为何回来的时机不对,若她早一步,只早一步,表兄迎娶的新娘子也不会是崔瞎子。

  然而说这些都太迟了。

  若这是她的命,她不认。

  崔缇认识裴宣才多久,她与表兄十多年的情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从偶然得知裴宣是女子的那天她就认定了要做她未来的妻子,陪伴她,天冷了为她披衣,天热了为她熬一碗酸梅汤。

  和她做这世上最亲密的爱人,做最忠诚的守秘者,守着裴家欺君罔上欺蒙世人的隐没。

  窦清月捂着帕子咳嗽两声,脸色发白。

  仙人少理凡尘事,如今前辈也走了,接下来要靠她自己明争暗夺。

  她不会认输的,崔缇,咱们走着瞧!

  “月儿?”

  窦夫人不放心地停在外面,抬手叩响房门:“月儿,是娘。”

  门扇打开,窦清月身着素白衣裳,眉眼系着病弱风情:“阿娘,你怎么来了?”

  她侧身请人进来。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窦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你这几日足不出屋,娘能不担心吗?”

  她是武将之女出身,嫁的夫君也是朝中有名的大将军,两人多年来膝下唯此一女,且怀胎时随夫出征伤了身子,连累的女儿生下来身子骨总不比常人康健。

  为弥补病歪歪的女儿,窦夫人与夫君将所有的爱给了她。

  窦清月小女儿情态地依偎在娘亲怀里:“听说表嫂病了,表兄为此连请七日假,阿娘,我心里头不舒服。”

  她自幼娇生惯养长大,想要星星不给月亮,除却天生体弱吃了不少苦,在家在外都是旁人依着她的份儿,唯独在婚姻大事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窦夫人晓得她一颗心全系在裴宣身上,可宣儿已经成婚了,窦家的女儿总不可能给人做妾,这太不合适。

  她安慰道:“那是人家的日子,咱们首先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我心头就是不爽利,我嫉妒表嫂。”

  自家人只

  当她在使性子,没真往心底去,是以窦夫人压根没看清女儿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毒,她拍拍窦清月的后背:“月儿,娘虽然疼你,可也有言在先,不准给你表兄添乱。”

  “娘!”

  “好月儿,就不要总盯着你表兄了,西京还有不少好儿郎,娘再帮你仔细瞧瞧?”

  窦清月深谙如何令人心软的那一套,且她病弱不是作假,歪头又是咳嗽一声:“再找的,会有表兄好吗?”

  裴宣已然是西京顶顶出类拔萃的少年郎,窦夫人也喜爱这个外甥,她没法昧着良心说话,委婉劝道:“会比你表兄更适合你。”

  外甥再好,已是有妇之夫,她家女儿哪能不顾矜持地倒贴?

  看过不了她这一关,窦清月萎靡不振,眼眉耷拉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阿娘看我这样子,还会有人要么?”

  她身子不好,注定没法为夫家孕育子嗣,嫁去别家则是后患无穷,哪怕有人贪恋她年轻貌美,荣光一时,可年轻的皮囊终会老去,她不敢孤注一掷。

  裴宣是她最好的归宿,人品、相貌、才华、性别,都是她喜欢的。

  这人一身书卷气,却能令她感到无与伦比的稳妥踏实,仿佛有她在身边,总能行走在春风柔光里。

  被亲吻,被照耀,被滋润,被呵护。

  窦清月拒绝不了这样强大的诱。惑,她轻扯娘亲衣袖:“阿娘,我想去一趟裴府。”

  她冥顽不灵,窦夫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悔不当初。

  倘她当年性子没那么要强,就不会伤了身子、动了胎气,害得清月在婚事上百般顾虑。

  她慈母心起,长声一叹:“月儿,是娘对不住你。”

  “阿娘……”

  窦清月抱紧她:“阿娘同意我去了?”

  “……”

  这还有什么办法?

  堵不如疏。

  窦夫人无奈笑笑:“你心不在这,娘还能绑着你不成?”

