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那个永远像个小狐狸一样的阿姣又开始慌了,在同一天之内。”钱离玥一下子撤远身子,嗤了一声,“还是当着那个互相辩论时永远占不到上风的钱大猴子的面。”

  

  后面的称呼,自然是很小的时候容成姣“御赐”给钱离玥的。

  

  钱离玥垂下眼帘,手一捞,轻松从发愣的容成姣手里夺过那张纸,低头打量了几下,笑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名单上记录的名字,都是导致裴家败落的元凶之一吧?虽不是京中达官贵人,但毕竟也是我有所耳闻的名门望族之一,结果现如今连裴家幼女都成了小乞丐,啧啧。”

  

  她晃了晃纸,余光瞥向桌案,捋了捋头发笑道:“既然这么巧被微臣看见了,那要不臣就替您向琴心传个话,直接把这事办了?”

  

  “嗯。”

  

  “呵。”

  

  钱离玥鼻孔出气,意思不言而喻——

  

  就这,还说自己没有对那孩子多关照呢。

  

  “陛下有自己的想法,微臣也不敢多言,只是希望陛下明白何为那个‘度’,毕竟宫中现在似乎越来越不太平,您每多一分暴露在外的软肋,想要伸展手脚时就会多一分被动。”

  

  讲完后,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久到钱离玥以为容成姣都没什么话说正要告退时,后者忽然轻轻地叹气:“若连你也觉得不妥,朕亲自给她寻个好人家就是。毕竟,朕也没有自负到能够在宫里安稳无恙地将她保一辈子,又或许,幼心并不喜这种阴暗逼仄的地方也未可知。”

  

  钱离玥一怔,被容成姣望来的无奈却坚定的目光狠狠钉在原地。

  

  钱家世代忠良,为羌国的战事创下了赫赫荣光,对羌国的历代君主更是鞠躬尽瘁。钱离玥对于这位比自己还小上三岁的小妹妹如此尽心付出关照,除了刻在骨子里的忠贞赤诚外,还有经年累月下来如长姐一般的真切担忧。

  

  曾几何时,那双如一汪春水的清澈双眸已然沉寂,那里的温度被她亲自一点点狠心磨灭掩盖,经年累月后便再难起波澜。

  

  如今,春风复苏过境,沉默的湖面因为一个人渐渐解冻。

  

  钱离玥于公自然要尽臣子的本分提醒君主,但于私……

  

  她当然不舍得将这个能带给容成姣些许快乐的小家伙狠心从她的生活里抹去。

  

  “待她再住几日,朕、朕便安排……”

  

  “罢了罢了!”

  

  钱离玥烦躁地打断容成姣的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长叹一声。

  

  此刻,钱离玥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战场上英明神武的威风小将军,自己只是个被可怜妹妹缠得没办法的倒霉姐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