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曲站在莲花池旁, 看向不远处亭里的两人，只觉得今日的阳光分外刺眼。
“今年的花开的真好。”慕容莺小心观察身边的人，“只可惜我们错过了春季，梨和苑的梨花可是最美。”
清水池中, 芙蓉娇羞美丽, 似少女红起的脸颊, 悄悄躲藏在翠绿荷叶身后。
寒乐对上寒曲炽热的目光, “挺好。”
慕容莺兴致不是很高，看了一会坐到凳子上垂着脑袋，“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
寒乐收回目光，看向她，“可后悔？”
慕容莺连忙摇头，“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只是, 到时候你的名声可能会受到影响，你...”
“无事，只要你不后悔就可。”寒乐还想问她后续安排是否妥当，一个丫鬟突然急忙忙跑来对她说了几句话，慕容莺一脸惊喜抬头。
看向寒乐吞吞吐吐的。
寒乐于是开口：“若有事就先去忙。”
“我一会就回来。”慕容莺满脸喜悦，迫不及待的离开。
“她是去见李银。”寒曲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冷冷说道。
寒乐转身看向她黑色的眸子, “我知道。”
“所以你知道她对你不是全心全意, 还要和她成婚？”语气突然变得急切。
“那又如何，我喜欢就好。”
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 “师父不要糟践自己。”
糟践？寒乐眉头微蹙，眼神倏地认真，“我从不糟践自己。”
“师父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寒曲快要承受不住对方对她的态度, 气息变得紊乱，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原谅？”寒乐觉得搞笑，但还是开口，“我说过，只要你祝福我，我就会原谅你。”
寒曲垂下眸，极力克制住情绪，“我做不到。”
“那就请你离我远点。”毫不留情的话。
寒曲猛地抬头，对方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冷冷地看着她，沉默几秒，她声音沙哑：“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你就不会和她在一起？”
寒乐眼神微动，没有给她准确的回答，“也许。”
“我知道了。”久久才回。
慕容府外某个偏僻巷子。
李银与慕容莺对视良久，李银终于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莺儿，对不起”
慕容莺在她怀里小声抽泣起来，“阿银，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李银忙摇头，“莺儿，我也是没办法，不要怪我好不好？”
“可是她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以前你担心她的身体才不和离，如今她已经好了，你到底还有什么顾忌？”
“当年她设计与你发生关系，威胁你娶她，处处拿捏你，甚至联合你父亲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阿银，你不痛苦吗，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就算你不在乎，也要想想我啊，我是真的心疼你”
慕容莺突然踮起脚尖抱住李银的脖子吻了上去，李银连忙阻止，“不行莺儿，不可以的”
慕容莺不放手，李银除了一开始的拒绝后也没再有动作。
缠绵一吻后，慕容莺脸上染上绯红，“阿银，和我走吧”
李银深情的看向她，须臾吐出一口气：“好”
回去后，李银看到小羽站在门口，怔了下，连忙加快脚步过去，“你怎么起来了？”
小羽上前自然的挽起她胳膊，“现在我的身体越来越好，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吃了睡，睡了吃吧，对了，我熬了碗粥，你来尝尝。”
进了屋子后，下人端来一碗粥，李银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小羽笑了，她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下去，起身来到李银身边，替她捏起肩，“阿银，你刚刚去哪了？”
李银迅速掩饰住眼里的慌乱，语气平静，“处理了些事情。”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李银有些惴惴不安。
小羽拨弄起她耳边的头发，低声开口：“阿银，你还是不会说谎。”一口咬住她发红的耳根。
李银身体一颤，皱眉忍住痛。
“你去见了慕容莺”声音在她耳边温柔响起，却让李银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嗅起她身上的味道，语气倏地变得尖锐：“你们抱在一起了！”
李银立马拽住她手腕，“够了，我累了。”
“你凶我？”小羽充满不可置信，慕容莺那个狐狸胚子到底给她灌了多少迷魂药！
只好放缓语气，“小羽，我只是去见见她，她都快成婚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是啊，她都快成婚了，你怎么还放不下？”讽刺的话语。
“其实我也没想过你会救我，毕竟当年是我逼你娶我的，我知道，你喜欢慕容莺，可那又怎么样，你要知道，你现在娶的是我！”
“我也说过，只有我死，才有可能放过你，所以我就好奇了，你和慕容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李银没想到她心里竟然是这么想她们的，眉头紧锁，“莺儿其实还是很关心你，你不要总把她想的那么坏。”