  母女俩说了一阵体己话,窦清月恭送娘亲离开,今日天晴,云淡风轻,她转身吩咐:“备车,去相府。”

  裴家,彼时的裴宣尚不知她的好表妹重来一世仍对她念念不忘,她正忙着写那封未完成的问责信。

  信写好,她支使下人往西宁伯府走一遭。

  崔缇的苦不能白捱。

  西宁伯夫妇再是偏心,这次也要给她一个像样的交代。

  否则……

  她寒了眉。

  兔子急了都晓得咬人,她只是不爱以势压人,而非不会。

  她揉揉发酸的手腕,连着六日的‘荒淫’别说崔缇吃不住,若缇缇再晚些醒,裴宣不敢保证她的手还有没有之前的灵活。

  “少夫人呢?”

  她走出门问过路的白棠。

  白棠今时见到她一副撞了神仙的虔敬样儿——‘以睡治睡’这么离谱的事都被郎君做成了,郎君厉害!

  “少夫人在后院喂兔子呢。”

  喂兔子?

  裴宣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又想起麻辣兔头。

  后院,号钟绕梁陪在少夫人身边。

  崔缇‘病’了一场,底下人跟着担惊受怕,养在院里的兔子吃一顿饱一顿,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听绕梁说毛茸茸的兔儿们瘦了,崔缇起了投喂的兴致,裴宣去时正好见到她捏着萝卜缨往笼子里送。

  “快吃呀。”

  她柔声催促小兔子们。

  见到不远处含笑的自家郎君,号钟绕梁悄悄退下,裴宣轻手轻脚走过去:“要看看兔儿吗?”

  苍茫的天地忽然有了光,明媚了崔缇的眼。

  饶是因着这几日的事感到害羞,还是点了点下巴:“要。”

  她每回说“要”,都好比柔嫩的柳枝拂过平湖,春风乍起,惹得心湖荡起涟漪。

  裴宣是不折不扣的文人,年少还来不及成为日后支撑大半朝堂的纯臣、权臣,脸皮薄得很,红着耳根弯腰打开兔笼,

  她身上的气息好闻,天地之大,崔缇只能看见她,于是看得移不开眼,看得那红透的耳根快要着了火,看得年少风流的‘裴家嫡子’因手法笨拙,险些被兔子咬了手。

  六日的操劳深刻教这位状元郎晓得手的重要,见势不对,她急急忙忙撤回来。

  凶巴巴的半肥兔子红着眼瞪她,短短的尾巴大幅度摇动,裴宣呆在那,吃兔多年,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被兔子凶的一天。

  缇

  缇还看着呢。

  她好一顿没脸,不服气地再试,气得那只兔子在笼子里不停地跺脚,呼吸急促。

  “……”

  天可怜见的,她没想吃麻辣兔头,只想抱着兔子讨好她的娇妻。

  裴宣一脸无辜。

  站在一旁的崔缇眉眼弯弯,借着裴宣的光她也看见那只气性极大的兔儿,好笑问道:“你怎么它了?”

  “它是你的爱宠,我能怎么它?”

  这兔子都要翻天了。

  莫非是只母兔子?

  她暗暗狐疑,慢悠悠生出些许憋屈来:是母的也不能和她撒气呀,她又不是它的老相好。

  “要不然,你帮我哄哄它?”

  她向崔缇求助。

  崔缇柔柔道:“我试试。”

  裴宣握了她的手去寻那兔,结果这兔真真是区别对待,被她摸就要跳脚,到了崔缇这儿,性子和软地像一团棉花,怎么揉怎么是。

  稀奇了。

  她就这么不受待见?

