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定妆照这种事对于赵青荧来说, 已经业务熟练了。外貌本就难以挑剔,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镜头感, 这个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她走到电脑后面，看了眼照片, 问工作人员要了张照片。
第一时间就想和别人分享一下她的新造型，脑海里顿时浮现起虞姝的身影，马上摇了摇头。
盯着手机半晌，在角落处溜达, 食指微微弯曲，一点点地戳着下巴，正在思考着如何隐晦又不那么明显地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照片呢？
半晌，她才灵光一闪, 发个朋友圈不就完了吗！
发完圈后, 见工作人员都着急地看向更衣室。她顺着视线看去, 发现张映映还没出来, 刚迈出两步，张映映就低着头走了出来。
她上前问道：“怎么换这么久？”
张映映抬起头，脸上带着水迹，约莫着是去洗了把脸, 眼里布着些许红血丝, 睫毛微湿。
她一怔，纳罕道：“你这是……哭过了？”
“没有啊，换衣服不小心进了点脏东西，揉了半天, 很丑吧？”张映映僵硬地笑了笑。
“不丑，快去吧。”
张映映走到导演面前，鞠躬道了个歉，认真解释了一番。
余正清微微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好意思。”张映映一个劲地道歉，“下次我一定注意。”
赵青荧马上接话道：“导演，我觉得她这个状态正好可以拍一下她后期的变化嘛，你看看她这眼神，是不是很像忧国忧民的女英雄？”
张映映：“……”
一旁的摄影师仔细打量了一番，连连称是：“我觉得不错，先试试吧。”
张映映迅速调整好状态，走进摄影棚。
赵青荧松了口气，马上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现出现了很多个小红点，她颇为期待地点开，一个个看下来，始终找不到虞姝的消息。
“哼。”她小声怨念道，“不理你了，这次真的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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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和李岑在公司食堂解决晚饭，两人吃了一会，虞姝的手机消息就响了几声，她拿起一看，无所谓地放了回去。
李岑问：“不是客户？”
“不是，赵谦。”她淡淡道。
“赵谦？找你什么事？”
“说是他周末和赵磊出去野餐，问问虞照去不去。”
“你怎么说？”
“问的是虞照，又不是问我，随便他去不去。”
李岑笑了笑，叹道：“他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
虞姝嚼了嚼食物，没吭声。
李岑喝了口水，偏头看着她，嘴角微勾：“他人也不错，真的不考虑考虑？”
“没兴趣。”
“我怀疑你就是个X冷淡。”李岑打趣道，“你真的一点不想恋爱？”
“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一二好友，有需要陪伴的家人，和一个十分满意与热爱的工作，何必要让别人来插足自己的生活呢。我不喜欢计划被打乱，也讨厌去处理复杂的感情。两个人在一起了势必有不和和分歧，对谁都是伤害，我何苦要自寻苦恼？”
李岑理解地点点头，但是又忍不住说道：“但是人与人相处，不可能没有摩擦隔阂。或许对方会给你带来更多的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呢？你的生活太死板了，需要一点新鲜。”
“我不反对你的看法。”虞姝点了点头，“但是，新鲜是需要保质期的。我不能保证所谓的爱情保质期有多长，如果它迟早会腐烂的话，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有这段关系。”
李岑摇晃了下食指：“不不，你不能将工作思维带入到感情中来，提前预知风险是你在生意场上才需要考虑的事。感情妙就妙在它会让你莫名其妙地忘记自己，如果你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相信你会忘记此刻所有的顾虑和规划，然后热忱地投入进去，不计后果的那种……”
虞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在说你吗？”
“……”李岑突然放下筷子，双手抱胸向后一靠，好笑地看着她，“是的，怎么样吧。”
虞姝笑着摇了摇头：“挺好的，所以你还会不计后果的热忱下去吗？”
李岑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苦笑一下：“当然了，我以前就那么勇敢，没必要对待新的爱人就退缩啊。”
虞姝低下头喂了口饭，左手竖起大拇指，半晌才抬头问：“你和你爸妈关系好点了吗？”
“就那样吧……不过，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他们终于舍得给我打个电话了。”李岑继续吃起了饭，真诚地笑了笑，“过年不是还让我回去了嘛，虽然还是不给我好脸色，但也算个突破吧。”
虞姝感慨道：“父母终究是父母。”
“是啊……”
虞姝咬着筷子，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你上次不是去同学聚会了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见到她了吗？”
“你知道我向来不愿去的，但是班长非要我去请客。”李岑放下筷子，胳膊搁在桌上，十指交替撑着脑袋，云淡风轻地说道，“应该是挺好的吧，在家相夫教子，过着还算不错的生活。哦，她还带着孩子来了，孩子都七岁了，还很乖地叫我阿姨呢。”
虞姝想了下那个场面，不厚道地笑了：“那你有没有心碎一地？”
“倒也没有，我以为情绪多少会有点波澜，但是当我在门口看见她小心地照顾着孩子的时候，我突然就释怀了，因为这是我给一辈子都给不了她的。激情褪去后，面对清晰可见的压力，谁能很难说继续坚持下去吧。她想要一个光明的生活，而我是她见不得光的阴影，所以对于她的选择，我很理解。”
