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本侯有疾(GL)>第98章 回京

  这封信燕赵歌写得很慢, 一写就写了一个月。

  一直写到河东事情安排妥当, 准备收拾东西回京了。

  当然,回京的只是她和虎贲营,如今河东局势稳定, 自然不需要近两千的兵马在这里镇着,有羽林卫给赵国侯世子坐镇, 底下的人也不敢玩花样。

  从翰林院和各衙门观政来了一批愿意为吏的士子,有许多都是自请来的, 或许有沽名钓誉之辈, 却也有才高八斗的。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批士子自降身份来当小吏, 朝廷自然不会忘了他们,天家更不会。等他们爬上去,这一份不同寻常的履历看在天家眼里,自然就会想起这些人主动为君王分忧的事来。

  二十四县的县令县尉县丞也都各有安排,不同于这些主动请缨的士子们, 这些封路千石位列正七品的位置都被长安的勋贵子弟占去了。

  一封又一封的书信从长安寄到河东来,开头皆是燕侯敬启, 落款各有不同,有开国衔的就有十几位,某某侍郎, 某某侯爵在其中都是位卑的,宗室的封君郡王,甚至连当朝左相都委婉地问了一句河东是否还有空缺。

  这很好理解, 大晋立国以前,想要为官走的是举孝廉的路子,要养名望,由当地的官吏一层一层推荐上去,最终到朝廷手里再授官。但从高祖皇帝开始,规矩就改了,改为举孝廉和考科举并行,一开始还有士子走举孝廉的路子,也有官吏为了利益而推举人上去,但这之后的举孝廉可是有连带责任的,一旦被推举的人被发现了德行有亏,那推举他的人也没有好果子吃。出现了几次这样的事情之后,几乎就没有再举孝廉的了。

  等到了世祖皇帝之后,虽然没有废掉举孝廉,但也和不废没有区别了。但世家勋贵子弟考科举很少有能考过寒门子弟的,一是不如人家刻苦,二是皇帝治理天下,必然要给寒门一个上来的机会,所以这也导致了一甲进士里几乎都是寒门出身。

  燕赵歌这个探花郎是御赐的,不算在内,秦峰那个状元却是因为要动征西将军府,所以先将秦峰架了上去,结果却因为北地战事而不得不搁置。

  出身优渥,科举却只拿了个二甲,说出去着实不好听。但如今举孝廉是不行了,可不考科举你凭什么做官呢?蒙荫是可以,但哪家没有数个子弟的,又不可能各个都蒙荫。连宗亲都只能得个爵位,想要入仕就凭真本事,这是朝野上下都认可了的。

  这也就导致了,许多自认为有真才实学却没有办法出来做官的。

  不管是真的有才学而未出仕的,还是另有所图,燕赵歌在仔细甄别了之后,几乎是一概而受,除了实在是歪瓜裂枣的被她婉言拒绝了。

  事实上,这些人能来河东二十四县担任主要官职,要比由那些从下头爬上来的所谓的寒门士子,更合燕赵歌心意。因为这样的话,朝廷诸公就不好互相交换利益之后再遣一些不知道能做什么的官员来了,来的若是一些不知所谓的,打乱了燕赵歌在河东的布置,那她这次杀的人可就白杀了。

  河东遭了水患,朝廷肯定要减税减赋,之后的几年内都要以修生养息为主。豪强地主又都被除去了,诸多百姓都重新得到了田地和牲畜,有了自己的田肯定那个会更努力地活,各方面都是蒸蒸日上的,河东本身又有良田无数,除非遭了蝗灾,不然几乎每年都是丰收。明明遭了灾却还丰收,这几乎是白捡来的政绩,只要不自以为是的话,比如前些年就有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官吏妄图教导农民该怎么种田,但他本身又不懂农田之事,瞎指挥的结果就是那一年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七成。

  这些勋贵子弟人能被自己的家族推出来捞功绩,证明都不是蠢货,就算有脑子不好使的,他家里人也会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今的局势下,没有人会愿意去得罪炙手可热的燕侯,得罪了燕侯就相当于得罪了长公主。临原侯那样的傻子毕竟少数,只能说老临原侯教子无方。

  只要他们不自作主张,燕赵歌的布置就不会乱,他们只要吃吃喝喝,当几年雕塑,就有满手的政绩可以拿,何乐而不为?

