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在车上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得到了虞照赵磊和同学们打架的确切消息, 十分抱歉地说：“我们正在路上, 马上就到学校了，不好意思。”
挂断电话后, 她皱起眉头，看着窗外，低声问：“你也是刚刚知道的？”
“嗯，班主任刚给我打完电话, 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班主任只让我们先去学校了解情况。”
虞姝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半晌才睁开眼，语气颇为失落：“我不知道, 该拿他怎么办, 我大概是个失败的姐姐吧, 很失败。”
赵谦讶然道：“怎么会, 他们班学生总是夸你呢。之前总是听赵磊那臭小子说你有多好，也想要个姐姐。”
虞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外人看着不错而已，说不定真成了我弟弟，指不定多讨厌我。”
“那倒不会, 我会揍他。”赵谦打趣道, 话音一转，开始了试探，“不过倒是可以让他做你弟弟……”
“算了吧，一个虞照我都招架不住, 别说其他人了。”她苦笑道。
赵谦及时止住话头，问：“你待会打算怎么处理？”
“说实话，我不知道。跟在我身边后很少出这种事，我以为他收敛了。”
“小男生嘛，总是爱冲动意气用事。”赵谦安慰道。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是担心他受伤。你是怎么跟赵磊沟通这些事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向来遵守以暴制暴原则，打他一顿就好了。”
虞姝嘴角微弯。
赵谦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孩子们都会长大的，只是和你预期的速度不一样，你也不要拿成年人的步伐和思维去督促他的脚步。他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让他能在在合理范围内得到自由，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办公室里站了七八个大男生，班主任和另一个班的班主任正在挨个问话，一群男生俱是倔着脾气不吭声，可把他俩气得够呛。
走廊外响起两道沉稳的脚步声，虞照一听见这高跟鞋的声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磊，紧绷的脸色瞬间绽开了一丝裂缝，回归到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畏惧。
所有人都注视着门口，下一刻，就有一男一女站在门口，都是高挑的身材，脸上无甚表情，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
虞照对面的几个小男生开始窃窃私语。
赵磊倒是一脸不惧，兴奋道：“哥！你来啦。”
赵谦瞪了他几眼，先虞姝一步迈进去，朝着班主任伸出右手：“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其他几位家长还在路上呢。”班主任让他们两人坐下，才开始讲始末，“他们俩和五班的学生在课间操的时候起了争执，在操场上就打起来了，还误伤了一位女同学，人现在在医务室，给同学和学校造成的影响有点大，尤其是马上就中考了。
虞姝点点头：“我知道，女同学受伤严重吗？她的医药费我们全付了。”
“对方家长马上就要到了，赔偿事宜等他们到了再详谈吧。”
“好。”
她坐在椅子上，一个眼神都不给虞照。
赵谦走到两人面前，问：“为什么打架？”
虞照余光瞥了眼虞姝坐得笔直的背影突然弯了一些，他牙关紧闭，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
赵磊大大咧咧地说：“还不是那群混小子瞎说什么要……”
“你闭嘴！”虞照恼怒地看向他。
赵磊缩了缩脖子，冲他哥摇了摇头。
对面领头的男生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对着虞姝的背影吹了个口哨，引起了虞照的注意。
虞照怒火丛生，走过去就往他脸上砸了一拳：“我艹你妈！”
“你们干什么！”两个班主任忙上前去拦住再次扭打起来的两人，这时响起一声闷哼。
虞姝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去，正好看见对方给了虞照肚子一拳，不由眉眼一跳。
赵谦及时扶住虞照，将他护在身后，凶道：“住手！你们要真想打，我就来陪你们玩玩。”
对方警惕地看了眼赵谦，显然没什么优势，骂骂咧咧地重新站了回去。
虞照揉了揉肚子，眼神凶狠地盯着对方，随时准备好反扑。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注意到虞姝向他这边走来，他眼神躲闪了片刻，而后垂下脑袋，看着那双高跟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要是想骂我……”
“疼吗？”
虞照微怔，诧异地抬眼看着她，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虞姝看着他鼻青脸肿的，伸手按了按他泛青的嘴角，再次问道：“不痛？”
虞照僵硬地摇了摇头。
虞姝了然地收回手，转身走到对面的几个男生面前，命令道：“道歉。”
“凭什么！”领头的不服道。
“道歉。”虞姝目光琳凛凛，“你们和他说了什么？”
领头的语塞，怒气冲冲地看向外面。
虞姝冷声道：“道歉，我不想对你们动手。”
赵谦示威般的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起场子。
领头的当然也听过虞姝的传闻，对视半晌，最终败下阵来，心虚地对着空气说：“……对不起。”
虞姝回头看向虞照：“你也道歉。”
虞照咬了咬唇，看向另一边，低声道：“对、不、起。”
班主任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对嘛，都是同学，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要再打架了，没多久就要毕业了，给自己留个好的回忆吧。”
没多久，其他几位家长也来了，一进来就是对着自家孩子一顿炮轰，然后听从班主任的安排。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给女同学赔偿，至于这几个经常打架闹事的孩子，给记过处分，再通报批评。
处理完之后，家长们带着学生回教室，虞姝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虞照和赵磊对视一眼，一旁的赵谦示意他追上去。
他盯着前面的背影，摸了摸脸，才下定决心，跑上前去：“姐……”
虞姝仿佛没事人一样，目视前方，问：“你被记过了，很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入学。”
