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晴天霹雳, 震得虞照僵在原地, 脑袋一空, 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俩：“你、你们……？！”
赵青荧回过神来，惊惶失色：“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你怕他知道吗？”虞姝严肃地看着她。
“我当然怕啊！”赵青荧急得站起身, 紧张地搓了搓手，“你弟弟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这还不得吓坏了呀。”
“他叨叨叨个没完，迟早是要知道的。”虞姝看向虞照, 一言不发。
赵青荧也小心翼翼地转身看着他。
虞照脸色微白，片刻后才重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惊甫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难以置信道：“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虞姝抿唇：“注意措辞, 哪种关系？”
“就是、可以接吻拥抱的那种关系啊！”虞照脸色涨红, 扭头看着赵青荧, “荧哥, 是真的吗？你真的和我姐谈恋爱了吗？”
赵青荧一怔，在两姐弟面前，缓缓点了下头：“是的。”
虞照三观遭到重击，五官扭曲, 十分怀疑人生。
赵青荧踱步到他旁边, 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弟弟你别生气，都怪我，是我追的你姐……”
虞姝突地打断她的话：“你是在抹去我的功绩，还是在埋怨我。”
“当然不是了！”赵青荧冲她使使眼色, 接着安抚虞照，“你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虞照有气无力地跌坐进沙发里。
赵青荧组织了一语言，说：“弟弟，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吧。”
虞照缓慢眨了下眼睛，张口便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喜欢我姐干什么呀？”
半晌，赵青荧才小声说：“就是喜欢啊......”
虞照干抹了把脸，起身上楼：“有点困了，我先去睡了。”
赵青荧讪讪地回头看了一眼虞姝，虞姝伸手，她握了上去，而后坐在她身边，看向楼上：“怎么办，他好像一时还接受不了。”
“我估计呀，他没准是觉得你这朵鲜花是插在我这牛粪上了。”虞姝笑道。
赵青荧不悦：“胡说，你才是鲜花呢！”
虞姝拍了拍她的手：“那你是牛......唔。”
赵青荧捂住她的嘴，双目圆瞪：“你敢说！你敢说我就咬死你！”
虞姝摇摇头，捉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下：“放心吧，他能想通的。”
赵青荧抿唇一笑，凑近一点问：“你怎么这么突然，也不给人家一点缓冲的时间，我都被你吓到了。”
虞姝摸了摸她的脑袋，互相依偎着，说：“他是我家人，迟早都要知道的。还是说，你想做我的秘密情人？”
赵青荧猛地眨眨眼：“这个好像不错啊！霸道总裁的秘密小情人之偷.情三十三天。”
虞姝笑了一声。
赵青荧捏着她的鼻子：“哎哟，你笑起来真好看，好看得我心肝颤。”
房间里的虞照悄悄打开一点门缝，看着她们的亲热互动，虽然听不大清在说的什么内容，但氛围是显而易见的。
他掩上门，缓缓走到桌前，在桌子上趴了会。视线瞥到虞姝的照片，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相框，但也没有收起来。
伸手抚摸了一下虞姝的照片，顺手拿起旁边的画册。轻轻翻开，里面全是虞姝和赵青荧的练笔画。最下面的一张，是虞姝和赵青荧合照的那张画。
会不会，她们在那时候就在一起了？
打从知道虞姝恋爱后，他就猜测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是英俊潇洒的富二代呢，还是跟她一样白手起家的老板，甚至连平凡普通的上班族都想过。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还是他一直喜欢的偶像。
细想起来，最近虞姝的反常，以及家里凭空出现的一些东西都是和女性用品有关。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呢？
他看向全家福照片，深深地叹了口气：“爸，妈，我该怎么办啊？如果你们还在，会怎么处理呢？”
楼下突然响起一串笑声，没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虞姝站在门外，问：“方便进来吗？”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虞姝说：“她去洗澡了。”
“进来吧。”
关上门后，他回头呆呆地看着虞姝，仿佛不认识她一般，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虞姝对此视而不见，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浅笑道：“不错，海报都还在呢，看来没有生她的气。”
“……”虞照讪讪道，“我怎么会生她的气呢。”
虞姝颔首，踱步到桌边，注意到桌上翻开页面的画册，侧头看向他：“那我呢？生我的气？”
虞照不吭声。
“气我什么呢？”她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床，“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你之前不是说以后都要开诚布公吗？”
虞照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双手十指相扣，耷拉着脑袋，闷声道：“你们真的不是逗我玩吗？”
“那我们演这出戏的意义在哪里？”虞姝笑了一声，“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说不清楚此时的感觉，不知该从何说起。”虞照抿抿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们这样……爸妈是不会同意的吧？”
虞姝问：“爸妈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你不能传宗接代了啊……”虞照试着像成年人一样思考，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传宗接代好像是我的任务。”
虞姝嘴角微弯：“你不是喜欢她吗？”
虞照撇撇嘴：“可我是拿她当偶像啊，她对我来说就像虚幻的梦，是远在天边的人。就算我幻想过和她走近，那也是想着以后长大了去娶她的，谁知道半路被你给拦下来了。”
虞姝笑出了声：“你这是还拿我当情敌了？”
虞照哼了一声：“没这么简单。法律也不会允许你们结婚的。”