  事实上燕赵歌也不止是为了河东,这些年国库亏空的不是一星半点,归根结底还是世祖皇帝封了太多有封地的世爵出去,甚至还封了两位实权藩王,蜀王和秦王,蜀国封五郡,秦国封四郡。代宗皇帝为了防止几代之后这天下就不姓司了,拼了命地找由头削爵,才巩固下司姓的江山。但这也导致了勋贵们,尤其是开国勋贵,对天家的抵制。

  如今长公主摄政,表面上风平浪静,阴暗处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抓她的错。燕赵歌也是想着用这个手段卖这些勋贵一个人情,这样的话在之后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上,他们就会将屁股挪得离长公主那一方近一点,离另一方远一点。

  只要他们在河东捞的政绩足够,就不愁他们不肯承情。

  更妙的是,这些人捞了政绩就会走,他们的根永远都是在长安的,而不会在河东扎下来,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地主的产生。他们走之后的后来人不会冒着得罪其身后家族的风险而改动他们留下来的东西,但这些勋贵子弟为了不得罪燕赵歌,也不会改动燕赵歌定好的东西,而燕赵歌制定下的又都是符合朝廷和天家利益的。

  环环相扣。

  河东就此收入囊中。

  燕赵歌走时河东又下了一场雨,雨势不小,施工的各处也都停了,一是防止出现意外,二是免得染了风寒。一路上没有几个人影,自然也没有万民欢送的场景。

  她倒是想象过这种样子,至少前世她死的时候北地十万军民以泪送她。如今河东百姓具是不知道她回京的事,也没有来送她,免了灾祸让燕赵歌松了口气,可也让她不免心生落寞。但转而一想,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杀人一些人罢了,实际上的事情都是赵国侯世子出面做得,也怨不得百姓不知晓。

  再者说了,她也不是为了万民欢送才走这一遭,若是因为这种事就心生哀怨,反而落了下乘。

  河东上上下下皆是走了燕赵歌的门路,自然少不了相送。燕赵歌劝了又劝,许下待来日回京必定大宴宾客,才将人劝回去,却仍有一人顶着大雨披着蓑衣来送她。

  是这安邑县的县令,年岁比燕赵歌大了些许,却也年轻得很,下巴上的胡须才刚刚蓄起来。

  能谋得郡治安邑县县令的差事,这人身份自然不一般,乃是故秦王的嫡系曾长孙,二代秦国公的嫡长子,司传纪。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他是亲国公府的承爵人,按规定亲王嫡子及嫡长孙定名与皇家齐,之后只有承爵人才能同皇家定名。虽然现在还不是世子,但想来捞了功绩之后,秦国公就会和朝廷请封了。

  “多谢燕兄相助。”司传纪对着她拱手道。

  秦王系子孙都是不出仕的,然而安邑县这个职位却是秦国公主动给燕赵歌写信为司传纪求来的,信里写得十分诚恳。秦王一系主动示好,燕赵歌也不会拒绝人家,自然就同意了。

  “司兄客气。”

  司传纪身上书卷气息重,比起宗室子弟更像个书生,难以让人心生恶感,笑起来也很温和。他道:“宗室子弟皆姓司,如此称呼多有不便,若是不介意,我托大称燕兄表字咏月,燕兄若是不介意也可称我表字伯纲。”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燕赵歌对他没有丝毫恶感,秦王系在宗室里的名声也是最好的,她从善如流道:“伯纲兄。”

  “我叔祖父自打见了咏月之后,一直念念不忘,说咏月多有燕地先辈风范。他喝醉酒之后还曾说了大不敬的话,不该嫁入宗室,平白埋没了咏月才华云云。”

  燕赵歌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司传纪说的叔祖父是哪一个,故秦王的幼子,放聘之日来的那位溪南君。

  “谬赞了。当不得溪南君如此夸赞。”

  “非也。”司传纪道,“我此番并非仅仅是为了功绩而来,以我这一系宗室现状,功绩唾手可得,咏月应当也是知晓的。”

  燕赵歌点了头,认可这话。的确,若是能让秦王系坐到长安一边来,给点功绩算什么,再封一个秦王出去都不在话下,当然封地肯定是比不过故秦王的,亲王封爵如今边疆最多一个郡,关内最多一个县,这是不可破的规矩。

  “叔祖父说,咏月当得我这一辈第一人。我虽不曾出仕,却也在家读书习武,自蒙学以来不曾荒废。叔祖父都不曾如此夸赞我,我如何甘心,便主动请缨,来河东一观。”司传纪语气不急不缓的,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在里面。“来之前,家父已经说了如今局势,也和我言明家中选择,决定向长公主靠拢。但我毕竟是未来的世子,咏月从我名字中也能看出,秦国公府注定要交到我手里,我若是不肯,我父亲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所以他同意我来了河东。”

  燕赵歌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问道:“伯纲兄在河东看到了什么?”

