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进房间, 看到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甘井和戚乐显然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他身体的原因无法胜任接下来长时间直播的工作, 苏子芸连夜叫她俩打飞滴来救场。
虽说都是一个老板, 都给白诗怀打工, 但毕竟是两个公司的人, 有竞争关系，相当于李凡拼着身体的损耗把局面打开，隔壁公司的人嘻嘻哈哈来分蛋糕。
这么说有点难听，但苏子芸也不可能让他这个现在没办法多说话的人浪费350w的推广资源, 自然要叫其他人过来, 可李凡很难不发散自己的负面情绪, 这是人之本性，好在他可以收敛情绪, 理智思考——他确实需要帮手。
开直播了，直播间里陆续涌进大批观众，有些是熟悉的名字, 有些是陌生的昵称，“李凡晚上好啊！”
“你们好啊。”李凡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回复的时候带上她们的ID, 简短的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医生说我这几天要少说话，暂时由公司的其他主播帮我代班。”
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李凡来的，看到他没办法说太多话很失望，本来准备走的, 但是商品的价格实在是太香了，白家的商务团队拿着昨天的数据谈成了好几单生意，把价格打到骨折, 清理尾货的级别，哪怕是不说话都有的是人买，更何况还有两个嘴叭叭叭卖货能力及格线以上的主播帮衬，数据稳中有进，销量火爆。
苏子芸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三个相处还算友好，点点头离开带着白诗怀去谈盲盒的事情。
但苏子芸一走，他们立场就显现出来了，目前作为公司仅有的三个主播，甘井是铁杆保苏党，无条件拥护苏子芸的决定，戚乐是左右横跳骑墙派，进公司是为了抱大腿，但奈何他一点都不敢往两人身上扑，他学表演是为了赚钱，学表演是手段，赚钱是目的，既然当主播比打磨演技接剧本能赚钱，那他索性就当主播了。
李凡不一样，作为一名工作多年的老油条，他有过想要效忠的上司，有过被同事陷害的经历，但那些爱和恨历经时间沉淀，再也无法在他的心底留下痕迹，公司给他开公司，对他好，他就尽到打工人的本分，如果有更好的前途和待遇，那他就拍拍屁股跑路。
庄彦作为苏子芸钦定的桃宝店店主，此时看着他的同事相互过招，泪浸润了他的眼眶，他觉得现在把他揪出去摆在摊位上都不用浇水，是路过的叔叔阿姨都会感叹“好菜啊，真的是好菜啊”的程度。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甘井盯了他一会儿，回忆，思索，“你是都南大学的学生吗？”
“我是。”庄彦有点受宠若惊。
甘井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错，“我也是。”
戚乐看到甘井和庄彦认亲，对这种试图拉帮结派的小动作翻了个白眼，却捧场的说道，“都南大学真是人才济济。”
李凡瞥了阴阳怪气的戚乐，提醒他慎言，“老板她们也是都南大学的。”
在李凡心里，他对公司的派系也有自己的理解，苏子芸、白诗怀、甘井和庄彦都是学院派，他和戚乐是社招，但关系也并不是很好，只是表面兄弟，财务部门还有商务谈判团队这些名为白家集团支援，实际上已经明明白白写满了‘空降’这两个字。
白诗怀和苏子芸要想真的当上话事人的身份，就必须要摆脱白家集团的影响，而对这一点，他从未怀疑她们两个会做不到，只是时间的关系。
去厂家签协议的路上，苏子芸突然叹了口气，“队伍大了不好带。”
她多少能看得出刚才房间内的气氛，只是她从未有过管理别人的经验，找了个理由出来了。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白诗怀宽慰道，只是她宽慰的方式有点奇特，“公司也是各种派系争夺自己利益的角力场，为了权力、利益，他们时刻都会进行无形的较量，或明面或暗面，闹到你面前让你主持公道也说不定，迟早的事。”
苏子芸白了她一眼，有点无语，不过白诗怀这种做法有那么一点安慰意义，她对她说道，“我当然知道这种倾轧和争斗必不可免，不过，只要他们不要触犯我的底线就行。”
白诗怀问，“底线？”
“不要损伤到公司的利益。”苏子芸说着，周身的气温仿佛都低了一个温度，如果真的有人做出那种事，就不要怪她不念旧情扫地出门了。
苏子芸思索了一下，想到甘井可能会拉庄彦这个‘自己人’作为打进李凡手下的钉子，她极讨厌人事斗争，也不喜欢□□运动，“希望庄彦能够清醒一点，知道最该做的事情是手头的工作而不是什么站队。”
