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安和顾思在咖啡厅坐了半小时，顾思的行事风格也是雷厉风行，而且她此行目的明确，“啪”地一下就拿出合同给易潇安看了起来。
易潇安看过后提了自己的几点要求：1、她们只是合作关系，卿玉可以找她约稿，她也有权利根据实际情况拒绝。她不需要特约的价格，按市场价来即可。
顾思感觉自己这是第一次看到往下压价格的打工人。
她皱了一下眉，认真地打量了易潇安那件五位数的西装款风衣：
“Ann同学，你不会是在玩什么落跑甜心的戏码吧？家里资产过亿，跑到外面打工？”
易潇安抿了抿嘴微笑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第二点要求：“关于自己的中文名字以及学校信息等，《卿玉》工作室必须全权保密。”
“……”
顾思压低声音：“甜心，以后玩够了想回家，别忘了我帮过你。”
易潇安告别顾思，两个人今天只是交换了一下合同条件，具体要不要签还有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顾思问易潇安住哪儿，易潇安说了一个景山公馆附近的小区。
顾思看了一下行程表：“明天下午我刚好在那边有个会，就约在你们小区门口的咖啡馆吧，下午四点，我去找你。”
“你亲自来吗？”易潇安有些惊讶，据她所知，《卿玉》这个级别工作室的负责人在颜艺地位很高，应该已经不会亲做签人这种事了。
顾思点点头：“当然，这是我的风格。”
从咖啡馆出来，易潇安又找到了林微，两人一起在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画册，吃了顿快餐易潇安才回家。
易潇安想起来昨天舒颜为她的事儿几乎通宵了，又找了一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放在包里。
回到家后舒颜已经在一楼沙发上办公了，她穿了一件V领红色丝绒长裙，肩膀上随意披了一块白色方披肩。
见到易潇安进门，舒颜顺口问易潇安去哪了，易潇安只说和林微去逛了书店，又顺便在外面吃了饭。
“只去逛了书店？我听刘叔说小安中午就出去了？”舒颜打量了一下易潇安。
易潇安愣神了一下，她其实没有想到舒颜今天会回来这么早，清了下嗓子：“是，看到有好的画，多看了一会儿。”
“还是和你的那个好朋友？”
“是，林微。”
“吃了什么？”
“快餐。”易潇安答。
舒颜微微皱了下眉头：“快餐还是不大健康，以后尽量少吃。如果嘴馋了，姐姐可以请厨师来家里做。比外面的干净。”
易潇安点点头。舒颜可能是刚洗完澡，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山抱着笔记本，再加上那条酒红色长裙的掩映，一举一动之间格外媚态动人。
易潇安不太擅长撒谎，再看着舒颜这幅模样，一时间就有些心虚。顾思给的合同她就放在书包里，易潇安一时间感觉像是背了个狼牙棒。
芒刺在背。
“我先上去洗澡换衣服。”易潇安指了指楼上。
舒颜“嗯”了一声后便又低下头继续看电脑。易潇安悄悄呼了口气，怕她再找到什么话题，轻手轻脚就想往上走。
“等等。”舒颜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易潇安停住脚步，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头：“怎么了姐姐？”
舒颜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逐渐往下，最后停在了易潇安的书包上：“你包里装的是什么？”
易潇安一瞬间觉得书包是不是没拉好把合同露出来了，赶紧伸手去摸拉链，一边解释：“没、没什么吧？……”
“没什么……吧？”舒颜皱眉。
易潇安点头：“对，没什么，就是刚才买的两本画册……”
舒颜仍旧仿佛有X光眼一样，看着书包继续问：“那个、看起来不像是画册啊。”
她边说边站起来往过走，舒颜的眼睛偏长，天生一种狐狸的洞察世事之感，无论是谁和她对视的时候，总会先被她的眼神感染到。
易潇安几乎是僵在原地，舒颜越走越近，她只能凭借本能调转身体将书包往身后藏：“真、真没什么。”
下一秒，舒颜伸手帮她把书包带从肩上卸下来拎在手中：“不沉么？”
等到书包被舒颜拿在手中时，易潇安才看清那书包的形状。
黑色的布书包被顶出两个圆圆的形状。正在沉沉地坠在书包后面。
……
难怪舒颜好像有透视眼一样，那是她刚刚在水果店买的水果！
易潇安快被自己的做贼心虚蠢哭了，松了一口气后赶忙从舒颜手里接过书包：