虞姝叹道：“世间爱千千万，不是只有异性这一种。法律承认的是大多数，难道就不允许少数的存在了吗？而且，一纸契约婚书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在意的是这个人，这份情。”
虞照讶然抬头，很少见他姐说这么多话，还相当耐心地在跟他解释。
这算不算是将他当成了大人？
他心微微跳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挺直了腰板，中气十足：“那你们怎么就能保证你们会一心一意呢？”
“这个不能保证，这不是生意交涉，可以一锤定音。”虞姝缓缓地笑了，“至于结果，还需我们共同检验。”
“要是没有契约束缚在，难保不会变心什么的。到时候你们谁受伤了，怎么让我面对另一个人？”虞照一口气说完，莫名急促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脆弱，“当然我不是说你们一定就会变心什么的，我只是……只是怕你们……”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虞姝柔声道，放轻了语速，“这些事我们当然是有所考虑，才会选择在一起的，你是不相信我们吗？”
虞照静默片刻，问：“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相不相信的选择权在你。”虞姝顿了一下，目光渐渐温和起来，“不过，我希望你给姐姐一点信心。”
虞照微微动容，眼眶微微发热：“姐……”
虞姝说：“这件事我完全可以瞒着你，可你希望我那样做吗？”
虞照摇头。
虞姝耐心道：“我不奢求你能马上接受，但我希望你不要为难她，也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可以吗？”
“我当然不会了！”虞照低吼了一声，低垂着脑袋，“我是怕你们受到流言蜚语，你掌管着公司，荧哥又是个明星，别人肯定、肯定会说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竟有一滴泪滑落，他用力擦了擦不争气的泪。
耳边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下一刻，就有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脑袋，头顶上响起一声温柔的叹息：“你长大了，姐姐很高兴。”
虞照撇撇嘴，眼里刚忍下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虞姝蹲下身，与他拥抱了一下。大抵是受赵青荧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的影响，她竟伸出来了手。
大概有十多年了，她再没有抱过自己的亲弟弟。
这个拥抱的动作又僵硬，又缓慢。好在，终于拥抱上去了。
她提起一口气，温声道：“你知道我是个不善表达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太好意思说……我爱你。你既是我的弟弟，也是这些年来一直陪着我的人啊。你是我前半生奋斗的动力，我想替爸妈看着你，可能方式不大对，但我是真的很爱你。”
虞照再也忍不住，一开始还压着声音啜泣，到后来已经不管不顾地放开，似乎想把这些年来的心里话都说出来：“我也是，你一直都是家里的骄傲，包括我啊。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不能像你一样优秀。我不是真的讨厌你的，我只是恨我追不上你的脚步，但是、但是你一直都是我最骄傲的存在。”
虞姝拍着他的后背，眼里渐渐升起一阵水雾，很快便压了下去，笑道：“谢谢，虞照。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在催促着你长大，没顾虑到你的感受，总是严苛要求去管束你，为什么不让你无忧无虑地孩子气下去呢？
虞照渐渐平复下来，突然觉得窘迫。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丢人的哭起来了。
“姐，我困了。”他迅速扯了个借口。
虞姝不戳破，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好好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
她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欣慰地关上门。而后看向趴在客房门口冲她不停挥手的赵青荧，笑着走了进去。
赵青荧小声问：“谈得怎么样了？”
虞姝有心逗她：“不怎么样，他不接受。”
赵青荧瞪大了眼：“那、那怎么办？”
“你说呢？”
赵青荧撸起睡衣袖子：“我去找他！”
虞姝拉住她胳膊：“你这是要去打一架吗？”
赵青荧拍开她的手：“当然不是了，我这么温柔一人，当然是去给他当牛做马做老妈子啊，我要让他感动哭，求着我跟你好！”
虞姝笑了笑：“放心吧，谈好了。”
赵青荧一愣：“真的？没骗我？”
虞姝好笑地看着她：“嗯，你没有去听听吗？”
“没有，你们姐弟谈话，我去偷听干什么。”赵青荧道。
“真乖。”
赵青荧这晚不敢和她一起睡，主动去了客房。关灯后又睡不着，辗转反侧，一屁股坐起来，心想：弟弟应该睡了，现在正是总裁和小情人偷.情的好时机。
想到这，她悄悄下床，鬼鬼祟祟地走到门边。
刚一开门，就看见影灯瞎火里站着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啊！是谁！”
人影走近，低声道：“是我。”
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你要去哪？怎么不开灯？”
虞姝伸手打开客房的灯，拉着她进屋。
片刻后，趴在门上听动静的虞照才走到床边，直接倒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一盏台灯，他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闭眼，就是虞姝和赵青荧的在一起的样子，那是他从没见到过的虞姝、和赵青荧。
这就是爱吗？
他爬起来，拿起全家福照片，摩挲片刻，喃喃道：“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保护好她们的。”
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还弄不明白。
但是这晚的虞照，突然明白了理解、尊重，与责任的意义。
他姐说，他长大了。
翌日一大早，厨房里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惊醒了二人。
虞照从厨房里端出一锅粥，抬头看着她们下楼：“早上好，快来吃早餐，姐……”
说着，他笑着看向赵青荧：“和姐夫？还是嫂子？还是嫂夫？”
还在犯困的赵青荧听到这话，一个趔趄，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幸好及时被虞姝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