“等这次活动结束，回去和他们各谈一次话吧。”白诗怀提议。
两个人既是谈工作上的事，也是闲聊，有说有笑到了厂家这边，当初接待她们的业务员也是负责合同的人，他拿出拟好的合同，定式合同上面的条款都是些老生常谈，主要需要敲定的是金额、交款方式及合同范围。
不过这些都由专员扯皮完了，签字就完事了，苏子芸唰唰把自己的名字签上，白诗怀拿出公章盖了个戳，轮流和业务员亲切握手，合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第一版样品？”苏子芸问。
业务员说，“我们的设计师正在加班加点的设计草稿，每个人偶会给出若干个不同的草图方向供您方人员选择其中一个继续细化。”
……
“我听说专职的桃宝店主都不止运营一个店，”甘井看向庄彦，脸上露出好奇之色，“除了李哥的个人店，子芸还有让你开别的店吗？”
提到这个，庄彦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悲，像极了明明是应聘公务员却被打发去卖保险的倒霉蛋，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老板说让我卖这个。”
苏子芸非气的结晶、蛋池污染物、在闲鱼会和大热款捆绑一起出售的盲盒小人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这……”哪怕是甘井也不得不承认，“小东西丑的真别致。”
“这是波波芋圆的盲盒。”戚乐却是把这个东西认出来，这标志性的脸是molly无疑了，“在某些小圈子里，还挺火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力，他打开手机找到波波芋圆的旗舰店，里面商品详情里盲盒几乎大部分都比庄彦手中的这个好看，符合大众审美，而且销量也很不错。
“是抽卡啊。”甘井捕捉到关键词，对庄彦手中这只为什么这么丑有了答案，苏子芸是比她还要非的离奇存在，抽中最丑小人不在话下。
李凡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的很怕庄彦卖不出去小人，苏子芸让他直播卖这玩意儿。
“老板要和波波芋圆合作吗？”戚乐收起手机。
庄彦回忆一下，摇摇头，“她没有提起过这个。”
“懂了，”戚乐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老懂哥了，“这是要干翻波波芋圆的意思。”
庄彦：这是什么企业级理解！
但庄彦仔细一琢磨，保不齐苏子芸真是那个意思，只是没给他点明，让他私底下琢磨出来。
正值苏子芸把自有品牌盲盒概念图转发给庄彦，于是在场四人意识达成一致——苏子芸暗搓搓的要搞翻波波芋圆。
苏子芸：？
“没想到庄彦你身上肩负着这么重的担子，看来子芸很器重你。”甘井说。
庄彦也是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很谦虚的表达了他对苏子芸的高山仰止，“比起老板，我的本事差太多了。”
庄彦现在为什么这么乖，还一副抢白诗怀饭碗的苏吹样子，是因为他的业务水平真的被苏子芸吊打过。
他曾拿着请款单找苏子芸要买直通车的钱，顺便一提的是，桃宝的使用是免费的，但是基础之上的服务收费类目之多是消费者想象不到的，发个优惠券要付费，想把店铺装修的好看一点更是花钱，甚至连给商品对接快递单号面单批量操作都要收个15-30/月不等，更别提买量让自己的商品获得更多展现机会的操作。
直通车这种在其他app较为常见的服务讲究很是花哨，庄彦很有自信，虽然苏子芸曾表现出对桃宝店铺略懂的样子，但他还是很有自信觉得苏子芸是在云，怎么可能懂直通车，不知道多少新手小白死在直通车上，狂烧十几万连个响都听不到的大有人在。
结果苏子芸就问了他一些专业问题，比如删除垃圾词，筛选核心词，过滤重复词，利用爬虫网站找到全网top词，如何优化，优化频次多少，对数据转化的看法等等。
庄彦当场就傻的阿巴阿巴了。
苏子芸确实是个比较菜的桃宝店主，当年也不会把自己的店弄得暴毙了，但是她倒闭之后还时不时的看看有关桃宝运营的文章，吸取经验教训，十年后的桃宝运营基本上已经把机制摸得透透的，庄彦以为是不可告人的屠龙术，从苏子芸嘴里一个接一个跟不要钱似的蹦出来。
打那之后，庄彦就服气了，断了通过烧直通车偷回扣的心思，怕不是他敢拿一分钱都能被苏子芸看出来。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苏子芸想到房间里不对付的几人，就觉得脑仁疼，不太想回去，殊不知她在几人心中的形象已经无限趋近于大魔王人设，根本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四人：这我哪儿敢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