  “国泰民安,安堵乐业,歌舞升平,河清海晏。”司传纪说完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这么说?”

  燕赵歌默然。

  “不是的,我看到的不是这个。我看到的是,百姓没有房子住但是神情很平和,没有人借着安置灾民而侵吞他人财产,没有孩童在路边饿死,没有百姓在夜里冻死受寒,没有妻儿被卖掉为奴。论为政手段,宗室子弟里年轻一辈当属第一。”司传络长长叹了口气,接着道:“若只是如此,我还不会心服口服。可你杀了河东二十三家勋贵,二十三家的血仇都在你身上,回京之后必然会遭到攻讦,不只是你,你在河东所做出的一切无论为何,都会被有心人反对,他们会穷追猛打,连一个字都不肯放过。”

  “你基如此,所以每一条政令都出自赵国侯世子之口,赵国侯乃是当朝国舅,攻讦他的世子就相当于攻讦先帝,攻讦太皇太后,没有人敢这么做,如此一来,河东安稳无忧。赵国侯世子有此功绩,无论进退皆有路,最少最少河东太守能落到他手上,这可比有名无实的中郎将强多了。从头至尾,担了风险的就只有你,就只有大开杀戒的燕侯。”

  “我才疏学浅,不敢贸然评定燕侯杀二十三家勋贵之行对或是错,尽管此举的确过于激进,且有伤天合。但,再恰当不过。天下之事,所不能决者,一杀字足以破之。燕侯教导,我铭记于心。”

  “燕侯,谢你为大晋天下,为我司姓天下,背此骂名。”司传纪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我自愧不如。”

  燕赵歌怔了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刚刚是以我秦国公长子身份谢你。现在以我私人身份,谢你如此辅佐长公主。我年幼时,曹王照料我颇多,他青年早逝,我碍于长辈意愿,不能助长公主,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曹王指的是长公主的长兄,被封为曹王。皇子降生之后先封国公,再封亲王,若是太子则再立太子,这是规矩,曹王却没有等到立太子那一天就病逝了。碍于种种原因,仁宗皇帝也没有为曹王追封太子。

  “第三,权当我托大,我以兄长的身份,谢你如此心悦我妹妹,谢你如此看重我妹妹。她婚事不顺,又成了仁宗皇帝的筹码,我不敢非议仁宗皇帝,却也为她感到心痛。”

  “两甲子前,大晋幸而有一位燕庄毅王,两甲子后,大晋幸而有一位燕侯。”

  燕庄毅王乃是燕家先祖,马革裹尸后被当时苟活于江南的大晋朝廷赠谥号庄毅。她何德何能,可以和先祖相提并论?

  燕赵歌沉默许久,才哑然失笑,她只是道:“莫要夸赞我,我所作所为只是为了长公主。”

  司传纪看着她,用带着些许遗憾的语气道:“咏月于河东的种种措施,只一条就足以扬名立万,名垂青史。你做了这么多,却能为大局,为百姓隐居幕后,心性了得,非我能比。”

  燕赵歌知道他是在表达善意,但这一通夸赞下来,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话,琢磨了半天,就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伯纲兄谬赞了。”

  “咏月此次回京定要小心,宵小无处不在,莫要被人寻了机会。河东无须担心,我在河东一日,便不会被宵小窥伺。”

  司传纪叮嘱起来的模样像极了她爹,燕赵歌一肚子话说不出口,又被夸的晕头转向,怀着不明所以的心情走了。

  司传铄和司传纪关系比较陌生,只能算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问过好了,追着燕赵歌而去。

  司传纪在雨里看着虎贲营护着燕赵歌走远,幽幽一叹,才回了安邑县衙。

  天下衙门都是一个布局,前院是办公处理事务的,后院就是居住的地方。司传纪绕过前院去了后院,在门廊脱了蓑衣,但因为雨势太大,他的外衫还是不免变得湿漉漉的了,脚上也是一脚一个泥印,他刚一进屋子,没等说话,就被盖了一脸毛巾。

  “快点擦擦!若是病了可怎么办?”体型娇小的女子凶巴巴地吼着。

  司传纪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他本就不是好争的性子,也没必要和对方争,依言用毛巾擦干了脸颊上的水渍,才凑过去在对上的唇上亲了一口。

  对方霎时红了脸,嗫嚅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蚊子声音大小的话来。

  “还、还没成亲……”