虞姝沉默了半晌，叹道：“可是，你为她出柜被赶出家门，她却转身就找了男朋友，还是让我觉得不够厚道。”
李岑笑出了声：“因为你是我朋友，才会这么觉得。如果你是她的朋友，就会为她考虑了。我出柜闹那么大动静，所有人都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她要是这时候和我一起出入，难免影响到她的毕业和工作，她当时正在准备考体制呢，更别说那个男生确实优秀吧。”
“优秀个什么呀，我见过一次，就是个油腔滑调的人。虽然你看着不靠谱，但我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佩服你的。”
“感谢虞总的安慰，也感谢虞总收留了求职无门的我。”李岑笑道。
“不是安慰，我欣赏有能力的人。”虞姝摇头摇头，突然笑了一下，“呵，你现在说得这么好听，当时是谁在酒吧骂骂咧咧的，还扬言要去将这两人狠狠揍一顿跑路呢。”
“那不是年轻嘛。但现在不一样，我不爱她了，所以我才可以理智地提起这件事。虽然起初也有想过她会不会后悔，但我们现在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有爱人孩子，我有朋友工作。我也不为出柜后悔，迟早都是要出的，她只是个契机而已，只是没有缘分。”李岑举起饮料，“不说了，祝她余生幸福吧。”
虞姝举起自己的牛奶：“那我祝福我的朋友，再不绝望，永怀热忱。”
“来，干了。”
“干不了，喝多了我会吐奶。”虞姝摇摇头。
“噗。”
吃完饭，两人起身往外走，手机又响了几声。虞姝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是赵谦的信息，她简单地回复了一下，表示会回家问问虞照的意见。
随后，无意中点开了朋友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大致了扫了两页，没发现什么重大消息，刚一退回主页面，突然想起方才余光瞥见的一张照片。
她下意识地重新打开朋友圈，记录还停留在她浏览过的地方。往下滑一点，就见到赵青荧发的动态，穿着一身朴素的学生装，头发短短的，阳光明媚地对着镜头笑。
李岑见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凑过来看：“哟，还挺好看呀。”
虞姝倏地收起手机，大步往前：“赶紧工作，早点加完班，早点回家。”
李岑玩笑道：“你跑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了，你回去那么早干嘛，家里除了虞照，也没人等着你了。”
“他还在学校呢。哦对了，我还得和美工去谈点事。”
两人站在电梯里，虞姝见她一直不说话，偏头看过去，见她正在翻看朋友圈，看的还是赵青荧的照片，微微讶异：“你看她做什么？”
“怎么，还不能看了？她发在朋友圈，就是要大家看的呀。”李岑摇了摇手机，“我不仅要看，我还要点赞评论一条龙呢。”
虞姝撇了撇嘴：“幼稚。”
“对，就是幼稚给你看。”李岑坏笑道，“不如再去关注一下她的微博吧，感觉会很有意思呢。”
虞姝眼神飘忽，仰头看着头顶，眼珠却向旁边侧去，余光里瞥见李岑飞快地在键盘上打着字，咳嗽一声，一板一眼地问道：“你很闲吗？是不是工作不够多？”
李岑得意地摇头，手指继续打字：“我效率高，早就处理完了，只是回家没意思才继续在这陪你的，你应该感动。”
虞姝并不感动，“你们是怎么加上微信的？”
李岑顿了一下，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猜？”
虞姝不屑道：“幼稚。”
李岑：“上次谈合作的时候就加了，而且列表里有个明星撑场面，不是很有面子吗？”
“你会在意这种面子吗？你又不是没和别的艺人打过交道。”
“哎呀，被拆穿了呢。好吧，我就是吃她的颜，没事的时候可以舔舔屏，不可以吗？”
虞姝疑惑地看向她：“吃她的颜？你也要沦为她的舔狗了？”
“哈哈哈，她的舔狗大军又不缺我一个，我顺便再悄悄给你透露个秘密吧。”李岑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在我们姬圈，她可是最受欢迎的女艺人。”
“……”虞姝嫌弃地看着她，“她不是黑粉一大堆吗？”
李岑摊手：“不妨碍我们吃她的颜啊。”
虞姝微微皱眉，犀利地看向她：“但你绝不是为了这个加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的是另一个人的颜吧？”
李岑笑吟吟地将手搭在她肩上，道：“不愧是我好姬友。”
虞姝甩开她的手：“滚。”
到公司后，她先去找美工谈了点事，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经过李岑的办公室时，见她正在玩手机，鬼使神差地加快了脚步。
将门关好后，她才拿着手机出来，打开朋友圈，看看李岑给赵青荧回复了什么长篇大论。
而刚收工的赵青荧坐在车上，第二十三次翻开朋友圈时，看到了李岑的回复。
李岑：【玫瑰】
赵青荧：……啊呸！关你啥事！
手指顿了一下，停下了准备骂人的话。好歹李岑也是虞姝的狐朋狗友，肯定不能直接骂她的，因为虞姝会看到这个消息。
于是她十分乖巧地回复了个违心的表情。
赵青荧：【愉快】
办公室里的虞姝盯着这个疑似卖萌的表情看了半天，认真地思考这两人在对什么暗号？是不是有什么未尽之话都隐藏在这表情里了，还是说，这里面有摩尔斯电码？
熟悉计算机理论与实操的虞姝，此刻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些表情了。
玫瑰是几个意思？
这害羞的小红脸又代表什么？
要不要提醒一下赵青荧，她被姬圈的人盯上了？
等等……突然提醒这个很奇怪吧？
而且，李岑是自己的朋友，被赵青荧知道她是姬圈的，会不会觉得自己也是同党？
思虑许久，她灵光一闪，将引起她思绪混乱的罪魁祸首理了出来。
都是这不清不楚的表情的错！
她打开邮件，开始编辑文字，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眼里泛着睿智的光芒。
没多久，微信客服后台收到了一封邮件。
《关于对表情包歧义可能引起的后果作出如下预测，强烈建议取消带有误导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