“嗯……”
“所以你的未来呢，你有过想法吗？还是就这样任意胡来，让别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想好了，我去学美术。”
“刚刚下的决定？”
“不是，早就想好了，还没来得及说。”虞照小心地睨了她一眼，“你不打我吗？”
“打你有什么用，亲自示范怎么暴力解决问题吗？”虞姝苦笑了一下，“既然早就做了决定，为什么不早说。还有打架的原因，也不说……你从来不会和我坦白。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虞照想反驳，但是两人一直以来都有层看不见的隔阂，一时难以开口解释，半晌只是说了一句：“你呢，难道就会跟我坦白了吗？”
虞姝脚步微顿，侧头看着他，目光流连片刻，讶然道：“你想知道什么？”
虞照撇撇嘴：“你又不是犯人，难道我想知道什么的时候，还要审问你才能知道吗？不说了，我先去趟厕所。”
虞姝无奈地看着他逃避话题，在原地等了一圈，回头看着跟上来的赵磊，问：“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打架的？”
赵磊疯狂摇头。
赵谦诱惑道：“说吧，你喜欢的限量版游戏还想不想要了？”
赵磊悲催地看着他哥，马上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五班的那几个混蛋一直看不惯虞照，经常添堵。今天课间操的时候又起了争执，他们骂虞照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最后一句话他放轻了力道，但依然清晰地落入了虞姝的耳朵里。
“还有吗？”
赵磊小心地看了看他们二人，吞吞吐吐地说：“还有，他们还说虞姝姐你盘靓条顺，要做虞照的姐夫……”
赵谦不屑道：“想得倒美。”
虞姝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直到虞照走出来后，才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姐夫？”
虞照一个措手不及，险些摔倒，郁闷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想知道你的看法。”虞姝嘴角微弯。
虞照挠了挠头，看了一眼赵谦，见对方也很感兴趣的样子，虚咳一声：“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虞姝突然笑了一声，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走吧，别迟到了。”
虞照浑身僵硬地走在旁边，半晌才问：“你怎么和赵谦一起来了？”
“正好工作碰到了。”
“哦……”他咋就这么不信呢？
将两个臭小子送回教室后，虞姝才看向一直陪在旁边的赵谦：“我请你吃饭吧，赵磊怎么说也是帮虞照，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要是真的不管不顾，我才要揍他呢，只是年轻人比较冲动而已。”赵谦笑了下，话音一转，“那你想请我吃什么呢？”
“你之前说明路附近有家好吃的餐馆？”
“行，就去那。”
餐馆就在广告公司旁边一栋楼，走近才发现，那家熟悉的蛋糕店就在隔壁。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赵谦点了不少菜。因为时间已经接近下午，所以客人较少，上菜的速度也挺让人满意。
虞姝尝了几口，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
赵谦笑道：“他们家经常出新菜，以后可以多来尝尝。”
“有机会就来试试。”她继续埋头吃饭，没注意到赵谦若有若无的视线。
“虞姝。”
“嗯？”
赵谦欲言又止，给她倒了杯茶，才郑重地说：“我有点紧张，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虞姝疑惑地看着他：“吃饭有什么好紧张的？”
赵谦笑出了声：“你知道吧……你挺好的。”
“我知道啊。”
“……额，我是想说……”赵谦看了看四周，又觉得环境不大对，便按捺住心思，打算重新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明。他看过去，见她认真地吃着饭，耳边落下一小撮头发，下意识地把她撩起来放在耳边。
虞姝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姿势。
两人僵持不下，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路边站着一个女人，正看着他们这一幕。
虞姝淡淡道：“你在做什么？”
赵谦讪讪道：“我看你头发要落在汤里，帮你一下？”
“我没长手吗？”
“……”
虞姝坐直回去，严肃地看着对方，忽然眼神一顿，侧头看向外面，注意到前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经过，刻意压低了帽檐，将手里的蛋糕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扬长而去。
她微微皱眉，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似乎是……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会，你慢吃。”她起身就往外走。
赵谦张了张嘴，压根没机会阻止，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吓到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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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荧耷拉着脑袋，埋头走路，神情愤愤。
一想到刚才见到的场景，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地踩着地，恨不得踩的就是赵谦的脸。
摩擦摩擦，碾死那个凑表脸的！
可是，虞姝为什么任由他摆布？
她好难哦。
还难过。
经过十字路口时，身旁人来来往往，显得她心情越发落寞。
刚走到对面，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行。
赵青荧，不能怂！！
她眨了眨眼，抬起了下巴，目视前方，鼓足勇气转身，准备回去找虞姝。
就在等待下一个路口时，她似乎在对面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一番，眼里渐渐泛起一阵涟漪，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三、二、一。
绿灯亮了。
她轻盈地迈开步子，穿越过人潮，迎着阳光，飞快地奔向对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