“我刚刚忘了，姐姐昨天熬夜，我买了一些有助于睡眠的水果。”
她边说边跑到茶几旁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书包后，从里面掏出了两颗木瓜。
……
舒颜盯着她怀里那两颗黄灿灿、圆滚滚的木瓜，再看看易潇安捂着书包地那股紧张神情：
“这个，助眠？”
易潇安点点头：“木瓜炖牛奶，可以助眠的。”说着又从书包里掏出一盒不知道哪天没有喝的纯牛奶放在茶几上。
“……”
舒颜看了看易潇安，又看了看桌上的“助眠套餐”，忽然明白了什么，有些别扭地清了下嗓子：
“那个，小安，其实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身体发育的特征和节奏，你还小，有些事情不用太着急。如果真的想……咳促进身体发育的话，姐姐可以让周姨专门制定一些食谱。”
“啊？”看到舒颜忽然退了一步，易潇安反倒有些不明白了。
舒颜见小姑娘这幅不接纳不采用地神态，忍不住又想示意一下，她走到易潇安附近，故意轻轻俯了一下身子，半个柔美的曲线从睡衣领口滑动，小范围地波涛汹涌了一下之后，直起身子轻声道：
“小安，姐姐这个是天生的。”
Duang~
易潇安感觉自己被什么眩晕了一下目光，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舒颜这半天在说说什么，她脸颊迅速变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害羞羞、气鼓鼓地将两颗木瓜往舒颜怀里一塞，边喊着“我没有”边跑上了楼。
舒颜看着小姑娘那副脸红害羞的模样，再看看怀里的两个木瓜，不自觉地轻笑出了声。
易潇安跑上楼，把合同放到书房锁上之后才去洗澡。等到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舒颜又在楼下喊她。
易潇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睡裙，自从上次答应过舒颜之后，她就已经开始在家里穿内衣了。少女花边蕾丝内衣轻轻勾出两道纹路，柔软舒服地贴在身上。
就、就是高中女孩子正常水平啊……
木瓜牛奶本来也就是可以助眠的啊……
一想到舒颜刚才的神态，易潇安就忍不住又红着脸咬了咬嘴唇，转身回到房间又拿出两枚硅胶胸贴垫在了里面。
等到下楼之后，舒颜已经将木瓜切好掏籽，一分为二的四个半儿放在桌子上，若无其事地抱着一个用勺子挖着吃。
她两条腿光着交叠在一起，银质的小勺在她纤长的手指里显得更加精致，她挖了一块儿木瓜轻轻地放入舌尖，灵巧轻盈地将水果吃下。
“一起吃啊，小安。”
易潇安看着她的神情，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有些赌气地坐在沙发上：“不吃。”
舒颜轻笑了一声：“因为姐姐刚才说吃这个没用，所以不吃了？”
“姐姐！”
舒颜眼中笑意更深，眼见小姑娘被逗得脸都红了，咽下一块儿木瓜后轻声道：
“好了小安，你不是说这个助眠吗？你昨天也没睡好，姐姐热了牛奶，一起吃点吧。”
易潇安这才勉强抱过半只木瓜在怀里。
“虽然最后起到的作用可能并不是助眠。”舒颜歪过头补刀。
看到小姑娘脸上又飘了七彩云，舒颜赶紧正色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马上就要艺考了，姐姐今天叫你下来，是想商量一下你上大学的事情。”
她边说边放下木瓜，擦干净手之后从一旁拿出一份儿纸质文件递给易潇安：
“这是国外知名艺术高校近几年的综合数据，包括排名、综合势力、以及最近几年知名导师的聘任和国际大赛的获奖情况，你先看看。”
易潇安接过文件，匆忙翻了几页，正值高三，她们学校当然也有组织过这些调研或者辅导，这些学校都是顶尖名校，她基本都知道。
“全是国外的吗？”易潇安翻过几页之后皱着眉抬起头。
舒颜道：“我让黄玥综合打印分析了你高中的成绩以及所获奖项，也请专业老师对你的实力进行过评估。这上面所有的高校，只要没有发挥失误，小安就都能上。”
“包括世界顶尖TOP3。”
舒颜以为易潇安是怕考不上，有理有据地安慰着她。
易潇安捏着资料又翻看了一圈，看到不少都写着“4年学制”，一时间觉得有些眼晕，她抬头有些为难地看着舒颜：
“可是这些，都是要在国外四年，甚至更久的。”
舒颜看着易潇安的神情，其实她在之前和黄玥还有专业评估老师聊的时候就有想过，易潇安从一年级就开始一个人住校，14岁来到舒颜家之后也没有得到过多少陪伴，再直接一个人去国外那么多年，难免会有些孤独。