“莺儿莺儿，到底我是你妻子还是她？”桌上的碗筷被她猛的打翻。
“李银，我可以肯定，当时她给我吃的血人参绝对有问题，我身体虽然一直都不好，但就算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至于让我死去，你相信我，她心机深沉，根本不适合你”
李银有些不耐烦，“如果真是她害你，又为何要去给你找还魂草，这怎么解释？”
小羽喘着气：“她肯定是假装的，你不也说了，还魂草根本不是她找到的，她根本就不想我活过来”
李银看着她无理取闹的样子，眼神渐渐变得冷淡，不想再与她纠缠。
“你要去哪，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慕容莺那个贱人，我不许，我不许”声音戛然而止，李银回头见她突然倒下，连忙跑去扶起，“小羽！”
小羽抓着她的衣袖，咬牙坚持：“我不许你去找她，不许”
李银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对方脸色苍白，紧紧抓着她，生怕她跑走，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
她无奈摸起她脑袋，“好，我不走。”
听到这话，小羽终于满意了，她将脸埋进李银怀里，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深情款款：“阿银，我知道有很多地方我做的都不好，但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想起和莺儿的约定，李银只能忍住不去看她，敷衍起：“好。”
夜晚。
寒曲在寒乐门前站了好一会，才轻轻敲了下，没人回应，但她知道对方在里面。
手中的月牙玉佩是之前被她毁坏的那块，当知道这是对方要送她时，她迫不及待找到了破裂的碎片，想尽一切办法却也没让它复原，无奈只好放进香囊里贴身带着。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竟然自己恢复了原状。
冰凉的触觉，竟能够化解她心中的烦躁，稳定心神。
又敲了下门：“师父，我有话想与你说。”
依旧没有人回答。
寒曲就静静的站在外面，一直等待着她的回应。
霹雳吧啦的雨突然下了起来，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发出轰隆一声。
寒曲依旧站在原地。
“进来吧。”
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寒曲眸里掩饰不住的喜悦。
小心推开门，见对方靠在床头，窗户开着，偏头看着外面一道又一道的闪电。
她走过去将窗户半掩住，目光触及到对方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怔楞住。
暗紫色的纹路复杂交织在她白皙光滑的皮肤上，从她的脚踝一直蔓延到小腿上，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寒乐随意撇了一眼，语气平静，“狸山取剑时不小心划到的。”
记忆突然涌现，她想起来了。
是那片带锯齿叶的杂草路。
当时对方一直走在她前面，她没有在意，此刻想来，对方将它们踩到一边竟是怕她被划到。
寒曲嘴唇打颤，一种奇怪的情愫在她心中迅速蔓延，黑眸瞬间被泪水浸湿，“师父”
“别问，我不知。”寒乐以为她是要询问自己为什么复活几次，其他伤口都消失，这个却依旧还在。
可她不知道的是，寒曲十分清楚缘由。
这些锯齿草只能存活于狸山，它们带有强烈的欲望，就是想要离开这里。
所以一旦它们的叶子吸收到别人的血液，就会立马依附进去，不痛不痒，一开始只会觉得细微的刺痛，到后面，当它彻底寄存到别人身体里后，就会形成寒乐腿上的这些纹路。
除非寄宿者灵魂消失，否则它永远都会依附在对方血液里。
它会加速普通人的生命流逝，但对寒乐这类修为高的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也就是暗紫色的纹路有些影响美观而已。
锯齿草也不贪，知道寄宿者修为高，也不会恶意搞破坏，能够离开狸山看遍千山万水它已知足。
但就算如此，寒曲也十分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师父的不同，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将上一世的仇恨强加到对方身上。
明明她的师父对她很好，至少重生之后，没有做过一件伤害过她的事情。
反而处处宽容、保护着她。
她，到底是错过了，彻底的失去了。
面对寒曲赤.裸.裸的眼神，寒乐有些不自在，不由将脚缩进被子里。
面前的寒曲突然跪了下来。
腰一下挺直，“你干什么？”
“师父。”她双手递上月牙玉佩。
寒乐看到玉佩，眼神复杂，不是碎了吗，没想到竟然被她拼凑回去了。
“玉佩能养神定心，师父应该自己留着。”如此好的东西，更应该属于她。至于自己，似乎不配再继续留着。
“你觉得我会收回你用过的东西？”寒乐本想说就算她想要也没用，这玩意只有在她手上才能发挥作用，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
寒曲垂眸，握着玉佩的手不由加紧，随后松开放进怀里，“既然如此，我就替师父保管。”
“你还有什么事？”说实话，一个女的跪在她面前，真的很奇怪。
“其实你说的对，我们早已不是师徒。”
寒曲的话让她莫名其妙。
“寒乐。”寒曲突然抬眸，眼里只有她，“你真的要和慕容莺成婚？”
第一次有人如此认真的叫她名字，寒乐短暂怔了下，不动声色避开她目光，“嗯。”
寒曲紧抿唇，身子发颤，“我知道了，今晚我就会离开，毕竟明日我若在场，我也保证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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