  西京最受人追捧的裴郎君陷入对自我的短暂怀疑,崔缇将兔儿放进她怀里,裴宣抱着兔子,眉梢比春水温和:“喜欢的话,你多摸摸它。”

  于是崔缇摸兔子,她笑吟吟看着她娘子,阳光浪浪漫漫地洒下来,气氛正好。

  难能可贵的安宁。

  直白热切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肩上,崔缇身子隐隐约约地都在生热,那些隐秘深藏的暧昧在她肌肤开出花,好似裴宣留在她身上的热情还在一直发酵。

  她双腿发颤,酸疼的地方越发难以忽视,眸子猝然扬起,直直地撞进裴宣清澈真诚的心。

  “缇缇,你真好看。”

  “……”

  人生初见的惊艳不会在时光消磨下渐渐淡去,反而日日新,夜夜新。

  是看见她,不需要多,只一眼,魂魄就能被迷住的刚刚好。

  刚好不多,刚好不少,是她所钟爱、不能错过的,又仿佛已经错过太多回,再不把人彻底留住,她会无颜面对自己。

  崔缇咬着唇绷直了腿没让自己软倒下去,摸着兔脑袋的手不知怎的攀到裴宣肩膀:“你、你扶我回去歇歇。”

  再待下去,说不好要

  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的腿要撑不住了。

  事情证明,纵。欲真的不好,保不齐何时身体会记住这种感觉,然后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告诉你有多爱她。

  脾气大的兔儿被放回兔笼,裴宣挽着崔缇的手正欲回房。

  婢子前来禀报:“郎君,少夫人,表小姐来了。”  。

  窦清月打着探望表嫂的名头登门,裴夫人热情招待她,期间提到崔缇的‘病’,言语间多隐晦。

  观她如此,窦清月识趣地不再多问,左右病根在哪,她心里门清。

  “宣儿来了,你们先聊,我有事去去就回。”

  “舅母慢走。”

  她起身送了送。

  裴夫人在门口和女儿擦肩而过:“好好招待阿月,不准欺负人。”

  裴宣笑着应是。

  趁这空当,窦清月得以有机会好好看看命大的崔缇。

  但见她这瞎表嫂气色红润,根本不似从鬼门关逃回的狼狈,倒是眉间多了一重不可言说的妩媚,活像是被人完全打开,有了不一样的精气神。

  再看那不盈一握的柳腰,站立的姿势,一副恨不得倚在‘表兄’怀里的娇弱。

  她心里没底,拿捏不定两人有没有‘夫妻之实’。

  表兄可是实打实的女子,除了她,还有人不介意她的身份?

  “阿月?阿月?”

  “嗯?”

  裴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窦清月快速低了头:“多日不见,听闻表嫂病了,我心里甚是担忧,来时还在想怎么陪表嫂解闷,今日一见……”

  她笑容颇为玩味:“表嫂这一病,怎么比没病好时瞧着还好了?”

  容光焕发,尽态极妍,莫说男人,就是她这个一心装着‘表兄’的女人见了都忍不住感叹,世上竟有此等温婉娇柔的姑娘。

  而姑娘是情敌。

  窦清月唇色浅淡,连声打趣。

  裴宣为人端正说不过她,白脸染了红,扶着崔缇在位子坐下,转身嗔道:“好了好了,你知道我嘴笨,再说可就要恼羞成怒了。”

  “哪里嘴笨了?表兄促狭,月儿自

  己身子不好还不忘关心表嫂,表嫂都不嫌我烦,只你一人烦我,委实是没良心。”

  没良心的裴宣笑着和她端茶赔礼,崔缇从旁做中间调解的角色。

  半个时辰过去,礼数尽到,窦清月起身告辞。

  崔缇忍着身子不便执意相送,婀娜的身段,慢扭的细腰,走起路来飘着一股子不堪怜爱的媚,裴宣看她自是千般万般好,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窦清月醋得翻江倒海。

  直想掐死崔缇的狠辣。

  骚狐狸!

  她咬着牙,没防备崔缇噙着淡笑误打误撞对上她的眼。

  电光火石,窦清月倏地就懂了。

  她被挑衅了。

  说挑衅也不合适,确切地说,她的一腔思慕早早就输给了崔缇,而崔缇,如今不过是以裴少夫人的名义大大方方告诉她。

  你妄想。

  窦清月打碎了牙和血吞。

  两个女人之间没有烟火味的战争告一段落,浑然不觉的裴宣歪头贴心问道:“缇缇,你累不累?”

  崔缇才气跑了表小姐,正是窃喜想和人撒娇的节骨眼,没想到这人主动凑过来。

  她唇角上翘:“累,你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