专业老师安慰她说，国内不少条件天赋好的独生子女，从初中甚至小学就开始一个人远渡重洋求学了。
家长在这个时候担心是正常的，不过孩子只要一去了，基本就能交到新的朋友，不适应只是短暂的。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舒颜的脑子里莫名浮现出了一幅小安一个人穿着长长的大衣，一个人走在异国的街道上的场景。而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幅自己打开门后，再也没有人从楼上探出脑袋叫姐姐的情形。
舒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最终又选了几所有“两年交换项目”的学校加了进去。
“还有两年的交换项目。”舒颜轻声道。
易潇安又将纸翻了一遍，有些着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就不能一直在国内读吗？”
之前学校里开宣讲会，甚至是国外高校的相关负责人亲自来宣讲的时候，易潇安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过那上面。因为她知道如果出国读书，就意味着要离开舒颜四年。
还是在人生最关键、最青春的四年。
她不敢想象和她在大洋彼岸再度过四年，四年的生疏，四年的距离，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舒颜又会怎样对待这个妹妹，到时候，舒颜身边又会是谁？
舒颜压稳语调：“小安，你学的是油画，而且你的天赋基础等都要高于常人一些，至少在姐姐看来，国内的高校没有能让我满意的。”
“我知道你害怕一个人去国外，姐姐会尽量给你安排在有朋友的高校，房子、学费、生活费等一切都会安排好，会尽量让你能够最快适应。”
舒颜的话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从她详细打印资料等来看，舒颜好像一直都在为这件事上心。
也正因为如此，在这件事上，她要作为“家长”，给易潇安提供最有效的信息，为她选一条最适合的道路。
易潇安看着舒颜，她仍坐在那里，修长脖颈上项链反射出的光泽冰冷坚硬，一如她现在的神情一样不容置喙。红裙上的银色笔记本闪着蓝光，将舒颜的下颌线点亮，精致又凌厉。
什么都可以商量，都可以宠她、给她，但唯独关于她的前途上，她会想为她好。
气氛一时间僵持住，易潇安低着头看着那些资料文件，长长的棕栗色卷发披散在脑后，睡裙在灯光的照映下勾勒出浅浅的光。
“小安，姐姐没想到，你对于出国读书竟然会抗拒。”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以易潇安事事要强的性格，这些顶尖艺术学院应该是她的不二选择。
“我……”易潇安小声地发出了一个声音，她了解舒颜的性格，也知道舒颜了解自己的性格，再多说什么，都会显示出违和的欲盖弥彰。
“如果我一定要留在国内读书，姐姐会很失望吗？”易潇安抬起头看着舒颜，眼神中隐藏了一些情绪，能看到的只有微微闪动的双眸。
舒颜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别过头，语气没有松：“你的人生姐姐没有决定权，只是无论做什么，我都希望你慎重。”
……
房顶的灯光变得有些刺眼，易潇安捏着文件的五指逐渐松开，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说会考虑考虑之后便要转身上楼。
“小安”舒颜在身后叫到。
易潇安转头，对上舒颜那双极具洞察力的眼睛：“能不能给我一个，你一定要留在国内读书的理由？”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灯光从极高的屋顶散下来，易潇安的影子被拉长，柔光勾勒着地上的身形，影子离舒颜很近，却始终难以触碰到。
如果现在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她现在在舒颜的怀里，或者离她很近，自己会不会有勇气说出口呢？
不过几步的距离仿佛被无限放大，她们之间仿佛隔着无可逾越的沟壑。
“没有。”易潇安听到了自己轻飘飘地说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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