  “快了。”司传纪在她身边蹲下来,握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道:“燕咏月可以为了心悦的人入赘皇家,我有什么理由不能为了你和我父亲争上一争?我不要别人,你就是我的妻,只有你可以是。”

  他头发湿漉漉的,一身狼狈,如此做派有些好笑,被他握住手的女子却笑不出来。

  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又是表亲,她的姑母就是司传纪的母亲,情投意合之下喜结连理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早年她兄长犯了事,连累父亲丢了爵位。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正妻了,连妾都不能奢望了。可她眼前这个人为了娶她,抗住了秦国公府所有人给予的压力,硬生生咬着牙不松口,甚至扬言府里敢给他议亲,他就敢带着人私奔,让秦国公府成为长安的笑料。

  秦国公恨得不行,却又不愿意妥协,事情便拖到现在,不然司传纪如何会年近三十还没有娶亲。也因为这个,他的世子之位到现在都没有请封。

  “真的,你信我。”司传纪笑着看她,道:“我都想好了,我先和燕咏月攀交情,等我在河东做出一番功绩来,就去求长公主为我们赐婚,有燕咏月为我们说和,又有当年我和曹王的情谊在,这事一定能办妥,我父亲就算再不愿意也要依了我们。你长兄的罪名我也想好了,又不是害人性命夺人钱财的罪名,以金赎罪便是了。不过是不小心冲撞皇陵罢了,还是南狩皇帝的皇陵,哪里能压人一辈子。”

  “我尽快请长公主同意我们定亲,好不好?你等等我。”

  “……好。”

  女子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司传纪笑着笑着,眼底也有了泪。

  从年少熬到几近而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燕赵歌一路上走走停停,也没明白司传纪到底什么意思,想表达秦王系屁股坐到长安这边了?可那一大通夸奖和感谢莫名其妙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对司传纪这个人感官不坏,给她的感觉不像是秦峰那种假装文雅的做派,秦峰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心里不适。司传纪说话却和风细雨,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而且很诚恳,每一句话都很诚恳。

  她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眼看着长安到了身前了,干脆将这个问题放下,总归司传纪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想不通就算了。

  燕赵歌先去宫里述职,长公主在御书房里等她,见她一身雨水地回来了,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先去洗一洗,换身衣服。”

  洗澡只能在晋阳殿里洗,晋阳殿之外的地方都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燕赵歌泡在热水里,缓解疲劳,感觉浑身骨头都请了二两。

  “更换的衣服放在这里了。”

  她趴在浴桶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抬眼只看见一片裙角,似乎材料不俗。

  咦?

  材料不俗?

  能让她觉得材料不俗的还有谁的衣服?

  所以刚才是长公主进来给她放的衣服吗?!

  燕赵歌呼吸一窒,本就被热气熏热了的脸又烫了几分,她矮下身子,将脑袋沉浸水里,咕噜噜地吐着泡泡,好一会儿才又冒出头来。

  莫慌莫慌。

  燕赵歌冷静了一会儿,擦干身上的水,换上长公主给她准备的衣物,一身白色的长袍。

  她擦着头发,赤着脚从屏风后走出来,长公主正在榻上坐着,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地了?”她坐过去,贴着对方的肩。

  “清瘦了不少。”

  燕赵歌轻哼了一声,语气里颇有些得意的意味,道:“那是自然,毕竟我在河东做出了不少事情来。”

  长公主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醉人,像是最浓烈的酒,让人沉溺其中。

  燕赵歌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帕子,凑了过去,她的心砰砰地跳,有大朵大朵的烟花炸开,躁动着,蛊惑着,催促着。

  她轻轻吻住长公主的唇,朦胧之间,全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晓得像是打翻了蜜一样的甜,又很软。

  长公主伸手捉住她的衣袖,复又握住她还有些湿润的手,微凉的指尖从手腕慢慢蹭下去,划过掌心,插入指缝中,最后十指相扣。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燕赵歌看她脸颊绯红又有些喘息的模样,只靠在她肩上笑,末了又要凑过去,被人用指腹抵在唇上。

  燕赵歌顺势亲了亲她的指尖。

  长公主嗔怒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羞。”

  作者有话要说:  燕庄毅王的谥法解:死于原野曰庄;维德端严曰庄;致果杀敌曰毅;强而能断曰毅。乃是上谥。

  司传纪的表字:《方言十》云,纪,绪也。但因为冲撞曹王名讳,故不取。此处伯纲取自《诗·大雅·棫朴》纲纪四方,他为嫡长,用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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